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寒星》莫思维

2、第 2 章

　　翌日，太阳出奇的好。
　　那个穿着最好的绸缎衣服的男子和他的随从，还有他美丽的夫人阿慈，正在码头等着上船。
　　他是个有钱人，他等的船也是他的。
　　他那个持剑的随从正在指挥工人们把货物搬上船。
　　他有很多的货物，因为他有很多的钱。
　　“船家，这船往不往南边走？”一把清脆的女声传来。
　　有钱人听得眼睛亮了，他回头，竟然看到昨天的漂亮姑娘。
　　那姑娘正在问码头上的货船，想搭个船。
　　他心喜，赶紧叫他的随从，
　　“天照，快点，我们帮她。”
　　持剑的天照看向他的女主人，不置可否。
　　他的男主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好意思地向他的夫人笑笑。
　　阿慈用丝帕擦擦自己的脸，甜笑着看向他的丈夫，
　　“相公真是个好心的人，快点吧，这天真热。”
　　他的丈夫似是做了笔大买卖，眼睛又亮了，
　　“快去。”他对着天照说。

　　这船很大，气派也大，甲板上有水手，也有随从。
　　眼前的这个叫左天照的男子身形挺拔，眼神坚定，无论是说话时，还是行路时，左手始终按着自己腰间的佩剑。
　　这是一个忠实的保镖。明雪卓心想。
　　她昨天见过这个人，在风云楼。
　　那时，她正逼着自己进食，可是她还是不想吃，她知道一个华服的男子盯着她，她也知道周围的人正在谈论她的父亲，她更知道或许四周就有要抓她的人。
　　但是她不管，她要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躲，吃饱了才能去南海找那个叫月璃的女人，吃饱了才能知道真相。
　　她想搭船南下，但是她没有足够的钱租条船，她只能搭船。
　　这个叫左天照的男子过来邀请她，她没有犹豫。
　　因为这艘船往南，
　　因为这艘船有能力保护她。
　　她进了舱。
　　船舱里是经过布置的，放着精致的桌椅，铺着精致的桌布，桌上有精致的茶点，桌边坐着精致的男女。
　　这是对夫妻，她昨天见过他们。
　　那个男人就是盯着她看的人，他长得并不难看，应该说是好看的，挺拔的鼻，浓黑的眉，一双眼睛看着大智若愚，只是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好笑。
　　那个女人很美，每一个眼神都像是那些闪亮的星星，透着蓝光，闪着紫光，又似是白光，让人看了就会忘了周围。
　　“老爷，人到了。”天照向男人报告。
　　“谢谢老爷让我搭船。”明雪卓向男人抱拳行礼。
　　这个男人立刻站起来，笑着道：“好好，欢迎欢迎，这个助人为快乐之本，我一向喜欢帮人，特别是帮美女，哈哈哈。”
　　这个男人还在笑着，他边上的女人站了起来，微笑着向明雪卓道：“姑娘莫要见怪，我家相公就是这么好客，说话也直，也不怕冒犯姑娘。”
　　“是是是，我就是好客，很好客，哈哈哈”男人说道，脸上还是挂着讨好般的笑容。
　　“我是朱大富，姑娘怎么称呼？”
　　朱大富，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餐馆里随便找一个就有可能叫朱大富，妓院里随便叫一声就有可能有人回应，赌场里输钱的也有可能就是朱大富。
　　可是如果放在特定的人身上就不普通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个不普通的朱大富。
　　他是江湖上已知的最有钱的人之一。他名下的财源庄是关内最大的钱庄，甚至关外都有分号。他做绸缎生意，不止在关内，也到了海外。他名下的货船驶遍四海。
　　据说，只要他愿意，他就能用一千两一锭的黄金做砖造出一栋金屋来。
　　据说，只要他愿意，他就能用世上最好的绸缎包住世上最高的山。
　　朱大富，富可敌国的朱大富，原来就是他，难怪有这么好的船。明雪卓心想。
　　“我叫雪卓。”她掩掉了自己的姓氏。
　　“雪卓姑娘，好名字，只要雪卓姑娘高兴，随便搭多久，只要你高兴，你要去哪，我就送你去哪。”朱大富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明雪卓，嘴笑得合不拢。
　　明雪卓终于被他盯得有些难受，扭过了头。
　　阿慈干咳两声，微笑着把她站着的丈夫拖回自己的座位，“雪卓姑娘，你坐，不用理我相公。这茶是上好的龙井，赶紧喝点，润润嗓。”
　　“对，对，喝茶，喝茶。”朱大富也附和着，只是不再像刚才笑得那么放肆。
　　明雪卓坐下，喝了一口茶。
　　果然是好茶，茶香让她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很舒服，就像在沙漠中走了很多天，忽然喝到了绿洲里甘甜的水。
　　毕竟她曾经也是官家的小姐，就算上山习武，就算独自闯荡江湖，心里始终忘不掉身份给她带来的尊贵。
　　“雪卓姑娘要去哪里啊，一个姑娘家这么上路也不怕危险啊。”朱大富真的对她很好奇。
　　“南海。”明雪卓诚实地说。
　　“去南海做什么，那里又没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姑娘跟我去江南啊，那里可是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朱大富又摆出刚才那令人好笑的笑容。
　　“这。。。原来朱先生要去江南，我还是不去了，不打扰先生的雅兴。”明雪卓得体的说。
　　“不打扰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姑娘在，玩的才会开心啊。”朱大富还是不死心。
　　“好了好了，人家雪卓姑娘去南海当然是有事，你也不能强逼着人家陪你游山玩水吧，怎么你有我还不够啊。”阿慈嗔怪道。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敢呢。就是请人家玩嘛，大家开心嘛。”朱大富挠挠头。
　　这个朱大富看来有点怕他的夫人啊，明雪卓似是明白了什么。

