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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番外三: ...


  •   西北望,射天狼!荒原万里,无处话凄凉。
      人生一世追名逐利,到头来一抷黄土掩身,尘归尘来土归土,万事皆空无。
      人言道人生不为物所役,便为情所困!真正看得透,想得清,逃得脱的又有几人。
      孤坟千里望乡台,寒鸦惊起野云哀。
      女子白衣素缟,浅泪盈眸,此时矗立在□□的墓碑前,迎风远眺,遥望那初春未苏的苍茫大地,枯枝败草间凄然满目,尘土飞扬的古道,人烟荒芜。
      任谁也猜不出,看上去带有几分温婉的窈窕女子,面对着满目的苍凉,究竟为何这般流连忘返。
      这里是大明边陲最荒凉的古道,遥遥相对的是漠北广袤的草原。女子身旁的墓碑正面向那里,竟仿佛丰都山上的望乡台,牵绊着那些痴人们许多的执念。
      “爹!——你看到了吗?前面就是你牵挂的故乡,从今而后你可以天天看着那里的日出日落,草生草长,我会把娘的墓也迁过来,要你们同眠于此!就算生前有再多的遗憾,这样也该弥补了吧?爹——!女儿不孝,今生无法报答你和娘的生育之恩,但愿来生我们还是一家人,再也不分离,一家人平平凡凡快快乐乐。那时女儿再来报答你们今生对女儿的恩情!”女子泪眼惺忪的望着墓碑,俯身跪在坟前,动情道。
      逝者已矣,不可追!回应她的只有风抚败草的沙沙声与啾啾的鸦鸣。
      “请郡主节哀!”女子悲戚半晌,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
      女子压了压心中的悲恸,站起身来,一面抬手拭去面上的泪痕,一面转过身看着立在身后,面色清冷的白袍男子,低声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要回漠北吗?”
      律晓峰摇了摇头,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沉声道:“晓峰护主不利,有辱使命,不敢独活!这是三殿下留给郡主的所有产业,让我亲手交给郡主,请郡主收好!晓峰就此别过,郡主保重!”
      “你要到哪去?”白衣女子并没有接过包裹,微皱眉头的看着律晓峰,动容道。
      律晓峰并不答言,将包裹轻轻的放在女子脚下,蓦然转身就走。
      “站住!——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我爹的死还不能令你死心!?他让你把东西交给我,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为什么还不放弃!?”关玲玲在男子决绝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的怒火,不可置信的嘶声怒吼道。
      “因为我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不甘心就这样被李寻欢毁了!就算已经无法完成我们的抱负,那我一样要报仇!我们苦苦经营数十年的心血,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却生生毁在李寻欢的手里,他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付诸东流,我岂能就此罢休!当初若不是三殿下心慈手软,今日又怎么会败在他李寻欢之手。你可知道这几十年来,三殿下过着怎样寄人篱下的日子,在大明王朝腐败的淫威下,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生活。三殿下他作为王子皇孙,他应该是尊荣的,不应该有这样的遭遇!他不甘心命运的捉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为此他付出了一切,这有什么错?李寻欢他就是个魔鬼!踩在别人尸体上大放阙词的魔鬼,他践踏了三殿下的义气,忘恩负义的声称大义灭亲!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为三殿下报仇!谁也阻止不了我,否则就是死我也不能解脱!”律晓峰闻声停了下来,背对着关玲玲嘶声道。
      “你报仇?你要找谁报仇?我爹死在小李飞刀之下,同样李寻欢也中了我爹的寒冰玄掌,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你还要找谁报仇?过去的恩恩怨怨,难道以生命作为代价还不能结束,你还想怎么样?既然我爹和我都放弃了,你又何必再固执!?”关玲玲看着疯癫的律晓峰,追问道。
      “三殿下没有放弃,是李寻欢毁了这一切!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要为他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我要他李寻欢在乎的一切都给三殿下陪葬!”律晓峰蓦然转过身来,厉声道。
      “你疯了?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要让我爹死不瞑目吗?”玲玲望着律晓峰血红的双眼,疯癫的模样嘶声道。
      “三殿下已经死不瞑目了,是因为李寻欢他死的太轻松了,而不是因为我!郡主!你既然不喜欢龙小云,我正好帮你除了他!我让那些人都给三殿下陪葬,这样你应该高兴才对!哈哈哈哈!”律晓峰看着玲玲不可置信的神情,一字一顿道。
      “律晓峰!我不能看着你在这样执迷不悟,我是不会答应你这么做的。”玲玲看着眼前疯子般的人,决绝道。
      “他是你爹,你难道不想为他报仇?那你就不配做三殿下的女儿,不配当我鞑靼的郡主!我明白了!看来你已经爱上龙小云那个懦夫了。既然你下不了手就让属下替你动手好了!”律晓峰说完决绝的转身就走。
      “律晓峰!你给我站住!我不许你去!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你!”玲玲疾呼道。
      律晓峰停了片刻,接着往前走去,却留下一句淡淡的话:“现在要我住手,已经来不及了!”说完,纵身离去,消失在茫茫枯草间。
      关玲玲望着律晓峰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惊慌起来,她在乐北候府的那段时间,了解律晓峰是个怎么的人,他冷血无情,是个为了目地不择手段的人。他说来不及了,那一定是真的来不及了!至于龙小云,她说不出爱是不爱,她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小云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了,那个可以依赖一辈子的人。
      “小云——!”想到这玲玲再也按耐不住,飞身而去,也消失在茫茫枯草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件事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那就是生与死!无论你生前如何的显赫以及,最终的归宿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死亡!
      江湖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安宁的地方,它是一个风吹草动都能掀起巨波狂澜的地方,那里充斥着杀戮与争斗,也弘扬着武学与精神。只不过在生命的长河中,跻身于此的人们永远在前仆后继的追逐着同一样东西。那就是盛名!因为盛名不但可以给他们带来令人仰慕的尊荣,还可以带给他们凌驾于人的快感,也是无数江湖热血儿女最信奉的理想!
      而当今武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最富盛名的那个人人究竟是谁?所以,当飞鸽帮将一个消息传遍江湖的时候,可是激起了滔天巨波!
      “飞刀秘籍出世,视为能者得之!三日后,兴云庄恭候大驾!”
      一石激起千层浪,武林各大门派,江湖各路豪杰,一时峰涌而来,逐渐的聚集在太原城内!飞鸽帮虽并不是什么势力庞大的帮派,可它却以传播讯息最快著称,而且就算这消息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谁让发出来的,更不知道散播者究竟意欲何为!可江湖上确没有一个人会忽略飞鸽帮的讯息,只因飞鸽帮传播的讯息就算不是真的,也足已轰动整个武林。
      阿飞和孙小红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太原城下,看着各路匆匆而来的江湖人物,一张张紧张又急切的神情,便知道眼下只怕又将面临一场浩劫。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不是李寻欢发出来的,那必然是旁人,此人如此兴师动众召集江湖各路人马,究竟是何意图?江湖各大门派,各路人马聚集而来,必然是奔着飞刀秘籍而来,如此众多的江湖人物到此争夺秘籍,那么必然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此事不但涉及李寻欢的飞刀,更选在兴云庄,可见操纵者的阴谋昭然若揭,他们是奔着小李飞刀李寻欢去的,两人想到此处不由的心头一紧!催马急行,直奔城中行去!

