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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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深秋，我与金导演一起搭乘飞机去往美国西雅图。
是的，我同意了。
具体原因说不出，其实剧本一般，大段大段都是景物和外貌特写，台词不多（这个我喜欢），不过男主角特殊行业的身份倒是有点吸引我。不过再临行前我与宋慧乔吵了一架，她又醉了，然后指着我鼻子说：“你是要去西雅图吗？”
“我是去西雅图。”
自从偷跑行动泡汤，我俩的关系一直有点紧张，其实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冷笑，把剩下的半瓶酒洒在我脸上，简明扼要给我一条出路：“滚！”
我擦掉酒水，居然还对她笑一下，“手机随时开机，等我电话。”
如今想来，也许慧乔一早就知道这部戏的女主角是那个人，所以才一直劝阻我接下这部戏，但我有自己做事的行为准则，不喜欢别人插手事业，我是成年人，对于接什么样的戏，出演何种角色，就是公司老板也无权干涉。
其实，我也是有一点与她赌气的意思才签下这部戏的。
不知为何，随着兵役期越来越近，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有时我甚至荒唐的想，是不是我把抑郁症传染给她了？心里是更加愧疚。
无论你们信不信，我实在没想到《晚秋》的女主角是宋雅美。
这样的久别重逢无疑是一场灾难。在机场我们互相怒视对方，对！我也很生气，是很多种情绪混在一起的那种生气！
我们尴尬地握手，尴尬地彼此面对面站立。
她懒得同我说话，而我亦是。
痛苦地寒暄终于过去，金导演又说：“雅美xi，一会儿去酒店，就麻烦你带着玄斌xi过去吧。”
我本能抢先一步说道：“一会儿我朋友来接我，今天就不跟大家一起去酒店了，晚上剧本讨论会我会准时出席。”
闻言，雅美如释重负，我也应该笑的，可心里为何忽然觉得有点失落。
在西雅图我哪里有什么朋友，在所有离开后，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刚上高速就看到前方行驶的车是雅美的，鬼使神差，我对司机说：“跟上那辆黑车。”
跟踪在美国算犯法，但那个司机可能太想演警匪片了，以为我是FBI什么的，大喊一声：“ok！”就加足马力跟了上去。
行到一处加油站，雅美忽然停了车。应该是没油了。
我做贼心虚怕她看到我，就催促司机赶紧走。司机傻乎乎地，他已经看到了雅美，“不跟踪了吗先生？”
“不了。”
“她是谁？”
“……”是啊，她是我的谁？
司机伸长脖子从后视镜看，雅美好像从汽车上下来了，但因戴着墨镜，距离又有点远，司机没认出她是影星，只说：“您太太真漂亮。”
太太？
我犹豫了一瞬选择沉默。
他以为我承认了，然后开始大量脑补剧情，最后劝我：“这么漂亮的女人有外遇很正常，如果你爱她，舍不得离开她，就忍了吧。”
外遇？
这个单词让我苦笑不已。
好在电影拍摄还算顺利——主要剧情设计的好，男女主人公是在高速公路上无意碰到的陌生人，女主为人冷漠，不苟言笑，起初很讨厌男主，正好与雅美当下的心思相吻合。我则稍麻烦一些，我要对女主热情，带着一股小聪明，整体讲就是玩世不恭，我没有塑造过这样的角色，因为觉得新鲜，也因为雅美入戏急速，也把我很快带入其中。
只是，那场亲密戏难倒了我们。
如往常一样，开拍前我们没有任何交流，在楼道里碰上，漠然转身，然后各走各的路。
只是走到半截时，我心里忽然觉得发堵，难受死了，几乎让我呼吸困难。
我想我不能光让自己难受。停下脚步，我转过身，挡住她的去路。
我不说话，低头望着她。
雅美看着我，极为愤怒，“让开！”
“不用生气，我挡住你，可不是要跟你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话。”我冷冷地笑，消瘦的脸颊似是一把刀，“我只想说，这场戏拜托你能好好演，争取三条内通过，我——”我停顿了一下，咬着牙说了句：“我可不想，不想跟你无休止的演那种戏！”
说完，我转身离去，昏暗的楼道里，只留下雅美一人。
不用想都知道她一定气疯了。
拍摄过程理所应当的不顺利。起初，金导演以为是拍摄人员过多，虽然之前已经做了清场，但看到我们僵硬的表现后，他将屋内的工作人员减到两人，一个摄影师，一个灯光师。
“不用紧张。”金导演看看雅美，又看看我，这种戏对于演员来说演多少遍依旧具有挑战性。“希望两位不要嫌我啰嗦，还是如昨天会议上所说，这场戏将成为整部影片的转折点，虽然它在半途戛然而止，但安娜与勋的感情却因这场戏往更亲密的方向发展了。”说完，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她：“雅美，我保证，摄像机一会儿只拍一个你身着内衣的后背。”
