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寒星》莫思维

4、第 4 章

　　朱大富请来了附近最好的大夫为明雪卓疗伤，他原来想请江湖上最好的大夫，可是那个叫做山野的小子又失踪了，这让他很生气，若不是阿慈劝住他，估计他要派他所有的手下关了钱庄帮他找人。
　　用了最好的天山雪莲清除掉身体里的毒素，用了最好的人参补身，明雪卓的旧伤好的很快，也让她觉得身体不再像过去那么沉重。谁用上世上最好的药材都会好的很快，何况她本就是千金小姐，感官的记忆是忘不掉的。
　　在朱家的这几天，也让她对朱家的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明雪卓不是个好奇的人。朱家的下人虽然训练有素，可是丫鬟仆妇间的消息传得很快。何况这些人认定了雪卓会是他们的五夫人，随口一句问句都能惹得这些人给她讲述朱家的历史。
　　朱大富原来有个青梅竹马的大夫人，虽然朱大富生性风流，与大夫人成亲之后陆续娶了如忆和曼蓉，可对大夫人却还是体贴入微，新来的两个夫人也对大夫人尊重有加。大夫人本就体质较弱，生完喜儿还是不幸过了身。那时的朱大富整天不回家，丢下喜儿给两个夫人，一年之内从关内玩到关外，出过海，上过山，甚至传说他去向天下首富——玉石商人宋福的女儿宋玉致求亲。一年之后他带回了阿慈。
　　二夫人如忆本姓上官，“上官如忆”这四个字让明雪卓觉得有些耳熟，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下人们只知道当年如忆跟着朱大富回来，硬缠着朱大富娶她，若不是大夫人应允下来，保不齐这姑娘会在朱家门外安营扎寨。明雪卓实在想不到如忆这么个姑娘会有这样的泼辣劲。
　　曼蓉是朱大富救回来的，她本是武林名家秀峰山庄的准儿媳，大婚前日秀峰山庄惨遭灭门，也不知这手无寸铁的荣曼蓉是怎么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个翻江大盗眼皮底下溜走，也不知这弱柳扶风的荣曼蓉是怎么从血流成河的秀峰山庄逃出来的，总之她就是逃出来了。她在路上偷了朱大富的钱包，要不是饿的没了力气，也不会被左天照抓住，就这么被朱大富救回了府，就这么嫁给了朱大富。
　　在明雪卓的印象里，七年前秀峰山庄的灭门血案发生时，她还跟着师傅学武，那个时候七个翻江大盗黄河七煞不甘被秀峰山庄庄主穆回峰逼回黄河上游，施毒计在秀峰山庄的水源下了毒，大婚前日杀光了山庄里老老少少八十几口，最后被侠义山庄的成敖风擒住，据说其中也有侯海域的功劳。虽然秀峰山庄是名门，可是准儿媳荣曼蓉的身世却是没人知道，原来最后她竟嫁给了朱大富。
　　四夫人阿慈就更神秘了，没人知道她全名叫什么，她来了之后，朱大富才收敛了玩心，确切的说，是忘记了悲伤，重新振作起来，喜儿也很听她的话，如忆和曼蓉和她也相处得很好，虽然她入门最晚，却被人当做大夫人般敬重。
　　要说明雪卓不好奇，那也不正确，至少她真的刻意打听过一个人，就是左天照。
　　那日，她来到朱家护卫们的别院，她想找个人陪她练手，一到别院，就看到了左天照用一只左手逼得三个护卫无法进攻。那种功力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她忍不住叫好。
　　左天照回头，“姑娘还在养伤，不应随便乱走。”
　　明雪卓上前，以诚恳的语气表明来意“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和你打一场，我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去南海找月璃。”
　　左天照依然用没有感情的口吻说，“武场是朱家护卫们的练习之地，朱家的护卫也不能随意和客人动手。”
　　明雪卓还是不肯放弃，“请你和我打。”
　　“老爷邀请姑娘来此是为养伤，何况姑娘不是我的对手。”说完回头监督护卫们练习。
　　“你。。。”明雪卓有些恼，她恼的是天照武断的认为自己不如他，但她知道，以天照的性格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这也引起她的好奇，这样的人在军队里有很多，可是他只是个护院，是个江湖人，这样的年轻，却又这样的忠诚。
　　她和伺候她的丫鬟小恩打听，当然其他的消息也大都是这个好事的小恩告诉她的。
　　五十年前，逃离饥荒的左天照的爷爷受朱大富的爷爷一饭之恩，自此对朱家忠心耿耿，并教导子孙，一切以朱家为重。左天照幼时被一武林名宿看中，认为是练武的好材料，朱大富的父亲恳请对方收天照为徒，本意是想让天照去考武状元，为左家光耀门楣，可左天照和他的祖辈、父辈一样固执，自认生是朱家的护院，死是朱家的护院。
　　明雪卓终于明白朱家并不仅仅是因为财力雄厚可以屹立于江湖，朱家里也是卧虎藏龙。