      山西,太原府。
      一个城池坚固,商旅穿行的富庶之地,可谓人杰地灵,尽享繁荣。而近日来,却是更加的热闹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里忽然间来了许多奇怪的人,就算你看不出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却能感受到他们带来的那种凛人的杀伐之气。而这样的浓重的杀气涌现,有些人甚至已是隐隐的猜测道,定然是要有大事发生了。而且这件大事,只怕是冲着长街尽头的,那座名满天下的庄园‘兴云庄’而来的。
      兴云庄
      这座曾经承载着无尽荣耀,又倍受江湖人推崇,却又似乎沉寂了许久的神秘庄园,此时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整个庄子都弥漫在惨淡的愁云中,层层的阴霾吞噬着庄子里的一切,让身在此间的人们,觉得沉重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许久以来,终日里紧闭的朱红大门,此时竟然四敞开来,放眼处门前、廊下、院落里,皆是扎眼的白幡,迎风乱舞,满目凄然。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这御笔亲书的门楹在素白的灯笼下,映的分外萧索,似乎在为它最后的一位主人的离去悲泣着,从此后它便只能是故事里的传说了。果然是繁华落尽子规啼,让人不得不慨叹,浮华梦一场,睡去何须追。
      “先考李公寻欢之灵位”
      “先妣李母罗氏青青之灵位”
      前厅大堂,漆黑的奠字挂在当中,一对神位,两副棺椁,横放大堂之上。白烛嘶嘶垂泪,燃香袅袅动情,灵前跪着重孝加身的垂髫小童,木然的将手中的纸钱投进眼前的火盆中,一点点的燃尽。
      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该有多少憾事。
      龙小云看着眼前满目的凄凉,只道命运捉弄世人,让人万般无奈。八年前,自己也曾亲历过父母双亡的处境,那时候自己也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童,他明白那种孤苦无依的落寞感有多么可怕,因此望着眼前弱小的身影,他感同身受。他要比李曼青幸运的多,至少他有过近十年父疼母爱的幸福时光,而李曼青连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的机会都没有,便阴阳两隔了。眼前还要承受父母双亡的命运,龙小云打心底的心痛这个孩子。
      “少爷!——时辰不早了。”林麻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不敢惊动屋子里悲戚的众人,来到龙小云跟前轻声道。
      林麻子的声音并不大,可大堂上实在是太静,静的连林麻子那样轻的声音,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不——!谁也不能动我娘!”那个怔怔不语,木然失神的孩子骤然间立起身来,扑到一旁的灵柩前,死命的抱着棺椁悲泣起来,嘶声吼道。
      一直跪在他身旁的铁传甲见状,心痛的无以复加,望着孩子绝望又悲泣的模样,哽咽道:“小少爷!你娘和你爹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们就让他们安安心心的走,好不好?你这样你爹娘看了一定会伤心的。你真的忍心你爹娘伤心吗?”
      “不!我不要我娘走,我不要我娘走!娘——!不要丢下青儿!娘——!”那个孩子踮着脚,巴望着棺椁中沉睡的罗青青,稚嫩的小手拼命的伸向棺椁中的亲人。只可惜硕大的棺椁成了母子间永远的鸿沟,任那个孩子如何撕心裂肺的哭喊,却是再触不到母亲一分一毫。
      “小少爷!——”铁传甲望着孩子痴癫的模样,只觉得心肝俱碎,扑过去抱住那个孩子,哽咽无语。
      蓝雀儿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面上清冷,此时看着小曼青泣不成声的模样,紧咬住的下唇已经渗出血来,却是动也不动。
      林诗音望着眼前的孩子,和那个近在咫尺的棺椁,几乎脱了力。好在龙小云在一旁扶住,才没有倒下去。
      龙小云明显的感觉到,怀中的母亲浑身颤抖,虚弱无力,
      一时间只觉得母亲的天塌了,而自己亦是如同身处水火之中难熬。
      唐蜜扑在杨孤鸿的怀中痛苦失声,连林麻子此时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别碰我,不要碰我!我要我娘,我要我爹!娘——!谁都不能碰我娘,谁都不能碰我爹!走开——!”李曼青被铁传甲抱着怀中,还在死命的挣扎,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竟然变得通红。
      “孩子!你别这样,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你爹娘要如何安心的走啊?好孩子!——让你爹娘安心的走吧!你还有叔叔,还有姨娘,还有我们啊!好孩子!你别这样,你这样你爹娘只会更心痛!”铁传甲只是徒劳的喃喃道。
      “不要!我要我爹,我要我娘!——谁也不能动我娘!娘——”
      “小少爷——!”铁传甲抱着孩子,任由他踢打发泄,真心是心疼不已,已不知该如何规劝。
      “李曼青——!你闹够了没有?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骤然间孩子被一个清冷的声音阻住,众人不由的看向立在一旁冷若冰霜的蓝雀儿。
      “姨娘——!我要我娘!”李曼青怔了怔,骤然挣开铁传甲的束缚扑到一旁蓝雀儿身上,悲戚道。
      “你忘了你娘跟你说过的话?”蓝雀儿目光清冷的望着面前,抱住自己的李曼青,冰冷道。
      李曼青抬头看着蓝雀儿清冷的模样,摇了摇头,低声道:“青儿不敢忘!”
      “你是李家的孩子,就不能辱没了李家的荣光,你是小李飞刀的儿子,就不许你懦弱!你明白了吗?”蓝雀儿冷冷道。
      李曼青慢慢松开蓝雀儿,擦了擦面上的泪痕,咽下面上的悲戚,沉重的点了点头。众人不由的一凛,惊愕的看着这个孩子转瞬间的成长脱变。只有龙小云明白,他和自己一样,已经不得不过早的学会伪装自己。
      龙小云除了叹息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转身对林麻子点了点头,林麻子会意转身走出门去。
      此时林诗音稳了稳心神,挣脱龙小云的扶持,徙步来到李寻欢的棺椁前,垂首看着棺椁中沉睡的人,嘴角勾笑,淡淡道:“表哥!这样你可以安心了,李家有后了,那个孩子不愧是李家的子孙,他是个坚强的孩子,他一定会好好生活下去的。表哥!黄泉路上有罗姑娘相伴,诗音也放心了!我和传甲会好好照顾曼青的,你和罗姑娘就放心吧!我们来生见!”言罢,林诗音伸手最后一次抚上那人苍白的面颊,触手间的冰冷让她轻颤,只念及昙花一现,这一眼便是千年。
      “少爷!你这一生的苦终于受尽了,来生就再不会这般受苦了。少爷——!李家有后了,你当泉下好好谢过罗姑娘!放心吧!小少爷我会好好照顾的,你们就安心走吧!来生传甲再报答少爷的恩情。”铁传甲动情的跪了下去,堂堂七尺大汉哽咽难掩道。
      “李叔叔!对不起!若有来生,小云再不敢辜负叔叔的一片拳拳爱护之情,您好走!”
