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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时间又好像回到了扬州城还阳光明媚的日子。爹娘说带她去看医生,她听话睡了去。却感到是愈来愈冰凉的空气,醒不来。
      那时却还有个温暖的怀抱,渡了这寒气。仍记得在那人怀中睁眼时的场景,晚秋的落叶扫了一地,霞光红得如烈火灼烧着,刺痛她的眼睛。
      那人给她起了名字,她却怎么也听不见声音。开始慌张。眼前的画面转入风雪之中,将军模样的人站在面前,那人要她跪下,喊“师父”。
      又是华山的初雪,又是北邙的落日,又是长安的刀光剑影……
      手微微抬起,却是眉关紧锁,眼前是浓墨似的漆黑,吞噬着一切。不由得呜咽出声想抓住什么。
      有人好像拉住自己的手,替自己折好被角,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有股淡淡的杏花香。

      林桓回来时,倒是捉摸不清眼前的情形。他搬来张凳子坐在床位,看着沈楠君坐在床边,手被乔湫暮握着。小孩子的手是小,只够握着一两根手指。林桓注意到,乔湫暮的手用力得紧,直到指节泛白。
      “不疼吗?”林桓抿下一口茶,问道。
      沈楠君摇头,答道:“林姑娘带卿卿和鸢鸢去取东西,托我照顾一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扔下这丫头。”
      林桓没想到这人倒是如此明理重情,干脆放下茶盏闲聊起来:“沈兄弟怕也是和暮儿一样?”
      “兴许比她好上一些。”沈楠君单手拿过乔湫暮额头上的手巾,不知是第几次在水中浸湿又一点点挤干,“我小时候还是有家的。有爹娘,还有个哥哥,有个妹妹。你们说这丫头从小就跟着她师父过了,她师父又是冷冰冰的那种人,我倒是不觉得她师父能将她照顾好。”
      “祁珉不会照顾人倒是真事。”林桓忍俊不禁的表情让沈楠君不由得挑了挑眉,他立刻收敛起来,“但他却是疼暮儿。自始至终,他只收过这么一个徒弟。”
      “你如何知道,他日后不会再收?”
      “一个生命走到尽头的人,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沈楠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桓,林桓只是点头。
      “在下替他用药石续命,也不过再能有五六年的日子。”
      半晌无声,沈楠君从林桓嘴中得到的消息推断,祁珉也就而立之年的模样。他不禁问道:“为何会这样?”
      “祁珉常说,天命难违。”
      林桓还想再说什么,乔湫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立刻起身前去看看情况。
      “爹……娘……”微弱的呢喃声从牙关中一点点透出,如果不是沈楠君在一边拉着怕是要翻身掉下床,“别……别走……呜……暮儿……”
      “看来是做噩梦了。”林桓轻叹,从矮柜上取下安神的香燃在香炉内。
      袅袅白烟腾起,林桓揉揉发痛的太阳穴。转身却看见沈楠君轻手轻脚地抱起乔湫暮,让小丫头的脑袋枕在腿上。一只手仍是被紧握着,另一只手轻拍着乔湫暮。
      “不走,咱回家。”

      白卿喂乔湫暮喝下最后一口汤药,沈楠君也把席鸢哄上了里屋的睡榻。
      月色尚好,白卿第一次喝这杏花酒,虽然清甜但酒精的刺激还是让她不住地咳嗽。沈楠君只好笑着回屋将茶水给她拿出来。
      “林桓跟我讲了下午的事了,没看出来竟是个贤妻良母。”白卿啜口清茶意味深长地笑了,茶韵幽香沁人心脾,一扫白日的紧张烦躁。耳畔是潺潺溪流声,有初夏的飘飘的蝉鸣。
      沈楠君毫不客气地灌下酒,回道:“别笑我了,我就是看不下去罢了。要是我妹妹生病,我爹大概也会这样吧。”
      白卿笑着耸耸肩,她并不打算追问下去。刻意去揭开别人心口上的疤,这种事情她作为医者不可能去做。
      “林桓说,这孩子的师父是卫风的师姐。”白卿伸伸腿脚,有三两只萤火虫带着莹莹光点绕在周围,“过两日来接她,怕是会直接回天策。如何?要不要一起去?”
      “能杀狼牙?”“能。”
      “自然得去!”
      沈楠君用酒坛和白卿的茶盏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两年,多谢关照。”
      “也谢君哥多次出手解围。”
      白卿笑了。天边明月一轮,无悲无喜。静谧到她误以为这还是当初的那个太平盛世。
      “去睡吧。”沈楠君开口,不住地喝着酒。
      “里屋还有张榻,我和鸢鸢睡一起就好。”白卿细细地拾掇好茶具。沈楠君自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笑着摇头:“爷再瞧瞧这月亮,多久没见着这么亮堂的了。”
      白卿不可置否,进屋瞧了瞧乔湫暮,倒是睡得安稳。她虚掩上门,整个小院才算归于安静。

