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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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awareness 觉性
[小人鱼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子掀开，看到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
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亲了一吻，她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她向尖刀看了一眼，接着又把目光转向王子，王子正在梦中喃喃地念着他新嫁娘的名字，他的心中只有她的存在。刀子在小人鱼的手里发抖。]
[但是这时候，小人鱼把刀子远远地向浪花里扔去。刀沉下的地方，浪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了水面。小人鱼再一次把她模糊的视线投向王子，然后，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为泡沫。]
[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
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同时在她上面飞着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透过它们，她可以看到船上的白帆和天空的彩云。
它们的声音是和谐的音乐。可是那么虚无缥缈，人类的耳朵简直没有办法听见，正如地上的眼睛不能看见它们一样。它们没有翅膀，只是凭它们轻飘的形体在空中浮动。小人鱼觉得自己也获得了它们这样的形体，渐渐地从泡沫中升起来。]
[小人鱼向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泪。]
“啪”一声合上手中的书，姑娘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这才感觉到脖子连同左右肩膀酸疼得厉害。
起身正准备把书放在床边柜子上，一只手从身后揪住了她的衣服，她急忙转身于是正对上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被窝里的小小姑娘另一只小手还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毯子边缘，一眨不眨充满希冀看向她。
她嘴角微微动了下。
——故事都讲了一个半钟头了就算是用来数羊这也堪媲美中型农场规模了我说娃啊你咋还没睡啊！啊列？怎么看上去还更精神了啊啊啊！！！
只见小小姑娘使劲抽了下鼻子，开口时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那，那后来呢？”
姑娘一怔，没有立刻明白过来，反射弧明显比脑神经发达身子便先动了起来。她把书掖在胳膊下，然后俯身下去把小小姑娘露在外面的手臂塞回被子里边，说道：“后来阿，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就是故事的结束小人鱼化作泡……”
“哇————————”
震耳欲聋的哭声霎时充溢不大的房间，如环绕立体声般的音浪呈辐射状前仆后继汹涌而至。姑娘眼角使劲一抽，额头上青筋很应景地成‘井’字状跳出许多。
——诶诶？！我我我说错什么了么？小美人鱼的故事不一直都是这么讲的么？
她急忙把书随手往地上一扔，手忙脚乱举起袖子就伸了过去给小小姑娘当擤鼻涕纸，嘴里还磕磕巴巴念叨：“别别别哭啊这这这是怎么了啊……”
“小人鱼最后一定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小人鱼不会死的！！！5555555555十四是大坏蛋！55555555555我再也不要听十四讲故事了！！！55555555555”
“昂？昂！！！对没错岚音说得对小人鱼怎么会死呢她怎么可能死呢她当然没有死啦……咳，那个，小人鱼最后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他们种了满园子的羊养了一山坡玫瑰花后来后来，对了对了后来他们还生了个美丽的女儿有着乌木一般的红唇白雪一般的长发呐……厄，总而言之，岚音乖不伤心了，不哭不哭~~~”
“555555555555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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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从外面关上房门，一个熟悉声音从她背后响起，语气里满是揶揄：“讲个故事都能把小孩子惹得大哭，你还真是没有爱心。”
转过身的时候，刚才一直挂在脸上的和蔼微笑俨然已经换成了垂眉耷拉眼苦着嘴怎么看都很“囧”的表情。
——简直就是刚经历了一场血的洗礼从战场上侥幸逃跑的斗士阿斗士！