      “郡主!你今日得偿所愿,雀儿为你高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少主!少主他知道自己是李家的子孙,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绝不会辜负郡主的期望。郡主就安心去吧,雀儿和少主送你。”蓝雀儿单膝点地,冷冷道。
      看着这个异族女子浑身的冰冷,令众人由衷的敬佩,这一份对人生无常的洒脱,非是普通人可以做得到的。
      话音落,蓝雀儿同李曼青俯身拜了下去。
      龙小云见状知道是时候了,正要招呼人上前盖棺,骤然间就听见门外一片混乱。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磕磕巴巴道:“少爷!——不——不不不——好了!门前——来了——来了许多人,拦不住——住住了!您——您您您——快——快去——看看看看——吧!”看那下人一脸惊慌失措,满面铁青的模样,众人皆是一怔。
      不等明白缘由迎出门去,堂前的庭院里已经涌进许多人来。
      铁传甲、龙小云、林诗音、唐蜜、杨孤鸿和蓝雀儿、李曼青见状迈步出门去。抬眼观瞧不由个个眉头紧皱,面色暗沉。

      只见院落中黑压压闯进来足有数十人,一个个兵器在手,几个庄丁阻拦不住,是气势汹汹往里就闯。此时直见到龙小云众人迎出门来这才站住脚步。
      只打眼一看龙小云便知道,这些人都是些刀头舔血的江湖客,不由的眉头皱的更紧。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多的江湖中人,齐聚到兴云庄来,也不知他们又是所谓何来?龙小云抬眼细细打量眼前众人,简直是男男女女,美丑俊俏,老老少少一应俱全。
      打头的是个看上去年过半百,浑身周正的剑客,非但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还有几分德高望重的尊荣模样,尤其是一双眼睛,目射牛斗,精光烁烁。一看便知是内力惊人,身手了得的绝顶高手,手中一柄清泉宝剑纹路古朴,想必非是凡品。再看那剑鞘光亮,剑穗齐整,此人定然是个爱剑之人。
      在他身后站着清一色青袍剑袖的年轻人,足有十五六人,一个个精神抖擞,英姿勃发,个个腰挎长剑,看装扮应是武林名门正派弟子,只因这些所谓名门正派,无论何时都愿抖几番威风,似乎不如此便无以彰显其威势。因此但凡在江湖上走动的,想不知晓这些人都难,龙小云是江湖中人,当然要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也知道有这身装束的正是华山派门下弟子。而打头的剑客,他若猜的不错,应是华山派新任掌门人霹雳剑客阮成霖。
      传闻阮成霖与前任华山掌门兼武林盟主的司马超群乃是师从一人,只不过司马超群使得心剑走险,而阮成霖的霹雳剑则走快。六年前,司马超群贪图名利,为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不惜残杀同门,而阮成霖因痴于武学,常年闭关山中修习剑法,才免于一战。六年后,阮成霖武有所成,下山入世,重回师门。此人虽不恋虚名,怎耐痴愚武学,闻听当今武林可称巅峰者,当属山西李园的飞刀绝技。半年前就连司马超群也命丧于飞刀之下。因此在他出山接管华山派不久,就有意到山西与李寻欢会上一会,只不过还不等他动身便接到飞鸽帮传信,今日才亲率众弟子前来,意在与小李飞刀一战高下。
      没想到的是,到了此处他才得知,收到飞鸽传书的何止他华山派,这一路上奔驰而来的各路江湖客简直是数不胜数。而众人几乎皆是一个目的,那便是传说中,小李探花欲公众于世的飞刀秘籍。甚至江湖传闻,得秘籍者便可称霸武林,要知道小李飞刀自出道以来,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躲得过那寒光一逝的神兵。这被武林奉为天下第一刀的名号,对于视盛名为至高理想的武林中人来说,无疑是具有极大诱惑的。面对这声震九州神乎其神的飞刀绝技,可谓是各方闻风而动,几乎无人会顾及消息的真伪,欲急切得之者莫不是争先恐后。一个个势在必得者,想来又岂是区区几个兴云庄的家丁阻拦得了的。只不过兴云庄里被蒙在谷中的几人,尚且沉浸别离的伤痛之中,如何得知这许多的消息。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众人,不由的惊愕不已。

      龙小云眉头皱了皱,暗自以为这华山派难道是为司马超群复仇而来的,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再往后看,华山派身旁还站着三五个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一个个手提棍棒,跃跃欲试。龙小云自认不曾得罪过丐帮,有些不明所以。再往后看更是吃惊,在那乞丐后面一个白衣俊俏的贵公子模样,通身丝锦苏绣,衣着考究,手中折扇轻摇,煞有介事的观望着,倒像个看热闹的,身旁还站在一个面上清冷,却十分清秀的随从。腰间插着被黑布包裹起来的兵器,看上去至少是一把长剑或者是一柄长刀,也许是把长剑,因为它明显不及长刀宽,龙小云根本猜不出他是何人。在另一旁,站着一老一少,老人目如死珠,手中拄着个拐杖,一身灰袍子早已被洗的泛白,他身旁站着一个垂髫小童。看上去却是与李曼青相似年岁,不同的是那孩子满面带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就算那个孩子就那样若无其事的站着,浑身散发出的杀气竟然让久经江湖的杨孤鸿都觉得凛人。难怪别人都说,女人和孩子往往最不好惹,因为他们通常会让你觉得他们很柔弱,偏偏这种感觉让你忽略了对他们的防范。而在这种时候,他们就会使出最致命的杀招,令你猝不及防,非死不可。这是杨孤鸿看到这个孩子时,脑海中跳出的想法。在这两人身后,还有一对兄弟,看上去应当是双胞的兄弟。不但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面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二人通身利落,手中各持九节鞭,立在一群丐帮弟子身后,面上满是不屑与厌恶,看上去却是耐着性子呢,像他们这样的人,换做往常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一群看上去又臭又脏的乞丐们站在一处的。看到他们龙小云隐约想起两个人来,就是炼器山庄的双生少主,又名合璧郎君双鞭夺命锁乾坤的洪家兄弟。这炼器山庄素来以铸器闻名,山庄中齐聚各种神兵利器。洪家三代人皆以铸器为业,数十年来铸出的成名兵器不计其数。个个以刁钻古怪著称,传闻兵器谱中排名第九的青魔手便是出自洪家当家人洪纹敬之手。因此,龙小云看着二人手中的九节鞭,不禁眉头紧皱,深知这九节鞭定然非比寻常,绝不像普通九节鞭一样简单。只是龙小云不明白,炼器山庄向来不问世事,此次又是为何而来,足矣令他大惑不解。
      在另一边,那对老少身后,还站着一个胖子,膀大腰圆,赤着肩膊,怀中抱着一柄九环钢刀。看上去比铁传甲还要强壮几分,一脸的横肉,动也不动,就仿佛石雕木刻一般,立如铁塔!在他的身后立着一个面带薄纱的女子,轻纱掩面看不见容貌,一身鹅黄的长裙,婀娜多姿,看来像是个并不会武功的弱质女子,在大汉身旁愈发的显得弱不禁风,而站在一群凶神恶煞般的武林人中间更是极不和谐的。在女子身后,花架旁抱剑而立着一个冷眼旁观的年轻人,眸正神清,通身傲骨,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却是浑身难掩的杀气。在年轻人身旁还站着一位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模样,亦是手中提着宝剑,一双清澈的明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就连房檐上也蹲着一人,是一个精瘦的丑鬼,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斜倚在房梁上,似醉非醉的疯癫模样,百无聊赖的倚在房上看热闹!!

      看着院落里这黑压压一众各色的不速之客,龙小云不由的又皱了皱眉头,拱手上前沉声道:“敢问各位如此兴师动众,擅闯我兴云庄,所谓何来?我府上又与各位有何过节之处,还望各位报上名号,也好让我等弄个明白?”
