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心电监护仪的波形逐渐趋于平缓，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位瘦骨嶙峋的
女人，她的皮肤干枯，眼睛凸出，浑浊的眼白里布满血丝。空气中充
斥着压抑与沉寂以及低低的哭泣声。
“家属做好准备，可能就在这半个小时内，这位病人……。”
“怎么会，医生，救救她。”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算了，也许这样，对阿宁也是解脱。”
这间病房一共有七个人，病床旁，白大褂的医生戴口罩对家属交代情
况，一对中年夫妻悲戚的抹着眼泪，一个青年男子站在窗前，黑衣黑
发，他正凝视着窗外，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病房中
不许抽烟，他干脆将烟塞到嘴里嚼着。
还有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子，耳朵打了一圈耳钉，此刻正气喘吁吁地
扶在门框，显然是匆匆赶来。他一来就听到医生吩咐停止供氧与血液
透析，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眶突地就红了。
唯一一个不在这样哀伤的氛围的是个小孩子，大约五六岁，正睁大眼
睛看着病床上那个女子，眼中是好奇与懵懂。
氧气罩中停止供氧，那个女子身子开始抖动，脸色也逐渐变得青灰，
那对中年夫妻别过脸，女人伏在丈夫的肩头失声痛哭。除了守护在床
边的医护人员，只有那个小孩仍旧直愣愣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子。
那个女子的身体抖动的越来越剧烈，瞳孔紧缩，那双无神的眼睛中突
然绽放出强烈的情感，里面是不甘与遗憾。
“你想要活下去吗？”
当那个女子眼前闪过白光，意识逐渐模糊时，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
“想。”那个女子拼尽全部力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摆脱这一身病痛，健康的过一生，你想
要这个机会吗？”
“想——”这次的声音比上次大，虽然低如蚊蚋，却足够在这个宁静
的病房中引起注意。
“阿宁她说了什么？”中年男人凑近几步，问道。
旁边的护士离的最近，不确定答道：“似乎是个想字。”
中年女人眼泪不停流着，她冲到病床前，精神有些失控的叫喊道：“
阿宁，你想要什么，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全部都给你。”
“
那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随着那道声音消失，病床上的女子身体停止抖动，呼吸也趋近平缓。
心电监护仪上本来趋于平缓的波形，又开始恢复上下浮动，慢慢变成
了正弦波。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心音越来越强烈，从缓慢的心律不齐到规则有力，似乎就在那几秒就突然改变。护士长大嘴巴，即使还处在强烈的震撼的中，依旧第一时间连接氧气，将氧气罩戴在病人脸上。医生也立刻反应过来，迅速下达指令。
“准备除颤仪。”
“十毫升多巴胺，两毫升去甲。”
“你过来做心肺复苏。”
病房中的气氛由一片死寂变成惊心紧张，本来在病房中哭泣的家属也被请到病房外等着，以免妨碍抢救。
“医生，我的女儿怎么了。”本来已经死心，又升起一丝希望。那个男人一边安慰着泣不成声的妻子，还强打着精神盯着门，在医生出来的一瞬间就冲了过去。
“真是个奇迹，病人本来心跳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不知为什么又恢复过来，我们抢救后，她的心率脉搏恢复稳定。”医生也是一脸的茫然，他组织一下语言，才道：“现在已经恢复到平常，不，应该是正常水平，比她前两年住院还要好。只是，因为停止供氧，大脑细胞部分缺氧损坏，暂时不能醒来，需要观察。”
那个男人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旁边的黄发男孩一把接住他，嗫嚅着嘴，才缓缓叫了声：“爸。”
“我不是你爸，也没有你这个儿子。”本来强硬的话语在这个男人嘴中说出，带着满满的疲惫与无奈，他不像过去一样，甩开自己儿子的手，然后给他一巴掌让他滚。在经历神经紧绷与放松后，双腿已经发软，所以他仍由儿子扶着自己，语气中带着心酸：“你的姐姐变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
黄发男孩儿紧紧地抿着嘴巴，不说话。
“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出车祸，躺在病床上五年。”中年男人背有些佝偻，像是突然间苍老了一样，“她痛苦了五年，本来以为今天可以解脱，没想到变成植物人。”
那个哭泣的中年妇女哭喊着，冲到黄发男孩儿面前，尖叫道：“我宁愿没有生下你，你还我阿宁。”
病房外吵闹成一片，一直安静的黑发黑衣男人也加入进去，扶着情绪崩溃的妇女，小声的安慰着。只有那个小男孩，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一个人进入病房，睁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床上的女人，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他黑白分明的眼中都是新奇，他嘟着嘴道：“你要去哪儿呀。”
病房里的护士看见这个小男孩对着墙壁自言自语，连忙把小男孩带了出去。
外面的争吵逐渐平息，小男孩牵着中年妇女的手，有些恹恹：“她被带走了。”声音小小的，并没有被人注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