　　这日，阳光甚好，明雪卓在朱家，或许该说是朱家的城里散步。
　　朱家分工明确，这小城里有小贩、有饭馆、有客栈、有赌场、有镖局、有船队，也有一个小矿场。就算关了城外的钱庄和绸缎庄，这朱家人也饿不死，她想。
　　“驾！”有人打马驰过。
　　“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小马怎么那么急？”边上的小贩觉得奇怪。
　　小马是朱家城外驿站的人，平时有什么人来都是他通报，可是平时都是靠飞鸽传书，怎么今天亲自进了城？
　　明雪卓心里略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不久，左天照的一个侍从就来请明雪卓回府。
　　明雪卓心里明白，是铁骑营来了。只是之后发生的事又令她吃惊。

　　“我不回去！”是上官如忆的声音。“我就是不回去！我都嫁过来那么多年了，你还让我回去，怎么可以！”上官如忆的声音很大，和之前判若两人。
　　“你胡闹够了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好的千金小姐，给人当妾当了那么多年，玩够了就回家，被在外面丢人现眼。”这个男人也很生气。
　　明雪卓藏在大厅后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看到那么奇怪的一幕。
　　“大舅爷，你搞错了，如忆怎么也是二夫人，不是妾。”朱大富劝着那个男人。
　　“你年年来，年年要带我走，我什么时候答应过。我告诉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又是上官如忆的声音
　　明雪卓看清了来人，一身铁骑营铠甲，长相冷峻，略微有些胡渣，身板挺拔，一看就是军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铁骑营的兵。这是铁骑营统领上官城。
　　上官如忆、上官城。。。明雪卓终于知道上官如忆是谁了。她是上官城的亲妹妹，当今皇帝的亲梅竹马。当年朝堂上有传闻太子登基，上官如忆就是太后钦定的太子妃，可后来太子妃另有其人。原来，上官如忆嫁给了朱大富，而且还是倒追。
　　明雪卓与上官城曾有一面之缘，但是她和上官如忆倒是不相识，难怪不认得。
　　那今天上官城是来找如忆还是来找自己呢？
　　明雪卓一不留神，碰到了门，门开了，发出“吱呀”的一声。
　　大厅内，上官城警觉的要派人过来查看。
　　“大舅爷，这是我家，下人磕磕碰碰很正常，就不劳烦你了。”朱大富打着哈哈。
　　后间，明雪卓迅速闪身离开，却撞见了阿慈。
　　阿慈示意她别动，留在原地。
　　“今天怎么也是你们两个兄妹见面，要不我叫下人们做餐好的，给大舅爷你接风。”朱大富说。
　　“少来，被你们两个气的我差点忘了正事。”上官城坐下，喝了口茶。
　　“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啊，白生气了。你又来干什么？”上官如忆立刻换了副脸孔。
　　上官城脸上因为怒气有些抽搐。他抚摸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刀，“有人看见，朱大富带走了朝廷钦犯。”
　　“冤枉啊。。。”朱大富拍着大腿走向上官城。“大舅爷你一会儿说我拐带良家妇女，一会儿又说我带了钦犯，难不成我们家如忆是朝廷钦犯啊，大舅爷，你这话不能乱说啊，你这话一说，不就说自己也是朝廷钦犯了吗？那你这铁骑营也是钦犯啊。你还带着朝廷钦犯来找朝廷钦犯，你这是。。。你这是贼喊捉贼啊！”朱大富一顿插科打诨。
　　“噗”上官城一口茶水喷出来，“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如忆是钦犯，你个死奸商，别跟我打哈哈。”
　　“上官城，你说什么呢，我相公什么时候是奸商，皇帝哥哥都要和他做生意，你说皇帝哥哥也是奸商啦。”上官如忆也跟着朱大富胡说八道，她太了解她哥哥了，一提皇帝就认怂。
　　“哦，不是如忆啊，那还是谁啊，难不成是我们家曼蓉和阿慈啊，我也就拐带了这三个，大舅爷是说我们曼蓉和阿慈是。。。”朱大富再度拍大腿装疯卖傻“冤枉啊，大舅爷，我们曼蓉和阿慈都是弱女子啊，平时连口肉都舍不得吃，怎么是钦犯呢？”
　　明雪卓忍不住笑了，但是没有笑出声，她想不通朱大富这样的性格怎么会富甲天下的，难道真是凭着那张厚脸皮和那张胡说的嘴，那不就是个奸商嘛。
　　阿慈像是习惯了，找了张椅子坐下，喝一口茶。
　　“啪”上官城拿刀拍了桌子，提高了嗓门“朱大富，有人说你的船带了朝廷钦犯明雪卓，我现在要搜你的家，我就不信搜不出来。”
　　朱大富像是被上官城吓到了，他向后跳了一步，立马站定，理理自己的衣服，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笑容收起“上官大人，先不说我是不是藏了钦犯，单凭你无证无据就要搜我朱府，这怎么也交代不过去吧。”
　　“证据，证据搜到自然有。”上官城说道。
　　“上官大人打算怎么搜，我朱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外面这方圆几十里也是我的院子，大人搜是不搜？”朱大富的语气越来越认真。“我朱府上下千来号人，我自己都认不全，大人要是随便指着个人就说是钦犯，朱某人百口莫辩啊。”
　　这分明就是说自己有意栽赃，上官城怒意明显上涨。
　　身后的兵立刻向前，意图拔刀。
　　屋外，左天照带人包围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