      “这位可是兴云庄的少庄主龙少侠?”打首的华山派掌门阮成霖,闻言上下打量着龙小云,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
      “正是晚辈龙小云!阁下莫不是华山派新任掌门阮门主阮前辈?”龙小云沉声接言道。
      “不错!正是老朽!少庄主英雄少年,果然气度不凡,名不虚传!”阮成霖看着龙小云身上展现出的几分老成持重模样,开口赞叹道。
      “阮门主过奖了!不过堂堂华山派也算是名门正派,如此青天白日乱闯门庭,以武壮势欺辱门丁,与那打家劫舍的强匪盗类何异?说出去只怕有失贵派名门正派的声名。半年前,华山前任掌门司马超群杀害四大掌门,嫁祸于人,挑起内乱,李叔叔出手杀他也算是为武林除一灾星祸害,替四大掌门伸张正义讨回公道,若是阮掌门是为此上门寻仇,大可堂堂正正下帖邀战,我等也绝无推辞之理,又何必做出这般不拜而入的强盗行径,这也未免太有失身份了吧。”龙小云对这样江湖客套早已司空见惯,也没有心情答对,因此并不客套冷冷答言道。
      “龙小云!——你休要出言不逊,狂妄无礼!我们门主给你三分颜色,你不要不识抬举?”阮成霖身后弟子一人闻言,面色不善,厉声道。
      “哼!到底是谁不速而来,不识抬举?今日我庄中有灵神未安,不便与尔等多言,若是识时务的尽速离去,恕不远送。若是蓄意闹事惊扰堂前先灵,龙某绝不会与他善罢干休!”龙小云本就内心凄凄,哪有耐心与人争辩,只想着李寻欢半世坎坷不曾得到过一分安宁,如今终于可以入土为安,岂能让这些人再来惊扰灵前,令他死后都不得安生。于是厉声开口道。
      “龙少侠此言实在令人费解,我等此来乃是受你兴云庄拜帖所邀,何来不速之说。况且在场受邀之人不在少数,人人皆可作证,反倒是我等应邀而来却被门丁拒之门外,现下龙庄主又逞口舌之簧,道不知贵府下又是事为何意?莫不是嬉耍我等不成?”阮成霖冷冷道,话音落手中一挥,一张拜贴奔着龙小云飞了过去,龙小云扬手接过,展开细巧,登时脸色变了变。
      铁传甲众人见状不明所以,龙小云看罢传给身旁众人,只是众人细看之下亦是脸色骤变。
      “龙庄主!此帖莫非是小李探花所发,我等此来也是要拜访李大侠的,敢问李探花现下何处?可否现身一见?”丐帮为首的一人,拱手道。
      “没错!这飞刀秘籍出世,视为能者得之!不知道这能与不能,要如何判定!?还请李大侠现身言明!?”洪家兄弟一人道。
      “荒唐!我家少爷向来厌恶名利争斗,又岂会无事生非自寻烦恼!明眼人都该看得出,这定然是有心之人,有意挑事生非,你们这是中了别人的阴谋诡计!”铁传甲深锁眉头,沉声道。
      “真亏了你们还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号称什么大侠,竟然是一群有头无脑,又贪得无厌轻信别人挑拨的混球。小李飞刀若是沦落到这像萝卜白菜般,四处招摇叫卖的话,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这样的笑话你们都肯相信,还真是让人佩服佩服!”唐蜜看罢苦笑道。
      “没错!看来你们的确是被嬉耍了,只不过不是被我们,却是另有其人。”杨孤鸿沉声道。

      “姑娘所言未免太过武断了!我辈江湖中人皆知,飞鸽帮传遍天下的讯息,纵然不是真的,也足矣轰动整个武林。更何况,小李飞刀乃是当世名侠,与其相关的消息更是躁动江湖,声势浩大的想不信都不太容易。”目如死珠的老者喃喃道。
      “没错!龙少庄主,我等此行绝无冒犯之意,只是——!不知这庄中可是出了什么事?莫非李探花他——!恕阮某不敬,堂前敬奉何人先灵?”阮成霖毕竟年过半百之人,观察入微,细细打量院落中,四处皆是白帆,自众人进门时便皆明白,兴云庄中在操办丧事,只是不知道为何人举丧,此时望着龙小云一身的重孝,微皱眉头接言道。
      江湖皆晓,八年前龙啸云杀人不成反被人杀,传闻林诗音死了六年又重现人间,那么在这个世上,需要龙小云身披重孝的除了林诗音外,与他血脉相关的亲人也就只有李寻欢了,又传闻李寻欢毕生情系一人,那就是他青梅竹马却又后嫁他人的表妹林诗音,因此迄今为止未有后人。眼下看来,一旁站着的少妇与其眉宇间的相似,应是林诗音无疑,那么龙小云重孝加身又能为何人呢?难道说,李寻欢真的已经不再人世了,那么这飞鸽传书又是何人所发呢?况且龙小云等人所言不假,以小李飞刀在当今武林的威望,何必如此行事!若是李寻欢当真已不再人世,那么此人又是何目的?小李飞刀究竟有没有传人?若是有只怕非龙小云莫属,只是在龙小云身旁还有一个孩子,看年岁八九岁年纪,竟然也是重孝加身,他又是何人?眼前看来似乎是被人布好了一步棋盘,而所有在场的人都是棋子,那下棋的主人究竟是谁,到底想要怎么?不但阮成霖做此想,此时在场的众人经此一言提醒,也已是纷纷暗自猜测起来。
      “峨眉派掌门柳风师太求见小李探花!——!”
      “武当宋连齐求见李大侠——!”
      “金顶山梅花庄梅少庄主求见李寻欢李大侠——!”
      未等龙小云众人答言,只听门外几声通报,随之又是十几号人涌进门来。前面是几个束发高起,荆钗别顶的女尼,手中握剑齐刷刷跟在一个年岁不小的师太身后,此时华山派往旁边一闪,十几人已是走上前来,正是峨眉派新任掌门柳风师太。在他后面是武当弟子装扮的年轻人,在后面是一个青衣公子,面若娇花照水,目似寒星射月。十分俊秀的翩翩佳公子,身后站着一色粉衣女子,手中端萧,款款而入。就仿佛九天的仙君临凡,煞是好看。
      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金顶山的梅花庄以暗器闻名,听闻少庄主洞仙公子梅墨羽,一支洞庭箫暗藏八百金针,数米之内便可取人性命。传闻此针细如牛毛,肉眼难见,刺入体内可随筋脉运行,所到之处如同凌迟。传闻此人貌比潘安,故得名洞仙公子。身旁十二名粉衣女子,个个是暗器高手,拈花拂柳各有千秋。不过又传闻洞仙公子自五年前身染重疾后,便再不曾在江湖中出现,如今竟然出现在兴云庄,可见小李飞刀在江湖中该是何等的显赫以及。
      龙小云众人见状,不由的更是脸色大变,看着院子中越聚越多的人群,不由的心底动容,铁传甲此时警惕的将李曼青护在身后,紧盯着眼前众人,一时没了主张。林诗音亦是看出今日之事难了,不由的暗自思缚对策。
      龙小云看着眼前的众人,不由的握紧拳头。杨孤鸿、唐蜜正要退进门去,去取兵器。
      此时刚进门的峨眉派掌门柳风师太,抬手道:“龙少庄主!我等应邀而来,拜帖在此,求见李大侠!”
      龙小云接过拜帖,不由的眉头皱起,心中暗道眼下无论是谁谋划此举,其目的显而易见都是奔着李寻欢而来的,而且这些人的最终目的是小李飞刀秘籍。如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怕今日之事难了。看来免不了是一场大乱,眼下除了见机行事,他自己也无法预料形势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看了看身旁的李曼青和林诗音,暗自咬牙,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得他二人无事。想到这转过身来,正要开口,确听见还未站稳的柳风师太已是冷冷的开口道:“龙少庄主!——聚贤山庄一战,四大掌门皆命丧华山,死于司马超群之手,若非李探花出手相助,只怕也不能轻易令司马超群这个恶贼俯首,更无法给死去的四大掌门讨回公道。此恩此德,我四大门派弟子皆会铭记五内,倘若有人要与李探花为敌,便是与我四大门派为敌!只要李探花一声令下,我四大门派弟子必然视其为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我武当也赞同师太所言!”峨嵋、武当两派望着捷足先登的华山众人,面色不善的信誓旦旦道。
      在场众人无不看向龙小云,而龙小云望着众人各怀鬼胎的模样,更是脸色铁青,嘴角抿了抿未曾开口,又有人冷哼道:“师太要报恩合该早报的,怕只怕此时要报恩情为时过晚了些!”站在阮成霖身后的华山弟子一人冷冷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风师太闻言惊愕道。