雅美面无表情点点头。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愧疚。
“但是——”金泰勇顿了一下，又对她说“在玄斌xi 的手伸进你裙子的时候，你不应该立刻把他推开。昨天会上我们说了，此时的安娜处于想做与不想做之间。勋是一个不错的对象，她想做，但是，勋又是一个陌生人，对于安娜来说，陌生即代表危险，所以此时她的脸上是即羞涩又纠结的表情。明白吗？”
“我想去喝一口水。”长久的沉默后，雅美忽然说。
“当然可以。”金导演点点头，“你呢，玄斌xi，要不要也去喝口水？”
我摇头，心里清楚她在反感什么，虽然说出来很卑鄙，但我还是要说当雅美嫌弃我的那一刻，我的嫉妒终于达到了顶峰，几乎不能用演技覆盖。
我知道，我从未将她忘记。
是的，我还爱她。
很爱很爱。
雅美走后，我点起了一根烟，然后对着窗外萧索的街道出神。这时，金导演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刚才雅美在这里我没好意思说，其实你表现的也很不好。我记得昨天会议结束后我有跟你说过，这一场戏能否拍好你是关键人物。”
“我觉得还可以。”
说实话，我有点累了。
“不，一点都不好。”金导演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没有控制好节奏，你把主动权让给了雅美，她是女孩，当然会反感这样的戏码，除非她暗恋你，但显然她不是。所以当亲密过度后，她处于本能肯定要开始抵抗。哪怕她演技再好，也不能同本能作对，明白吗，玄斌？你要让雅美跟着你的节奏走。”
“我会被骂成流氓的！”我烦躁。当初应该去接一部恐怖片，那几场亲密戏让我想死。
“你不是流氓，但勋是，所以不用紧张。”金导演严肃地对我说，估计他觉得我刚才的表现很业余，不知他是否后悔让我担当主角。
“我希望你能敬业一些。”他有些生气地说，也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但是没有抽，而是放在嘴里叼着。“还有，刚才你脱掉衬衫的速度太慢了，看起来像是迫不得已，我差点就喊了停。”
我无奈，觉得自己在突然之间就不会演戏。“那么，您希望我用多快的速度脱掉衬衣？”
“当然越快越好！”他拿掉嘴里的烟，命令道，“而且，在雅美推开你以后，我希望你的表情是震惊，是茫然，是不明所以，而不是恨意，懂吗？说实在的，刚才你们俩在镜头里互相怒视对方时，我总觉得你们之前爱过对方，你们是不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那句话怎么讲，啊，对，曾经的恋人，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导演就是导演，眼光很毒。
我想好了，若以后他还有新电影，我定会毛遂自荐。
故事讲到这里是否要结束？
看了这多眼睛不累？
不，其实我也挺想再多讲讲。
2011年我顺利入伍，入伍后三天我与宋慧乔和平分手。
真的是和平。
我们没有吵架，说来奇怪，交往后其实我们很少吵架，不想与雅美在一起时，总是吵个不停，每次气的半死，但最后竟迷恋上那种感觉。我与宋慧乔不知是否和性格相关，我们吵不起来。
分手是她提出来的。
一个初春下雨的早晨。
我正收拾入军营的行李，她打来电话，之前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联系，很默契的谁也没有给谁去电话。
电话里她开门见山：“分手总要说一声，对吧。”
“是的。”
说实话，那一刻我很感激，感激她的冷静。
“分手吧。”她说，似乎笑了一下。
我没说好，而是说：“谢谢你。”
然后她挂了电话。
我们作为恋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你。”
****
2014年1月5日，玄彬应邀来到亚运组委会临时设在首尔的办事处商讨一下出任旗手事宜。
旗手一共八人。
今天除了他来，还有一个是宋雅美。
楼道里相遇，犹如人生第一次见面，昏暗的楼道，他站在另一侧，而她站在一束灯光下。
他慢慢向她走来。
没错，他路程的尽头压根就不是办事处。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借故躲开，看着他走进，美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也笑了，“好久不见了，雅美xi。”
“是啊，前辈。”
前辈？
这个称谓很好。