她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鞠了一把感动的热泪，自觉伟大得就差头顶光环浑身镶金边了。
稍稍抬头瞟了眼声音来源，蓝毛金眼睛黑袍白大褂——静灵庭十二番队队长涅茧利正侧身半靠着转角处的墙看过来，手里不停摆弄着刚摘下来的面具，脸上虽然是轻松闲凉的表情眉眼间却还是难掩疲惫。
她又把眼皮垂了下来，狠狠叹了口气，连最基本的吐槽都欠奉。
“哈哈哈你这个表情真是太少见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轩辕十四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被唤作轩辕十四的姑娘基本上脚不离地一路拖拉着走了过去，心里琢磨刚才那谁的那笑法怎么那么女王三段完了完了这下本来好好一虐受苗子眼见又毁了真是浪费感情……这么看来前番的先进性BL教育方向绝对有偏差得找三代目好好讨论下才成。
脚步稍稍停顿，轩辕十四抬手向着面前明显幸灾乐祸难掩喜色的蓝毛胸膛就是一锤，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儿声别把她吵醒了！哄睡她我容易么我！！！”
没理会涅队长龇牙咧嘴嘟囔着好痛好痛，把手里的书往他怀里一扔，轩辕十四蹭着他的白大褂转过了转角，嘴里还自顾自感叹着现在的孩子感情怎么这么脆弱。
风穿过连廊，枯叶打着旋儿在空中飞过来飞过去。
眼看着又到了冬天。
如果不坐下来捧杯热茶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态度耐心回想，轩辕十四基本上已经记不起这是在静灵庭度过的第几个冬天。在那些平静如水的日子里，时间仿佛停止一般，生命像看不到终点的射线无限延长着，一天天过了仿佛没过。
又或者对于死神来说，朝花夕拾和沧海桑田本就无差。
轩辕十四觉得再这么下去她也会像虚一样，胸口空空开出个大洞迎接南来北往匆匆而过的记忆。
轩辕十四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的冬天，除了十番队长偶尔爆走冻了水管漫天刮一片冰碴子，以及十三番的女主队员练卍解失败小范围飘着棉絮状不明物质（当然以上所述两种特殊状态在一年四季每一天都有可能发生，丝毫不受温度湿度与气压啥的限制），其实真正想说的是，静灵庭的冬天从来都不下雪。
没有雪的冬天，你说它怎么好意思叫冬天。
私下里聊起来的时候他们说这都怪老爷子要不是那年流刃若火半夜走火点着了大半个[中央气候监测与调控中心]也不至于把静灵庭的冬天烧没了。当然这是民间八卦没有官方记载，反正提起那个‘那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讳莫如深。
一口气呼成白茫茫的雾，轩辕十四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转过头看看身后不远处正一边低头翻书一边慢悠悠跟过来的涅茧利，嘴角不由自主就弯了上去。
——好吧我承认，当初奋不顾身啥都不想一头扎进这个世界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和面前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什么‘命中注定的邂逅’‘死心塌地的追随’这种只有琼瑶大妈手底下出现过的东西就算存在也要搁十三番那只自由奔放的副队身上……更何况在外人看来涅茧利他还是那样一个变态很变态非常变态怎么这么变态总而言之就是很变态的变态队长。
这话说起来没良心可是事实残酷人生总是这样到处都缺憾美着阿~~~
轩辕十四原地蹦跶了两下全当取暖，朝着身后喊了嗓子涅小利你快点儿，然后预料中就听到一句“说多少遍了别叫我涅小利！”不由得笑容又加大了。
——好吧我也承认，现在你对于我而言，就是留在这里的全部原因了。
这算不算见异思迁？唉自由奔放的海燕副队请你自由的……
看着蓝毛走近，十四转过身继续往前庭走去，身后传来伴随着书页翻动的说话声。
“你刚才讲的哪个故事？”
“130多页，《海的女儿》。”
又是一阵翻书声，过了片刻蓝毛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就知道岚音挺乖一孩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大哭大闹，这么多故事你不选偏偏挑一没善终的，我说你根本就是自作自受哼哼！”
轩辕十四在心里自我催眠：风太大，我听不清。
“再说你给这么小的孩子讲这个也不怕她留下心理阴影，真恶毒啊。”
“心理阴影……我从小看着《狼牙山五壮士》不照样茁壮成长。唉，这可不是纯洁无瑕的童话王国基里安都比巫婆智能，什么骑白马的王子殿下是根本靠不住的我得让她慢慢看清楚现实社会的残酷才行嗯。”
“那个狼什么壮士的在哪页？我看看……”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时，蓝毛已经麻利的把书翻到了目录页，正找得起劲。轩辕十四眼皮跳了下，急忙解释：“厄，那个书上没有你不用找了，改天我再给你讲。”
“[茁壮成长必备丛书之二十三经典童话故事选集]——这什么跟什么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还盖着[静灵庭官方推荐专用章]，这东西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