      “久闻小李探花不但飞刀无敌,就是酒量也是鲜少遇到对手,本想着今日定要比试比试!没想到!小李探花已经仙逝了!真是可惜可叹!”柳风师太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顶上的酒鬼,摇头叹息道。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名闻天下的小李飞刀,如今也同普通人一样,溘然长逝与世长辞!那个百年来独一无二的名侠,那个谱写下武林神话的落拓客,此时就在众人眼前烟消云散了。带着他的故事,带着他的传奇佳话,成为了昙花一现的精彩传说,仙游天外了。
      嗡的一声闷响,数条白带奔着大堂门口飞来,龙小云眼疾手快,顺势推开伫立门口的铁传甲,又拧身拉过林诗音躲过飞来的白带,回身右手轻扬,只觉得一道疾风擦身而过,跟着便是一道寒光过处,数十条白带应光坠落。而另一旁,蓝雀儿亦是面上一凛,拧身将李曼青护在怀中,一转身躲了开去。铁传甲被龙小云一推,亦是躲了一边,唐蜜、杨孤鸿见状反应不慢,双双拧身躲过。就连不远处的林麻子已被唐蜜推到一旁,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只一瞬间,变化太快,院中站着的众人此时闻风而动,呼啦啦拽兵器上前一步,放眼观瞧。却原来,那洞仙公子门下十二女子,扬手间掷出数道白绫直奔大堂门口,意在驱散门前众人,打开门庭细看屋内情景。
      而龙小云情急之下,只恐众人动手惊扰堂前英灵,扬手间飞刀出手,快如闪电,将数道尚未入门的白绫齐刷刷斩断。而随之飞身而起的青衣公子梅墨羽已是足尖点地,落身大堂门口。
      “站住!——在向前一步,休怪龙某刀下无情!”龙小云放开林诗音,腾身向前一步,厉声道。不知何时,指尖又以多了柄寒光闪闪的飞刀。
      “小李飞刀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暗器中的神兵!在下不才也正要领教一番!本公子倒要看看我萧中的八百金针和小李探花的飞刀相比哪个更快。”
      “逝者安息,不便惊扰!阁下若想邀战,龙某在院中奉陪。若是有人着意惊扰堂前先灵,龙某绝不会心慈手软。”龙小云面色冷峻,沉声道。
      “谁敢在我家少爷灵前撒野,我老铁誓要他血溅三尺,有来无回!”铁传甲此时已拽过自己的九环钢刀,往堂门前一立,怒吼道。
      “没想到小李探花已经仙逝了,真是可惜!不过,既然小李飞刀有了传人,老夫也算不枉此行!老夫也想领教一下闻名天下的风云第一刀!”阮成霖习武成痴,方才一见龙小云扬手间飞刀出手,那寒光一逝间急于星火的速度,令他热血喷张,早已跃跃欲试,有相较之意。要知道与高手交战足矣令人振奋,更何况与武林神话一战,令他几乎难以自己。
      说话间龙小云与梅墨羽已是飞身落到院落当中,十二名女子拧腰身将二人团团围住。一时间,箫声骤起,靡靡间追魂摄魄,乱人心神。
      呼啦啦一众人,向后退去数十步,生生将硕大的院落,闪了出来。
      “小李探花对我四大门派有恩,今日有人在李探花灵前滋事,便是与我四大门派为敌。龙少侠!贫尼助你一臂之力!”话音刚落,柳风师太带领众峨眉弟子将十二女子团团围住,登时间剑拔弩张,杀气四溢。
      “听闻霹雳剑客成名三十年,鲜少遇到对手。一把霹雳剑,飞虹落日,深得其师白云剑客真传,二十年前又闭门山中苦练,想必今日定是渐入真境!三叔!道不知比我们郭家嵩阳铁剑如何?”站在一直冷眼旁观的年轻人身旁的姑娘,银铃般笑道。这姑娘银铃般的声音刚落,在场的众人不由的又是一惊,没想到这冷眼旁观的两个年轻人竟然是郭家的人,提到郭家的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只因郭家的成名兵器嵩阳铁剑在兵器谱中可是排名第四,当今武林仅次于小李飞刀的又一个可怕的兵器。
      兵器也许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用兵器的人,半年前嵩阳铁剑郭嵩阳为了破解心剑的秘密,不惜以身试剑,最终死在司马超群的心剑之下。这也成了小李探花此生的憾事,李寻欢为了报答郭嵩阳一番相助之情,不但手刃元凶为他报了血仇,更将嵩阳铁剑送回了郭家,更曾允诺郭家的事便是他李寻欢的事,所需之处万死不辞!
      只不过郭家的人却也明白,郭嵩阳与李寻欢之间从对手到朋友,本就是道义相投惺惺相惜,除了赞颂友谊之外,并不肯接受李寻欢的心意,也并没有真正的向李寻欢要求过什么。可对另一个人,那就是华山派的司马超群则是大不相同,郭嵩阳死在司马超群的手中,也就意味着嵩阳铁剑败给了心剑,这对于身负盛名的郭家荣耀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耻辱。可惜司马超群已死,再难挽回声名,如今郭嵩阳虽死,郭家却还有人在,嵩阳铁剑也还在,今日若是嵩阳铁剑能战胜师出同门的霹雳剑客,那么嵩阳铁剑也便可以重振昔日荣光。嵩阳铁剑是郭嵩阳毕生的心血,做为郭家人很难坐视好不容易得来的威名就此断送。因此继承先人的荣耀,将它传承下去光耀门楣,这似乎已成了郭家人如今身负的使命,
      “这只怕要试过才能知晓,晚辈不才,想在前辈手下过上几招,还望前辈多多指教!”果然,被姑娘唤做三叔的年轻人,冷冷道。
      “兵器谱上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有趣有趣!今日果然没有白来,非但可以看见小李飞刀,还能看见嵩阳铁剑!”目如死珠的老人身旁,一直喜笑颜开的孩子欢叫道。
      “只可惜使嵩阳铁剑的人并不是郭嵩阳!”目如死珠的老人叹息道。
      “嵩阳铁剑?不错!老夫身在山中数年,不知已是换了人间!所谓后生可畏,不知是真是假!娃娃!那就休怪老夫欺负于你了!看剑!”
      “请赐教!”话音落,两人飞身而起,抖剑花战在一处,紫电铮鸣飘无影,玄兵如闪掣寒芒。但只见两件神兵利器,辗转挑刺,电光火石棋逢对手,斗得是剽悍至极。
      而另一边,箫声斗转,刀锋相较,亦是乱战一团。那梅公子十分了得,手中洞箫上下翻飞,急闪处金星点点,暴雨梨花四散开来。早有许多峨眉弟子中招,就地翻滚,惨呼一片。十二女子与柳风师太亦是战的旗鼓相当,杨孤鸿此时挥宝剑来相助柳风师太,也已斗在一处。

      “传闻小李飞刀并无子嗣,没想到传闻有误啊!看样子这娃娃应该是小李探花一脉相传的嫡出子,既然李寻欢死了,那飞刀没有理由只传给龙小云,而不传给自己的儿子。哥!我本还想着李寻欢要亲传飞刀绝技,这消息未必可信,如今看来他死了到真有可能留下飞刀秘籍,倘若真留下这飞刀秘籍想必该在那娃娃手中才对。”洪家兄弟此时并不理会他人,只低声道。
      “没错!看这些人拼命模样,就算飞刀秘籍不在那娃娃身上,定然是在那灵堂里。看来我们也不虚此行了!”洪家兄弟面面相觑,得意道。
      话音落,镗啷啷两声脆响,各自拽出九节鞭,腾身直奔李曼青而去。
      “老东西!听那两个狂贼所言不无道理啊!我们是不是也进去看看?”那目如死珠的老者身旁娃娃点了点头,沉声道。
      “你去看就好了,我这瞎子有什么好看的?”那目如死珠的老头面上显然不悦道。
      “呵呵呵!老东西!你还真贼,有人肯动手,你就不愿多费力气!也罢!我去看看,的确不必你出手的!”那孩子嘿嘿一笑道。
      “呵呵!一本书又怎么能值得一个瞎子去卖命,我只怕还没有老糊涂到那个地步!”目如死珠的老者竟然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侧耳倾听周遭的声音。
      只见洪家兄弟二人,拽出九节鞭直奔李曼青而去,唐蜜、铁传甲见状面色一沉,举兵器将二人劫下,登时四人战在一处,再看那九节鞭果然十分了得,节节鞭身暗含刀刃,或勾或刺,令人沾身是血,贴身是肉,防不胜防!几招过处,铁传甲铜皮铁骨并无大碍,唐蜜却是被伤的不轻。林诗音见状只得上前帮忙,只见唐蜜、林诗音共战一人,铁传甲独战一人。
      蓝雀儿将李曼青护在怀中,不敢抽身,果不其然,那边刚自交手,眼前又飞来一人,竟然是个个头不高的娃娃。只不过这娃娃更是十分了得,扬手间撒开一捧白沙,蓝雀儿暗叫不好,抱起李曼青纵身险险躲开。跟着便是一声惨呼,再看林麻子双手掩面,嘶声惨叫摔倒在地,几番挣扎痉挛后,七孔流血而亡,不消片刻化了一滩脓水。
      蓝雀儿、李曼青面色铁青,抬眼看着落下身来的娃娃,一张玩媚的诡笑,就仿佛地狱里的修炼,令人发指。蓝雀儿回手将李曼青护在身后,站起身来冷冷道:“你是五毒教梧桐派的人?”