他们一同走进办公室。组委会人员还没到，雅美端着白开水走到落地窗前，一群孩子正在不远处的草坪上踢球，更远的地方是波光粼粼的汉江。玄彬想了想走了过去，雅美并不惊讶，侧头对他笑一下，又打量了一瞬才说：“前辈好像胖了一点。”
“是么？”
“嗯。”
“褒义词。”
“当然。”
他点头，“那谢谢了。”
有一阵沉默。
还是她先问：“前辈最近忙什么呢？”
他耸耸肩，“正在专心当无业游民，如果你有好工作可以介绍给我。”
她噗嗤一笑。
那时，玄彬很想说“好久没看见你笑了。”但是又觉好矫情，前几天看她主演的电影不是还笑了的吗？
他的意思是，她已经好久没有对着他一人笑过了。
玄彬并没有恍惚，只是有点感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但也只是感慨了一瞬，脑海中那点龌龊的想法就被他强行抹去，军人不是白当的，该断则断他已学的得心应手。
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让两人拉进了一些距离，他们又聊了一些别的，新电影，新电视剧，新的歌曲，还有即将到来的亚运会。
聊到金牌榜，玄彬说：“感觉撼动中国的位置很难啊！”
雅美点头赞同，“神一样的国家，人才济济。”
“你最喜欢谁？”
“林丹xi。”她做了一个打羽毛球的动作，想了想又说：“还有游泳的孙杨xi。”
玄彬挑眉，“他可是我们的对手啊。估计朴泰桓xi赢下他很困难吧，伦敦奥运会就输了呢。”
雅美却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从头再来，享受体育带来的快乐就好了，如果只想输赢报复太大了。”
玄彬点头，“有道理。”
那天，她始终称呼他“前辈”。
2014年，尽管有不少剧组找到玄彬希望可以合作，但玄彬都婉言相聚，直到古装电影《逆鳞》找到他。
“这个角色不错。”他放下剧本对经纪人笑道，小打小闹的爱情剧早已不适合他三十岁的年纪，出演王者才过瘾。
六月时，赵英光导演找到他，希望他出演自己即将在2015年播出的电视剧《海德，哲基和我》，男主是一个人格分裂，玄彬还没看剧本，只看到人设就签下了合同。
不过另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亚运会彩排期间，他并没有看到雅美的身影。
“雅美呢？”
“那个雅美？”经纪人糊涂。
玄彬说：“还能哪个宋雅美？”
“前女友？”
玄彬无奈，“哥，你小点声。”
经纪人迷茫地摇摇头，“我是真没听懂啊泰平，你忽然找宋雅美小姐做什么？”
玄彬才糊涂，看看另外七位旗手，小声对经纪人说：“哥，不对呀，护旗手里应该有宋雅美小姐的。”
“…….”经纪人不可置信地瞪起眼睛，伸手摸摸玄彬额头，“泰平，是不是排练太辛苦，你生病了。”
玄彬烦躁，打掉经纪人的手，“哥，认真点。”
“我一直都很认真啊！”经纪人委屈。
玄彬开门见山地提醒：“忘了吗，去年年底是你亲口告诉我宋雅美小姐也是护旗手之一？”
“我，我，从来没说过！”经纪人已经吓到结巴。
看着经纪人，玄彬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难道是我听错了？可是那天在办事处怎么解释？什么情况……
“玄彬先生。”不远处工作人员招呼他，“还有五分钟我们开始排练。”
“好的。”他毕恭毕敬回答，脑子却更加的乱。
回家后，他翻遍了报纸和网络，确实，没有一家媒体说宋雅美将成为开幕式护旗手。
玄彬坐在原地陷入沉默。
2014年9月19日，万众瞩目中，仁川亚运会开幕，烟花腾空而起，亚洲各国健儿齐聚一堂。
整场开幕式，韩星贯穿始终，当作为护旗手的他一身白衣出现在会场时，他听到了尖叫声与欢呼声。
谢谢你们还记得我。
玄彬始终保持微笑，一侧酒窝若隐若现。
开幕式结束，他却依旧兴奋，坐进保姆车，打开手机，新闻全部关于亚运会。
他在新闻图片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因排练而成为挚友的张东健大哥，还看到了金秀贤xi，看到了各国健儿，还有......雅美与赵寅成。
他们十指紧紧相扣，雅美肩上披着赵寅成的外套，两人一同仰头体育场上空散开的美丽烟花。
【哎呀，雅美姐姐与寅成哥也□□爱了吧？】
【我就知道得带好狗粮。】
【楼上的，我这里还有，你要不要？】
“泰平。”经纪人从前座回头，“要不要去喝一杯？放松一下。”
“好，不过，先去趟宠物店。”
经纪人蒙，“什么？”
玄彬仰头笑，是近些年里少有的开怀大笑，“去宠物店，我要买几袋狗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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