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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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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疏十三年,苏繁锦初遇沈千风。
那是武林盟进攻出云宗总坛的日子。苏繁锦坐在轮椅上被银珈推着来到雁回山南麓。
对面打头的是新选出来的盟主长平门的洪辰,上来便叫苏繁锦这个妖女速速携魔教众部束手就擒。
洪盟主嗓门大声音还难听,苏繁锦嗤笑了一声,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包袱,小心抱在怀里,对洪辰道,“洪盟主的提议我会跟我师父讲的。不过前些日子我去江南,途径彬州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公子,长得很是俊俏。”
苏繁锦说着把怀里的包袱掀开,里面睡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小婴儿。
看清苏繁锦怀中孩子模样的洪辰,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洪盟主听说您与夫人十分恩爱。只可惜洪夫人身体不好未能为您生下子嗣。”苏繁锦接着说,“对了这小公子还有个哥哥,今年十三了,恰好是您与夫人结亲那年出生,您要见见么?”
洪辰的脸色更难看了厉声道,“不必了。”
“既然来了还是见见吧,”苏繁锦笑了,拍了拍手,便有侍卫压着个不停挣扎的小男孩带了过来。
侍卫一放手,小男孩就跑到洪辰身边,只喊“爹”。
正道人士开始骚动。
“夏掌门您怎么看?”苏繁锦对着洪辰身边的老者说。
这老头叫夏纠,是临涯派的掌门,他的女儿夏音便是洪辰的夫人。
当年夏音嫁给一穷二白没资本的洪辰,夏纠本是不乐意的,奈何拗不过宝贝女儿答应了。洪辰能有今天,一半靠的便是夏纠这个老丈人。
可是如今的情形加上苏繁锦意味不明的话,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一大一小俩孩子大概都是洪辰的。
至于这大儿子的年龄……莫非洪辰是在已有妻室的情况下娶的夏音?
在场众人纷纷猜测。
苏繁锦轻笑。
“妖女,何处找来的山精鬼怪挑拨我们。”夏纠冷哼道,“待我除了这小鬼再除你。”
夏纠说着便将内力聚于掌上向抱着洪辰腿的孩童天灵盖上拍去。
不知这一掌于公于私,苏繁锦暗叹了一声老头真狠。
夏纠那一掌被爱子心切的洪辰挡下。老人家脸色当下就变了。
旁边一位执扇的老者笑了,“莫非这真是洪盟主的公子?”
洪辰不言,夏纠倒是生气的狠,“好啊好啊,可怜我的音儿,盟主你可还记得当年是怎么答应老夫的!”
夏纠开始数落洪辰,无非是说他洪盟主今日的成就靠的都是夏家,如今却做出这等薄情寡义的事。
夏纠愤愤不平打算带着自家弟子拂袖而去,却被刚才执扇的老头拦下。
“夏掌门莫要着了那妖女的道,这都是家事,是小事,在除魔卫道还江湖清净面前都不值得一提。我等正派人士理应舍小家为大家。”执扇的高义门掌门白彦说道。
临涯派和高义门向来不对付,两派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打压对方。
夏纠被说的不知如何反驳,此时苏繁锦又开口了。
“白掌门,令公子的腿如何了?”苏繁锦杏眼弯成了月牙,“我出云宗多的是锦方良药,白掌门若不嫌弃可以带白公子来看看,兴许就找对方子了呢。”
说到儿子,白彦心里就窝火,当年武林大会,他儿子跟洪辰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却在赶路时因为马儿受惊摔下了悬崖,成了个断腿的废人。
“妖女,莫非此事与你们有关?”白彦眯起双眼。
“白掌门真是抬举我们了。”苏繁锦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只是前些日子去了泽县遇着个人。”
苏繁锦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属下便扛了个麻袋过来。麻袋打开,里面竟是个被冻得哆哆嗦嗦的男人。
男人一见白彦就吓得跑过去跪下抱住夏纠的大腿,“夏掌门你得救我,当初我可是听你的才给我家少爷的马下了药,你答应过保我小命和荣华富贵的。”
夏纠环视了一圈,苏繁锦笑而不语。
夏纠拂开男人的手,“休要胡言乱语。”
白彦一把拎起男人,果然,是曾跟在他儿子身边的小厮。
那男人又改口求白彦,什么都说了。
白彦气急当下便与夏纠动上了手。几个在当今武林还有点地位的人慌忙上去拦住二人。
苏繁锦觉得好笑,又让属下带上来几个麻袋,人证物证具在,揭了另外几个掌门的底儿。
一时间,同仇敌亥的正道人士,自乱阵脚,开始毫无风度的窝里斗。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苏繁锦嗤笑一声,示意银子推她回去。
“魔教妖女苏繁锦兵不血刃,大败武林盟于雁回山南”,翌日,百晓生的《江湖异闻录》上又多了一笔。
回去的路走到一半,苏繁锦让银珈停下,她将手中的银铃向后弹去。
“哎呦。”一个布衣少年捂着脑袋从大树后边走了出来。
少年看了看手中的银铃,快步跑到苏繁锦面前。
“在下沈千风,久仰苏先生大名。”少年捧着铃铛对苏繁锦作揖。
苏繁锦打量了沈千风一眼,“素鹤门的?”