      “哈哈哈哈!没错!五毒教梧桐派新任桐主,鬼狱童子。单凭此毒就知道我的来历身份,看来是同道中人,我小瞧你不得。”那孩子却原来不过是个侏儒,笑起来令人胆寒。
      “你想怎样?”蓝雀儿将怀中百宝囊动了动,冷冷道。
      “我自然是和他们一样,来取小李探花的飞刀秘籍的,只不过除此之外。还要为我梧桐派前任桐主五毒童子讨回公道,当年李寻欢不但杀了梧桐派的祖母大欢喜女菩萨,更杀了梧桐派的前任桐主五毒童子,我五毒教向来有恩必报,有仇必报!今日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本来还想着亲手杀了李寻欢,既然已经不用费事了,那就只剩下化尸了。”鬼狱童子格格格的诡笑道。
      “化尸?”蓝雀儿眉头皱的更紧,沉声道。
      “没错!李寻欢不但杀了我五毒教的前任桐主,还令人尸骨无存,那我们又岂能留他全尸。自然是要化尸的!”鬼狱童子自怀中取出一个不大的瓷瓶,慢慢的将瓶口打开,幽幽道。
      蓝雀儿望着瓶口冒出的蓝色烟雾,知道此毒乃是五毒教震教之毒,花魂散。只要触碰一点,就可以将整个人都化掉,救无可救。登时冷汗直流,脸色惨白,只眼睁睁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一步步走向堂前的棺椁处。
      “住手——!谁敢动我爹?”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寒光划过,一柄三寸七分长的飞刀,正刺在鬼狱童子的咽喉上。谁也没看到这柄飞刀从哪里来的,待看清楚的时候,鬼狱童子已是再难向前分毫。此时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似铜锣般突出,死死的盯着李曼青。身旁激战的众人闻声皆是停下手来,转身看向李曼青。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只想着此处似乎飞刀无处不在,每个人都能飞出那柄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来。随时都可能会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刀夺去性命似的,登时间令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不由的毛骨悚然。而此时就见鬼狱童子手中的瓷瓶腾空飞了出去,竟然正奔着李寻欢的棺椁而去。
      “不要!爹——!”李曼青嘶声呼喊着,跟着便扑了过去。
      “青儿——!”蓝雀儿一惊之下非同小可,足尖点地紧追了过去。就在那瓷瓶就要坠落的瞬间,蓝雀儿后发先至伸手接过,将瓷瓶拦了下来。
      李曼青脸色惨白的扑到李寻欢的棺椁前,惊魂未定的望着木棺中雪白的身影,苦笑道:“爹——!你没事就好!爹——!”轻颤的声音,看得出被惊得不轻。
      “蓝姑娘——!”林诗音一声惊呼,将怔怔的李曼青唤醒。转过身来,就看见蓝雀儿握着瓶子的右手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蓝雀儿噗通栽倒在地,脸色铁青。
      “姨娘——!”李曼青回过神来,扑了过来惊呼道。
      “不要过来!青儿!——拦住他!——”蓝雀儿嘶声道。
      “姨娘——!你怎么了?姨娘!——”李曼青扑过来,却被蓝雀儿用力推开,待他还要扑过去时被铁传甲抱住。
      “青儿——!你听我说,姨娘中了五毒教的花魂散,已经没救了!以后不能照顾你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我会告诉你爹娘,让他们放心!好孩子!好好活着,记得你娘的话!好好活着——”蓝雀儿此时一张脸变成紫黑色,匆忙间说完几句话便倒了下去。不消片刻,一阵白烟,化成了一滩绿水。绿水漫过倒下去的鬼狱童子身旁,登时将鬼狱童子也化了去。看着地上碧绿的尸水,身旁众人不由的皆是倒退了几步,只觉得不寒而栗,忍不住要呕吐出来。
      “姨娘——!姨——娘——不要——!”李曼青经一日数惊,承受不住,一声惨呼昏厥过去。
      “小少爷——!小少爷——!”铁传甲伸手将李曼青抱在怀中,惊呼出声。
      “曼青——!”林诗音惊呼着扑了过来,伸手覆上李曼青的脉搏,半晌终于放下心来。
      “林姑娘!小少爷怎么样?要不要紧啊?”铁传甲焦灼道。
      “没事!急火攻心,晕过去了!不碍事的!”说着心疼的将李曼青接过搂在怀中,紧紧抱着,惊颤不已。

      “你们都该死!——李叔叔为了天下安宁,舍生忘死,不惜抛私情就公义,大义灭亲。他为了阻拦一场战势,为了天下黎民免遭涂炭,抱病迎战,血染长襟。连亲生骨肉都来不及相认,结发恩情都来不及相报。你们可知那时李叔叔他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他却硬撑着奔波千里,只为以一己之身去换天下百姓安居,他竭尽全力独挽狂澜,你们却恩将仇报,如今连最后的安宁都不肯给他!我真为李叔叔拼尽性命换了的这一切所不值!你们这群恩将仇报的畜生,你当小李飞刀的无敌是因为什么,像尔等这样贪婪的嘴脸,小李飞刀在你们手中也不过是废铁。你们不是要抢飞刀秘籍吗?它就在我龙小云这里,今日我龙小云就要用李叔叔的成名兵器,斩尽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我要让你们给李叔叔陪葬,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龙小云看着眼前的一切,血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话音刚落,数道寒光急闪,只听见几声惨呼,面前立着的十二女子竟然倒下去八九个,梅墨羽看着疯魔般的龙小云,忙擎洞箫迎了过去。铁传甲此时亦是疯了般,九环钢刀挂着冷风挥了出去,整个人如同石牛入水般,横冲直撞!将个华山弟子砍得落花流水,阮成霖见状抽宝剑欲战铁传甲。怎耐嵩阳铁剑如何肯让,举宝剑又已站在一处。
      “住手!——不要再打了!快住手!——”就在众人又一次交战之时,自门外闯进一人来,一面高呼一面娇喘吁吁。
      众人闻言皆看向门前,只见奔进门来疾呼出声的是个通身白衣带孝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来的关玲玲!
      “小云!快住手!——不要再打了,这都是律晓峰的阴谋,你们不要再打了!这只是一个骗局!”
      “玲玲!你怎么知道?”龙小云惊愕的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妻子,焦灼道。
      “是律晓峰亲口告诉我的,他是要给我爹报仇!小云!不要再打了,快停手。——律晓峰!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给我出来!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玲玲一面疾呼着,一面向四周嘶喊着。
      “不用喊了!我就在这里!郡主!没想到你竟然来揭穿我,哈哈哈!你不配做我鞑靼国的郡主!不过也没有关系,我杀了这两个人便是毁了李寻欢的一切。就算是死我也知足了!哈哈哈哈!”谁也不曾发现,原来自称是武当派的宋连齐竟然就是律晓峰乔装而成的。不知何时来到林诗音身后,此时手中长剑正架在林诗音的项上,冷笑道。
      “律晓峰!你放了我娘!——”龙小云看着被挟持的林诗音和在林诗音怀中昏迷不醒的李曼青,心急如焚道。
      “放了他们?笑话!他们可是李寻欢的命门,毁了他们才是真正的毁了李寻欢!我要让他们给三殿下陪葬!”律晓峰血红着双眼,嘴角勾着狠笑道。伸手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摘下,得意的接着道:“林诗音!你不是和李寻欢爱的死去活来吗?我现在就送你去找他!哈哈哈哈!”
      “娘——!诗音姐——!林姑娘——!林诗音!”眼见着律晓峰手起刀落,就要痛下杀手,几人惊呼出声道。
      “啊——!”一声惨叫,那剑近在咫尺,众人再救已是来不及了,本想着林诗音只怕也要命丧当场,谁知转瞬间,就看见律晓峰一声惨呼,宝剑落地。就地一滚,滚出数米远去,再看手腕上钉着一柄三寸七分长的飞刀,鲜血迸流。只怕一只手已是残了。在看林诗音安然无恙,只不过她怀中的李曼青此时已清醒过来,看了看林诗音道:“姑母可曾被伤到?”
      林诗音摇了摇头,轻笑道:“毫发无伤!”
      李曼青这才自林诗音怀中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律晓峰道:“我爹欠你主人一份恩情,因此我不杀你!不过却要跟你说清楚,我们李家的飞刀自有传人,无需阁下伤神。今日先父先母入土吉时,不便挽留各位!李曼青重孝在身,更是不便相送,各位请便!”李曼青看着四周的众人,沉声道。
      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此时只觉得至少成熟了十年,令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哈哈哈哈!士可杀不可辱,没想到今日死在一个娃娃手中,真是天大的耻辱。好!不愧是李寻欢的儿子,够气魄!够胆识!——哈哈哈!三殿下,晓峰无能这就去面见你请罪去了!”话音刚落,众人只认为他会横剑自刎,未曾想纵身而起,挥刀剑竟然向李曼青扑来!口中还不住的狂笑道:“跟我一起陪葬吧!哈哈哈哈!啊——!”