说话间，涅茧利走到轩辕十四身旁停了下来，偏头看着故事书封面上鲜红色的印章微微蹙眉，连廊边高高挂着的一个个灯笼发出温暖的黄光，在他的侧脸打出柔和的光影。
“诶？是我前天从图书馆借……”
话还没说完，只见把书翻到封底的蓝毛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他声音提了个八度：“哎？出版人怎么是[静灵庭护庭十三番十二番队]？！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阿近！肯定又是阿近那小子背着我和老头串通捞外快简直不把我这个队长放眼里了！！！”
“……厄，总的来说这书还不错……”
“一早和女协折腾出来那些长得稀奇古怪的兔子鸭子还起了个破名字叫什么‘恰比’，还有去年那什么‘家居旅行必备系列电器’，上次还敢偷拍我洗澡照片拿出去拍卖！！！这小子简直太……看我回去怎么收……”
然后，涅队长一仇念万年的满腔怨气被闪着星星眼的轩辕十四斩钉截铁的打断，“诶诶？洗澡照片？半裸还是□□？18n还是21n？拍了多少钱哎呀呀真没想到涅队长还真是有市场啊~~~啧啧我明天去问问阿近那还有底片么~~~”
“轩辕十四！！！”气贯三江中气十足的咆哮吼得轩辕十四耳朵嗡嗡响，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快冒出火龙来的金色眸子，这厢却仍然笑得诡谲，无良的很实在。
但下一秒，随着涅大队长嘴角意义不明的一弯，局势急转而下。
涅茧利的脸在轩辕十四眼前瞬间放大了好几倍，眼睛不怀好意的眯成条缝，嘴唇轻轻开合间带着体温的白雾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他笑得十足邪恶，但却散发着诱人的魅力：“照片有什么意思，还是看真人好了。半裸还是□□为夫我自当听娘子的，那个18n21n多幼稚，我们直接‘激H慎入’怎么样~”
——他他他怎么连[激H慎入]这么专业的词儿都懂！
生死关头轩辕十四的思维十分不应景的分叉了。
就在嘴唇欺上来的前一秒，炙热的身体还是被一把推了开来，轩辕十四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自己脸上必定是羞得通红。
她侧目剜了眼身旁笑得很得意的蓝毛，轻咳一声试图缓解下诡异气氛，“咳，那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任务还顺利吧。”
“破面进化样本已经采到了。切，这种小任务。”
一说起工作，涅大队长神情条件反射般认真严肃起来。当然这要先把他小贵族的自大自恋自我吹捧忽略掉。
“队员都没受伤吧？”
“一般，几个重伤的都在前面治疗着……喂，这话你应该先问我吧！你怎么也不关心我受没受伤！”
涅茧利伸手抓住正欲转身逃离的轩辕十四的左臂，用力一扯将她又拽了回来，他双手按在墙上将她圈在当中，皱着眉撇着嘴表情十分不满。
看着眼前涅大队长和那身繁复羽织极为不谐调的别扭表情，轩辕十四不由笑了起来，抬手在他额头拍了下打散那些碍眼的纹路，一边在他身上几个部位比划一边说：“右侧两根肋骨断裂，左上臂严重扭伤，左腿三处刀伤，内脏器官没什么大碍，待会儿到前面找个美貌小护士给你治疗下就成。”
身子两侧的手臂紧了紧，他拥抱住她的样子像是在取暖。“不行。你给我治……我说，你那眼确定不是x光么？”
——闭嘴，你给我。
涅茧利俯身堵住她不服输刚想张口反驳的唇，于是后边的话被卷进了温热齿畔就此下落不明。
热烈的气息瞬间在口腔里攫取了冰凉的空气，轩辕十四听见自己因为本能的抗拒而呜咽了一声，随即全部理智的思维都被蓝毛温柔而霸道的亲吻驱散了。
他灵活的舌尖挑进她毫无防备的口腔，唇齿间辗转吮吸的触感侵袭了所有感官，紧拥着她的双手在身后轻轻摩挲，透过层层羽织十四还是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还有他强烈的攫取意识。
呼吸都几乎停拍。
涅茧利的唇顺着耳廓下滑，一路轻吮着到了锁骨间，蓝色的头发在十四手臂中是海一般的深邃。
“今天晚上跟我回去。”
“不行，岚音不敢一个人睡，她晚上醒了要是看不见我又得大哭。”
“这么多天不见你就这态度！虎彻勇音呢？她家孩子她自己也不管这算怎么回事儿！”
“勇音出任务了。”
“那就给她爹送去！”
“修兵也不在阿。”
“……不行！今天晚上你必须跟我回去！！！”片刻后，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十四，我很想你。”
“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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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争到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无情镇压了，当夜，绑着一腿绷带的涅大队长满脸怨夫样走出四番大门自个儿面对冰冷的夜独守空房去了。
哦对了，带回去的还有出门前十四的一句话：
“晚上回去别忘了把白大褂洗洗，刚才我袖子上岚音的眼泪鼻涕全蹭你身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