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玉露金风

24、探望

　　当林晓婷看到她仅仅只是关门，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内心对自己说道：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可是另两个人浑然没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花清语是背着门坐的，而她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应青黍的视线。林晓婷这才想起了什么，轻声咳了一下，希望能引起他们二人的注意，可是却未见丝毫效果。当她想再提醒的时候，却看到了李菁儿的眼睛，她慢慢地转过身去，尽管是低着头的，但她还是隐约看见两滴珠泪充盈在李菁儿的眼眶之中。
　　李菁儿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连一个招呼也没打，径自越过第一个床位，从桌子上拿了该是自己的饭后，就在第二个床位靠近窗户的那边坐了下来，黯然地吃起饭来。花清语直到这时候才用她的余光瞧见有人坐在了她的对面，待定下神来看清了之后，她手中的汤匙一抖，这下可好，将已经舀好的大半勺汤都倒在了床上。应青黍也兀自纳闷，好端端地怎么倒了大半勺汤，看清楚她的目光之后，才扭转脖子，向着里面看去。花清语拿来毛巾擦了擦床铺。应青黍正看到李菁儿在那吃饭，好半天才动一动胳膊，将筷子放进嘴里，一点一点地消化，好像仅有着的一点食物要消化很长时间似的，好不孤单。
　　待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看到早已缓步过来的婷姐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应青黍将要说的话只好又吞了回去。林晓婷从桌子上拿起买的早饭递到了应青黍的跟前，又摆了摆手。应青黍理解她的意思，接过袋子趴在床上吃了起来，只是吃的却很不是滋味，味同嚼蜡，仿佛每时每刻在眼前都会浮现刚才看到的菁儿的模样，不由得悲切的感觉随之而来。
　　林晓婷拿过剩下的最后一份早饭递向花清语，花清语也清楚目前的情况，一切都以菁儿为主，并未言语，而是连连摇头，同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林晓婷又递了一次，她仍是一般姿态。林晓婷向她微微笑了笑以表示歉意，花清语清楚对方的意思，也向着她笑了笑，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等到林晓婷轻轻坐在李菁儿坐在的那个床位上埋头吃饭的时候，花清语顺着目光又望向了李菁儿那处，不知缘何，她的目光之中竟会有些许的酸意。整个房子弥漫着一股沉郁气氛，没有人出一口大气，好似此处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分外地清冷、郁瑟。情况直到李菁儿走出房间的那一刻，才有了渐渐缓和的趋势。而李菁儿这一走，好久时间都没见她回来，大家都以为她是去散心了，好能够好好处理一下她的情绪。
　　李菁儿出去的时候，应青黍和林晓婷也都快吃完了。花清语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保温杯，当下将勺子放了进去，等到什么时候应青黍想喝的时候直接打开就喝了。花清语抢过林晓婷和应青黍的袋子，出去将其扔到垃圾桶了。
　　东天处映起了暗橙色的一条线，渐渐地，由线及面，颜色由原先的暗橙色施施然间转换成橙黄色，而且还带着金色的镶边，分外耀眼美丽，令人着迷。太阳总算是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如圆盘般，开始周而复始的使命。
　　医院门口处，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妇女正缓步踱来，二人好似还在低声谈论着，神情多少看起来有些严肃。林晓婷闲暇地坐在床边，问道：“青黍，你们公司怎么说这件事的？他们打算怎么处理？毕竟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造成的影响可不是一丁点，你们妥善地处理了这件事，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是最好的办法。再说，警察昨天也已经来了，肯定会对公司大力地检查调查。”应青黍将脑袋扭向林晓婷这边，答道：“婷姐，公司现在也没个什么正统的说法。我估计的话，今天公司应该会派人过来，他们也需要从我这边了解情况，也需要给大家一个交待。”林晓婷颔首点头，表示同意。
　　沉寂又弥漫在整个房间，持续了好一会儿。花清语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看来应该是来看应青黍的。男的穿一件白衬衫，腿上套的是一件黑色运动裤。他的左右手分别执着两个袋子，面容在此时有些和煦照人。女的跟在男的后面，头发全梳在后背，刚好及肩，脸上笑意盈盈，俩个小酒窝就拉近你和她的距离。她穿的是红色短袖，上面又套着一件白色短衫，端的是仪态姿容尽显，腿上着一件深蓝色牛仔裤，低底高跟鞋。应青黍正趴在床上冥想，而林晓婷的心思也没有在房间之内，看着地面的某处静静发呆。开门声将他们二人都重新唤回到现实中。