      众人只以为如此短的距离,这李曼青必然是在劫难逃了,却不想意外又出现了。众人只觉得一道寒风掠过,一柄薄而利的铁片剑,急如闪电般将飞出的长剑斩做两断。铁片剑余力未决,将律晓峰当胸刺穿!
      “律晓峰!——”玲玲看着律晓峰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再看眼前多了一人。一个面色沉稳的成年人,通身利落,身姿挺拔!在看到这柄剑的时候,龙小云几乎惊叫起来。只见成年人将长剑从律晓峰的身体里拔出,看也不看一眼旁人,径直的向大堂走去。
      看着这人,林诗音亦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所有人都看着成年人的身影动也不动,只怕还沉浸在刚刚的一幕中回不过神来。那剑法实在是太快,就连阮成霖习武成痴的成名剑客都不得不承认,刚刚的一剑他接不住。此时心中赞叹,果然是后生可畏!当今武林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江湖了,只怕自己该退隐江湖,早就不该在江湖中出现了。
      “大哥——!我来晚了!”成年人此时立在李寻欢的棺椁前,竟然沉重的俯下身去,站在一旁的众人似乎猜出了眼前的成年人是谁。没错!当今武林像这般出手的并没有几人,而同李寻欢恩深义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数年不曾在江湖中走动的飞剑客阿飞。
      “大哥——!”在众人身后又奔进一人来,一身鹅黄长裙的少妇,青丝微婉,满面风尘!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风尘尚未褪去,却又染上悲戚。
      “阿飞叔叔——!小红阿姨——!你们来晚了!李叔叔他已经走了!”龙小云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悲从中来,哽咽道。

      “小云!”阿飞闻声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龙小云,喃喃道。
      “恩!阿飞叔叔——!小红阿姨——!你们终于回来了,总算还来得及见李叔叔最后一面!你们可知道,李叔叔等你们足足等了六年!如今他终于可以了无遗憾的走了!”龙小云望着因动情润湿眼底的阿飞,沉重的点了点头,悲戚道。
      “阿飞——!小红——!”林诗音泪眼惺忪的动情道。
      “你是——?”阿飞狐疑道。
      “你是——诗音姐?”孙小红不可置信的望着林诗音道。
      “你们终于回来了!”林诗音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道。
      “诗音姐!你真的没有死?”孙小红望着眼前恍如隔世的人,不由的悲喜交加道。
      “嗯!只不过物是人非,早已不是昔日的容颜了!”林诗音凄凄道。
      “物是人非,恍如隔世!我们回来了,可是大哥他——大哥!我和阿飞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李大哥!”孙小红亦步亦趋的走进大堂,不可置信的望着棺椁中仿佛只是沉睡不醒的人,那熟悉的面上沉静如水,睫羽低垂,棱唇失色。两肩长发服帖的垂在胸前,赛雪的白衣依旧是往日嫡仙般清爽,不过此时通身上下附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霜。孙小红忍不住伸手抚上那熟悉的睡颜,触手间的冰冷令她如坠冰水寒潭,痛彻心扉。六年来的牵挂惦念,都还还来不及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在这个世上,如果说真正牵动着孙小红那脉情丝的,只怕除了阿飞还有一个李寻欢,数年来深藏压抑的情感,此时此刻喷薄而出,泪水夺眶而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飞此时望着院落中黑压压的众人,一张脸冷若冰霜,沉声问道。
      “李叔叔他为了黎民百姓免遭战火涂炭,力挽狂澜,在风云关中了关天翔的玄冰神掌,阖然长逝了!”龙小云一字一顿道。
      阿飞闻言又一次湿润了眼底,人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处。阿飞自荒野走入江湖,庆幸的是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李寻欢,才深知‘壶中有酒,酒后高歌磨剑,人生有梦,梦里快意恩仇’的人生乐事,更体会了名利脚下踩,情义两肩挑的洒脱人生。对阿飞来说,李寻欢不但是挚友更是良师,非但是他最敬重的大哥,更是他最钦佩的英雄。他数月前闻听李寻欢又陷入江湖纷争,心中牵挂,心心念念着同孙小红赶来,只想同生共死,帮衬左右。不曾想还是晚到了一步,如今故人已去,空留下一幕幕往事令他更觉悲痛,悔恨至极。只想着若是早些到了,李寻欢又何必不顾生死,独撑危局呢。
      “大哥——!你醒醒——!你为什么不等我们回来,你可知这些年我们有多惦念你。大哥!——我们回来晚了!大哥——!”孙小红泪眼惺忪的望着眼前熟悉的眉眼,沉静的睡颜,眼前涌现出一幕幕往日并肩作战情景,哽咽道。
      “小红!大哥半生飘零,辗转南北,一定很累了,如今终于回到李园,还有诗音姐陪在身边,他也可以安心的歇歇了,我们该为大哥高兴才对!”阿飞将扶棺而泣的孙小红拥在怀中,轻声道。
      “早知时日匆匆,六年前我们便不该离大哥而去!大哥!——若是人生再来一回,小妹定然不会辜负时光!如今天人永隔,悔之晚矣啊!”
      阿飞只管抱住妻子,悲痛欲绝!
      “飞剑客?”目如死珠的老者惊呼道。
      “飞剑客!——你就是快剑阿飞?”不等阿飞、孙小红咽下胸中的悲戚,一直立在院中不曾动手的白衣公子,骤然间沉着一张脸冷冷道。
      他身旁的随从此时闻言,更是劈手扯下腰间缠着兵器的黑布,露出一双漆黑的长刀来。一见那长刀,在场的众人有认得的不由的大惊失色,这长刀他们是在二十几年前的刀会上见过,当年百晓生师徒斩杀魔刀门,召集江湖各派召开武林刀会,同样的一柄刀就握在一个东瀛客手中,顷刻间要过数十人的性命。最后还是败在小李飞刀之下,那刀的可怕之处此时忆起,还令人毛骨悚然。
      还有些不曾见过的,却也看得出这兵器出自异域,不是中土之物,此时就连眼前的主仆二人看上去也有些不同。阿飞自然也见过这样的刀,六年前还曾亲手杀过两个东瀛人。只是他没想到,东瀛人竟然也混在这些人中,不由的眉头皱的更紧。伸手扶起怀中悲戚的妻子,提剑来到堂门前冷冷道:“正是在下!在下手中这把宝剑已经许久不曾用过了,虽不知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快,我却还知道一点,那就是谁敢在李大哥面前放肆,阿飞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丝毫不会手软。”
      孙小红、龙小云、林诗音这些曾经见过阿飞的人,也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阿飞,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湛蓝色的光,就仿佛荒野中的一匹嗜血的恶狼,紧盯着一群待斩的羔羊,棱角分明的脸上冷酷凌厉,浑身散发出摄人的杀气,握剑的右手指节发白,令人望而生畏心惊胆颤。
      庭院中的众人见状不由的暗自后退了半步,持刀相向是静观其变。就在众人皆严阵以待之际,却听耳旁一声长啸,刀光晃动,白衣公子主仆已是飞身而起直奔阿飞而来。只一瞬间,阿飞皱了皱眉头,晃身形迎了上去,刀剑碰撞咔嚓嚓一串巨响,火花四溅,三人行登时战成一团。龙小云见状也不示弱,断情刀一提,跳入战圈去助阿飞。此时众人见势呼啦啦往后便闪,只放眼观瞧眼前又一场不可预料的大战。
      “小李飞刀的秘籍,本公子势在必得!擒下龙小云和那个孩子!”人群中的洞箫公子梅墨羽此时低声道。话音落,剩下四个粉衣女子腾身而起,直奔龙小云和李曼青。要知道梅家以暗器闻名天下,几乎与蜀中唐门并驾齐驱,近些年更有崛起之势,而江湖上却将小李飞刀称为暗器之首,因此这飞刀秘籍对梅家来说非比寻常,眼下看来梅家为了得到飞刀秘籍是不遗余力了,只怕也是为盛名而战。

      杨孤鸿与铁传甲见状哪里肯让,抽兵器往上就闯,来战那四名粉衣女子。峨嵋派、华山派众人此时却是坐上静观,正不知要帮哪个,就看到那白衣公子主仆二人身姿变幻,夺人耳目,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飞天遁地,目难及速。不由的让观望的众人大惊失色,却听见房上拎着酒葫芦的丑鬼尖着嗓子,鬼叫道:“好生厉害的身手!难不成是东瀛的巫术,当真了得!”