　　风越来越大。
　　将近傍晚，船已行了将近一日。
　　明雪卓站在船头，看着河水。
　　“姑娘，老爷请您进去用餐。”天照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
　　明雪卓道谢，正要走进船舱，忽听一声号角声。
　　她转身，向远处张望，一艘官船正向他们驶来，船头挂着一面大大的旗，印着“军”字。
　　不是普通的官船。
　　明雪卓皱了一下眉，走进了船舱。
　　天照没有忽略明雪卓的表情，他看着那艘船，心下这个姑娘感到他的主人招来了麻烦。

　　“船怎么停了？”朱大富放下手中的筷子。
　　天照走进船舱，向他的主人汇报，“老爷，有军队要搜查我们的船。”
　　“军队？军队搜什么船？”朱大富有些不解。
　　阿慈吃了一个龙井虾仁。明雪卓夹了一根青菜。
　　朱大富看看两个女人，大声地说“你没跟他们说这是我的船吗？我的船还要检查吗？”
　　“已经说过，只是这次不是普通的官兵搜查，是铁骑营。”天照说着，瞥了一眼明雪卓。
　　铁骑营是当今朝廷的特别部队，做的是朝廷最重要的任务，包括追缉要犯，包括调查情报。
　　阿慈又吃了一口虾仁。明雪卓的筷子停了一下。
　　“三千两，让他们走。”朱大富轻描淡写地说，好像这三千两只是三文钱，只是他从来不知道三文钱能做什么。
　　天照点头，退出船舱。
　　半晌，忽听船头传来一阵兵器交锋的声音。
　　明雪卓停下筷子，看向窗外。
　　阿慈放下筷子，“相公，你去看看，这下怎么让人吃得下饭啊。”她向丈夫撒娇。
　　朱大富站起来，整整衣领，“真是大胆，怎么能打扰我夫人吃饭。”
　　说罢，走出船舱。
　　不久，朱大富回来，用衣领给自己扇着风。
　　“敬酒不吃吃罚酒。找什么朝廷钦犯，找钦犯找到我朱家的船上，像话吗！天照，给我写封信给皇帝，就说今年国库的帐我不帮他填。”朱大富有些怨气。
　　“是。”天照一如既往地遵守命令。
　　“对不起，我想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明雪卓说。
　　她本以为这句话会引起面前这三个人的惊讶，只是她想错了。
　　“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不是什么小角色，”朱大富开心地和阿慈说，“你看，你看，我说对了吧，说不定她就是姓明的。”
　　“我就是明雪卓，明不凡的女儿。”明雪卓说。
　　阿慈没有理会她，笑着对她的丈夫说，“相公真是聪明。”
　　“我随时可以下船的。”明雪卓说。
　　“不用不用，姑娘在船上，可是我莫大的荣幸呢。”朱大富说道。
　　“是啊，明姑娘，难得我家相公那么喜欢你，又是顺路的，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阿慈微笑着说。
　　“可我是钦犯，随时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明雪卓弄不明白这两夫妻。
　　“我可是天下最有钱的人，谁敢不给我面子。”朱大富向她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