　　“青黍，你们公司的人来看你啦。”花清语一进门就喊到，分明有着欣喜的成分在其中，好像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一有人来到病房就欢呼雀跃。花清语又伸手去接那男子手中的袋子，刚才在门口接的时候，他就表示不用，连连两次都没用，这才没有太过勉强，将他们二人领了进来。而这次也是理所当然地没有要花清语接着，满脸堆着笑容冲花清语摇头，提着袋子就往里面走。“江哥，董姐，怎么你们俩来了？”应青黍冲着进来的二人道，言语间颇为亲切，就是他和她在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方面都帮助着他，应青黍对他们二人尤为感激。江城将几个袋子放在了应青黍床头处的地下，这才问道：“小应，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能够出院？严重不？”他一上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应青黍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了，但他却是由衷地感到温暖。他自幼即寄住在姑母家，受到的关爱只是他们一家人的，对于外在的、非亲戚的人家也没有更多的概念，但是这次却切身感到了温暖。
　　董慧此时也来到了近前，询声问道：“你感觉还好吧？青黍？”董慧也叫应青黍作青黍，其实是在第一次见到应青黍的时候就感到了亲切，她的弟弟在矿上作业的时候不幸遇难，差不多也有应青黍这么大年龄了，每次看到应青黍，就好似看到了她逝去的弟弟，所以这称呼也就一直没改过来。而且这次董慧比起上次开会完的时候那份神游物外之态明显有了转变。
　　“没事的，董姐，休息个十天半月就应该能出院了。”应青黍答道。董慧并不清楚应青黍的情况，所以也就按着他说的话理解了。“董姐，那个……”应青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董慧打断了。“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今天呀，就是我跟江城过来看看你。我们两个呢，等着你情况好了，跟着你大展宏图呢。”董慧含笑望着应青黍，又看了看旁边的江城。江城，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应青黍当然清楚他们俩今天来干什么，在公司中出了这么大事，任是谁也不能淡然处之的。可是董慧没有说，江城接着也没有说，那就是有什么事他们自己会处理的，应青黍承下了这份情，他在此不得不佩服女人心如发丝的境地，换作是自己的话，恐怕是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没看到江城刚才也有话要说吗？“行，到时候就咱们三个，过五关斩六将，驰骋商场，将那些名誉商场的企业都打下去，做整个市里，整个省，全国的龙头企业。”应青黍侃侃而谈，颇有些挥斥方遒的观感。他正待直起腰的时候，却是一股巨大的疼痛感自背部袭来，好不“舒服”，“一定会的！”他的声音已经降低了下来。
　　林晓婷越过董慧，轻轻抚摸着应青黍的背部周边，期待稍微能够减轻些疼痛。花清语将她迈出去的半个步子收了回来，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婷姐，不用了，其实也没有多疼的，忍忍也就过去了。”应青黍扭过脑袋向旁边看了看，这才对应青黍低声道，其实屋子也就那么大的地方，只要不是特别小的声音，大家都是能够听得见的。“怎么？还怕人家笑话你呀，听好了，现在你是病人，而不是我是病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得听我的。”林晓婷揶揄道，刚才他那话里不好意思的表意大家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应青黍却是少见的红了脸，没有说出话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窗户上的玻璃也在轻轻抖动似的，笑声一直传出去好远好远。董慧跟江城没待多长时间就走了，应青黍本打算让他们吃了中午饭再走的，可是二人说公司还有很多事情处理就赶紧走了。临走的时候问起李菁儿的去向，应青黍就说李菁儿出去了，也没有多说。
　　路面上堆积起来的叶子落了又起，起了又落，一如尘世变幻，纷繁莫测，有很多的事情并不是光凭自己的主观意愿就能改变的，人活在世间，是受很多外力影响的，它们可能会把你推上风口浪尖，也有可能会让你青史留名，受万人景仰的。大车如盖，骄艳的太阳已经横挂在中天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很多女士都打起了遮阳伞，保护自己的肌肤不受伤害，毕竟女士还是爱美的，都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美丽的一面，没有带伞的要么就是匆匆而过，要么就是顺着遮阴处走过。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唯一的例外，那就是李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