      “小云——!当心!”玲玲本就看的心惊肉跳,见又上了两个粉衣女子,银光闪闪的金针乱舞,按耐不住提宝剑飞身迎了上去。
      林诗音将李曼青死死的环在怀中,亦是提心吊胆的望着战在一处的众人,唐蜜此时受了重伤,心有余而力不足,正自焦灼。孙小红提宝剑,挡在三人面前,以防不测。形势岌岌可危,人人只报着必死的决心,殊死一战。
      阿飞不愧是快剑,此时悲愤之余更是凌厉,东瀛武士的幻术虽不好对付,可扑上来的粉衣女子却并不在话下,剑光过处两人已经倒了下去。梅公子见状倒吸了口冷气,此时他却看得清楚,若是仅凭他几人硬战,只怕哪一个都不是阿飞的对手,看眼前情形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未必肯动手。剩下几人,洪家兄弟狡诈的很是视机而动,郭家二人看来是龙小云一伙,此时看来与那华山掌门过节不浅已经又动起手来,还剩个瞎子看上去也没用处,那个丑鬼更是靠不住,唯一可乘之机就是这白衣人主仆,看样子这二人十分不简单。所谓机不可失,眼下手下众人只剩下两个,自己孤木难成林,深知阿飞被东瀛客绊住,便是自己最好的时机。今日就算不能得到小李飞刀,却可以毁了小李飞刀,想到这洞箫一转,他看得清楚那个玲玲的女子便是龙小云的弱点,他手中洞箫若是直逼玲玲,龙小云必定以飞刀相救,如此便会给自己一个可称之机。想到此处指尖轻点,叮地一声轻响,一道微乎其微的金光直奔玲玲后心飞去,说时迟那时快,他正自得意时就见一道更亮的寒光闪过,一声脆响,却原来一柄飞刀破空而去,非但阻下飞去的金针,余力未尽正刺入对面与铁传甲战在一处的粉衣女子的前心上。
      “玲玲!——”此时,龙小云亦是一声惊呼,跟着断情刀一换力,往前一送正刺在梅墨羽的肩胛上。
      “啊——”的一声惨叫!梅公子噗通栽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李曼青,没想到那个娃娃眼力极佳,竟然被他占了先机。龙小云见状感激的看了眼李曼青,回手拔出断情刀,转身去看玲玲是不是无恙,谁知此时臂上一痛,断情刀把持不住,螳螂一声落了地,再看右手臂上被那梅公子刺入一颗铁蒺藜。龙小云抱住手臂,只觉得刺骨般疼。
      “小云——!你怎么了?”众人疾呼,玲玲扑了过来,捧住龙小云的手臂,惊呼道。
      “没事!只不过中了他的暗器!”龙小云看着玲玲关切的模样,安慰道。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手臂此时非比寻常的疼,绝不是挨了一个铁蒺藜那么简单。
      “哈哈哈哈!——你中了我的喂虎蒺藜子,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哈哈哈!——”梅公子疯癫道。
      “解药在哪里?”玲玲闻言知道铁蒺藜上必定有毒,以剑相逼,厉声道。
      “哈哈哈!告诉你,我是不会给你解药的,因为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也别想要。小李飞刀,我得不到就毁了他!哈哈哈哈!还有你,也该死!——”梅墨羽血红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李曼青,一字一顿道。只不过他话音未决,玲玲将手中长剑奔着他的后心刺去,竟将他刺个透心凉。
      “小云!——”林诗音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伸手点上他右手的穴位。
      “玲玲——!啊!”龙小云只觉得半个手臂都疼的麻木了,忍痛道。
      “小云!你不会有事的,我去搜解药!”玲玲惊魂未定,拔出宝剑俯身去搜那梅公子身上的解药。
      “说!解药在哪?”此时杨孤鸿的剑已制服了最后一个粉衣女子,断喝道。
      “呵呵呵!我家公子的毒镖从来无解,龙小云就跟我们一起陪葬吧!哈哈哈——!呃!”一波黑血喷出,粉衣女子竟然服毒自尽了。
      “小云——!你怎么样?”孙小红众人紧围过来,关切道。

      “将这些人都给我拿下!”一人高声道。话音刚落,院中众人已被官兵团团围住,院中闪开一条长路,一个顶戴花翎的官员走了进来,抬眼看去威风凛凛,细细瞧来,气势汹汹。众人一阵慌乱,却不敢动,只见那官员来到堂前立定,环顾四周,不由的眉头皱起,脸色惨白。
      铁传甲抬头一看,本还在慌乱的心底忽然间激动起来,眼底的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只因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又六年不见的童石麟童大人。
      却看童石麟几步并作一步,来到堂前,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院落里倒着几十俱尸体,到处是血流成河,腥恶难闻。再看大堂中央,斗大的奠字下方安放着李寻欢夫妇的灵柩,只觉得心胆俱催,痛断肝肠!心中暗道:“寻欢啊寻欢!几年不见怎么就阴阳两隔了呢?到死你还要被这尘世所扰,血腥所污,不得安生。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做一个文弱书生,也好过如今生生被情义累死啊。这世间可还有公道,纵然你一心记挂苍生百姓,怜惜生命可贵,这又有几人会念及你一片丹心,悲悯之情啊!寻欢啊寻欢!你看看这污浊的世间,谁还记挂你这番牺牲,竟然还来扰你清静,真是该死该死!”
      他虽心中悲戚,却不敢直抒,只压了压胸中的悲戚,伸手展开一卷黄帛来,高声道:“圣旨到——!兴云庄众人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院落中无关何人,皆跪地听宣,山呼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悲闻李探花以身殉国,使朕痛心疾首。念及昔日探花李寻欢,护国勤王有功,然却功成身退,拒不受封,朕甚憾之!今又力挽狂澜,追回玉珏,阻止番候叛乱,功在朝纲,社稷脊梁,其明德可追日月,朕乍闻噩耗,悲恸难泯!特追封为一品功德候,护国忠义候,以慰安灵!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童石麟将圣旨转身交给铁传甲,铁传甲接过却是心中悲恸不知五味。他家少爷生前尚且不慕虚名,又怎会在乎这死后的声名,不过想来这样也许可得来官府的庇护,一品公爵只怕在没人敢打扰少爷入土了吧。想到这只觉得心疼不已,暗自道:“少爷啊!没想到,就算是人死了也无法逃脱这世间的争斗,如今你在那边再不会为此烦恼了吧。”
      “此处门前高悬先皇御赐门楹,尔等胆敢贸然闯入,真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草莽。来人!将这些江湖草莽拿下!”童石麟一见这院中滋事的众人,是怒火冲天,怒吼道。
      “慢着!——大人!且听民女一言!”
      “你是?”
      “民女林诗音叩见钦差大人!”
      “诗音!?你!”
      “大人!今日之事皆是事出有因,眼下也已弄明白是何缘由,况且挑拨之人业已伏诛,在场各位不过受了牵连。所谓法不责众,还望大人三思。”林诗音深知这许多的江湖中人必定不会善罢,眼下只怕还要一场大战,况且,在场众人剩下的未必该死,至少郭家人就不能有事。何况,眼下已是死伤惨重了,她如何肯让惨剧再无休止,让死后的表哥何时安宁得了。想到此处,看了看怀中的龙小云开口道。
      童石麟此时也深知,官府和武林中人硬碰的确是太过鲁莽了,只怕后面的恩怨更无休止,说不定还要惹出大乱,只怪自己意气用事,只是心疼李寻欢难得安生,如此思来想后林诗音说的有道理,因此沉声道:“好吧!既然龙夫人如此说,那本官便不追究了!都散去吧,再敢停留惊扰侯爷先灵的格杀勿论!”
      说完一挥手,官兵呼啦啦闪到一旁,院中众人见状自然也不多言,逃也似的走了。所谓来的威风走的稀松,一点也不假!
      如此剩下兴云庄中众人才松了口气,四顾无言,忙招呼伤者。童石麟令官兵打扫庭院,一场混战终究散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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