      乔湫暮只觉得阳光对自己来说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她抬起手遮住灼目的阳光,好一会才适应了光亮。
      这房间再熟悉不过,每次和师父来万花时都住在这里,有淡淡的草药香气。师父和医者喝茶下棋时,她就在门外和小朋友们玩。
      乔湫暮坐起来,呼吸时绷带锢着胸腔的感觉让她想起之前的种种。还没办法接起来前因后果,看见陌生的面孔从外面进来。
      “卿卿!卿卿!醒了!”席鸢刚进门就和乔湫暮四目相对,她连忙朝里屋喊起来,“你先躺下!躺下!”
      席鸢的喊声让白卿从里屋急忙跑出来,只绾了一半的头发干脆直接散下。瞧见乔湫暮乖乖地躺在床上,又是摸了摸额头,又是轻按几个穴位。
      “后背还疼吗?”
      乔湫暮看着白卿摇了摇头,突然笑道:“谢谢你!”然后笑眯眯地拉过席鸢的手,“也谢谢你!”
      “不谢不谢,应该的。”席鸢趴在床边玩着乔湫暮的头发,“我们都知道你叫什么啦!我叫席鸢,她叫白卿。你看,就是这样写的。”席鸢说着就在乔湫暮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起来,痒得乔湫暮咯咯直笑。
      “我叫乔湫暮。”乔湫暮说着也在席鸢的手上写着,“湫兮如风的湫。”
      “这字,什么意思嘛。”席鸢不满地嘟起嘴,“见都没见过。”
      “师父说是‘凉’的意思。”乔湫暮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
      白卿听见出处时已经垂眸不语,等两人的谈话快要进入白热化时才开口:“俩个小傻蛋别闹腾了。鸢鸢把暮儿的衣服给拿过来。”
      “哎!”席鸢刚应下便支支吾吾起来,半天不动窝。
      “怎么了?”白卿看着席鸢,关切地问道。
      “我……那天酒洒在衣服上了,我让箫姐姐拿去洗了……还没拿回来……”

      林桓带沈楠君领略了一下清晨万花的美景,沈楠君却是手痒,跟万花弟子切磋起来。两门武学好不热闹,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要不是林桓提醒还有个病人,沈楠君怕是能在这切磋一日。
      “也不知道暮儿醒没醒。”林桓瞧着半开着的木门的,推开门插好地销,乔湫暮一眼认出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医者,立刻叫到:“花哥哥!”
      “暮儿醒了啊!”林桓显得激动很多,衣袖都被走动起来的风带起,“这种事下次可不能再来了,祁珉可经不起你这么吓。”
      “花哥哥?”另外三个人齐刷刷看向林桓。林桓只好坐定干咳一下解释道:“暮儿小时童言,在下是万花谷弟子,她便这么喊了。”
      乔湫暮倒是不管这些疑问,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拉住林桓的袖子问道:“师父?!”乔湫暮这一下倒是比林桓还紧张,突然一下坐起来发出不适的声音,“咳咳……师父他知道了?!他……咳咳咳……他有没有事?!暮儿……暮儿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花哥哥你帮我告诉师父好不好,咳咳咳!”
      林桓赶紧拖住乔湫暮,帮助她慢慢坐起来:“慢些!别把伤口挣开了。祁珉没事,人在长安和卫烟在一块,放心。”
      乔湫暮这才点点头,靠在林桓怀里。这个房间里的人她只认识林桓一个,其他人终归算是生人。
      “呀!”乔湫暮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林桓,“花哥哥,暮儿昨天梦到爹娘了!可是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只记得要丢掉暮儿……但是,但是暮儿听见爹爹说要回家的!”
      正拿起馒头塞进嘴里的沈楠君险些噎着。
      “呀怎么还有个大哥哥。”乔湫暮倒是机灵,急忙用毯子裹住只穿了件单衣的自己,“花哥哥,这是谁呀?”
      林桓正思索怎么说的委婉些,才不至于吓到乔湫暮。白卿缓缓开口,吐出二字:“你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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