“正是。在下乃素鹤门一介杂役弟子。”沈千风依旧捧着铃铛恭敬道。
“即是正派弟子跟着我作甚,莫非是想跟我回出云宗做药材?”
“啊,先生误会了。”沈千风慌忙认真的解释,“在下仰慕先生已久,只是想跟着先生而已,如果先生能带我走那想必是极好的。”
“那还不是想跟着我回去做药材?”苏繁锦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个有趣的少年,“我看你眼睛挺亮的,肝一定不错,是味好药材。”
“哎,先生谬赞了。”沈千风依旧捧着铃铛,低着头继续解释,“在下不是想去做药材。不过在下也觉得在下的眼睛很亮,大概是一味好药材。不过在下并不想当药材,在下会做饭,劈柴,挑水,在下还会喂猪。”
听到做饭,苏繁锦想起来出门时甘婆婆说给她蹲了红烧肉,这会儿大概好了。
“那你会养鹅么。”苏繁锦终于接过沈千风手中的铃铛。
沈千风站直了,搓了搓手,“应该是会的,在下想大概养鹅同养猪并不无甚大区别。”
“那行,”苏繁锦觉得这人有些意思,又赶着回去吃肉,没时间撩拨他,便跟银珈说,“找个麻袋把他绑着,顺今天的船,跟荣叔送我的那几只鹅一起,运回庄子上去。”
出云宗在雁回山,雁回山在北方极寒之地,常年积雪。苏繁锦的腿受不得凉,一直住在沫南。
回到好闲庄已经一个月了,武林盟内斗的正欢,苏繁锦得了小半年的假,发愁该怎么过。
苏繁锦趴在栏杆上看着沈长风在桃花溪边放鹅。
荣叔送来的鹅是让苏繁锦看门用的,长的大脾气凶,沈千风不知道这些,只当寻常的鹅养,一个月来吃了不少苦头。
苏繁锦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竹哨,吹了一声,四处撒欢儿的六只大白鹅立马规规矩矩地排成一排往她身边走来。
沈千风跟在鹅后面也来到苏繁锦面前,站定了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呆子,我给你的竹哨呢?”苏繁锦把手上嗑下来的瓜子壳放到石桌上拍了拍手。
“有的有的。”沈千风慌忙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拿出来一枚一样的竹哨,对苏繁锦傻笑道,“先生给的东西,在下都好好收着呢。”
“蠢,谁让你收着的,”苏繁锦白了沈千风一眼,“我上次不是教你了么,这哨儿是指挥这帮白袍将军用的。不吹哨,再舞舞炸炸,这帮鹅也不听你的啊。”
沈千风讪笑着,挠了挠头,“先生是教过在下,只是在下愚笨,开始是学会了的,但是吹着吹着在下就吹不响了。”
苏繁锦听沈千风这么一说,便拿了他的竹哨来,捉着他的手摁在竹哨的几个孔上,摁好了就把竹哨往沈千风嘴边凑。
“吹。”
沈千风红了脸,“先……先生,在下……听古人说,男女……授受不亲。”
“吹。”苏繁锦瞪着他。
沈千风别别扭扭地吹了一口,响了。
“这不是响了。你要还没会我下次还这样教你。”苏繁锦松了手。
“在下想在下应该是会了。”沈千风不敢看苏繁锦搓了搓手。
“那就成,”苏繁锦把桌子上的甜瓜放到地上,自己也蹲下看几只鹅吃得起劲儿。
“你刚才说男女授受不亲是吧。”苏繁锦突然抬头问。
“是的,在下是说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先生您刚才不该那样对在下,你……”
苏繁锦:“谁告诉你我是女子的?”
沈千风呆愣了片刻而后打量起苏繁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