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一篇送偶班的文）》冰蓝镜影

3、第二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一推开包厢的门，在内静候的诸儿被眼前披头散发、黑脸怒气、好像全世界人都欠这人债似的恐怖模样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就问，“你的头发怎么了？”
　　“路上碰到只疯狗。”灵芸没好气地答。
　　诸儿笑着把人扶到座上，“我帮你梳梳吧。”
　　诸儿不仅人美，手艺也很好，一个彩云追月的发髻将灵芸豪爽却又不失女人味的感觉全体现了出来。
　　灵芸见了铜镜中的自己，去点诸儿的脑门，“死丫头，每次暗号都要弄得那么稀奇古怪，直接让人通知我不就行了。”
　　“人家喜欢嘛～”诸儿撒娇道，心里却是在偷笑：芸姐大概又找到其他地方去了。
　　灵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妮子，她就是没办法不宠她。
　　“真要替你找个人家，好好收拾收拾你！”灵芸佯装生气道。
　　“芸姐～”诸儿娇嗔。
　　本来灵芸每次这么说，诸儿都会回嘴道是她才该赶快找个，不然就嫁不出去了。可今天，诸儿却一反常态的腼腆起来。
　　事出有因，必有蹊翘。
　　诸儿突然发现灵芸的笑容好阴险，令她毛骨悚然，“干、干什么啊你，笑得这么古怪？”
　　显然是心虚的表现，更坚定了灵芸的猜测，“老实交代，这次出来，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人了？”
　　诸儿开始扭捏起来，在灵芸辣手抓痒之下，才吞吞吐吐道出了事情原委，言语之间尽是羞涩。
　　故事的最初，诸儿领命下山，得知九日教在青松城有一盘踞地，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她孤身潜入敌人腹地。岂料，那只是一群流氓痞子打着九日教的名号为非作歹。
　　自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诸儿欲及早抽身。可是，诸儿天生丽质，即使扮男装，也是男子中的佼佼者，在这群无赖之中自然显眼，身份被揭穿已成事实。
　　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尽管靠着喻洁为她制作的‘防身烟雾催泪七步倒’毒倒了大部分追兵，她仍处于危险之中。
　　为扮男装而盘起的发髻被一只贼手逮住，诸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点了对方穴道。尽管诸儿的点穴手法天下无人能及，可追兵不下十人，她分心不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尽管已经可以看见人群，可她也深知现在的人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没开口求救，求人不如求己。
　　眼角瞥到一行人马，诸儿霎那窜进了其中的一顶软轿，随行的人马见状立刻拔刀，却忽闻轿中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退下。”
　　领头的一人身穿绛红色长衫，听了这不紧不慢的声音，很是镇定地让手下收起了兵刃。
　　那追逐诸儿的一群人遍寻不着人影，无功而返。
　　当他们灰头丧气地路过这行人马时，轿内的两人正处于对峙中。
　　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搁在轿中之人的脖子上，而那人，却是一脸从容，甚至于还颇有兴致地打量这个突然闯入的客人。
　　尽管身穿男子宽大的长衫，依旧崭露出身体姣好的曲线，随风摆动时的若隐若现，更增添了一份朦胧美。几丝乌发散落在耳际，凌乱地躺在肩头，不羁却又有说不出的魅惑。
　　永杰心里腾起不明的躁动，眼底浮上一层迷离，若不是碍于女子抵在脖子上的利刃，他真恨不得立刻把人揽入怀中。
　　辨听出追兵已经离开，诸儿这才收回匕首，万分歉意地道，“抱歉，情势所迫，刚刚多有得罪了。”
　　情势所迫？永杰挑了挑眉，“有人追你么？”
　　一语双关。
　　说话间，永杰已经抬起了美人娇小的下颚，水润的朱唇几乎就要被送到眼前。
　　诸儿见多了这种场景，抬眼妩媚一笑，刚想开口，这才清晰得见了轿中之人清秀的脸庞，那眼角透露出的不明情愫，那眉宇间游走的浩然正气，那整个人身体上散发出的霸气，竟是如此浑然天成，令人咋舌。
　　诸儿阅人无数，岂会感觉不到眼前之人身份的不简单。可恰恰此时的她，同时感觉到了一种世人无法解释不可避免被叫做‘命运’的东西……
　　“然后呢？”谈话终止在这里，灵芸迫不及待地询问接下来发生的事。
　　“对不起啊，芸姐，我答应他，在时机还未成熟之前，不能把他的身份说出来。”诸儿一脸委屈。
　　“这么快胳膊肘就朝外拐了，看来那家伙已经把你的心全掏走了么～”欣慰的同时，灵芸也不忘提醒一句，“江湖险恶，凡事多留个心眼不会错，明白吗？”
　　“嗯。”诸儿乖乖地点头，虽然脸上洋溢着幸福，可她心里未必没有一丝担心，毕竟那人是一代天骄，后宫佳丽三千，花无久日红，后人堪比前人。
　　自古君王无专宠，他的保证能信么？
　　窗外，一个人影栖息于屋顶，一身绛红色衣衫融入了夕阳的余辉。他的手心静静躺着一枚被主人遗忘的白玉簪，簪子在晕红的阳光下透射出绚丽的红霞。
　　王义铭嘴角挂上一抹暧昧的弧度，一个沉稳的低音缓缓吐出，“破晓……灵芸……吗？”

　　是夜。
　　艳儿在木易万般的关心下，迎来了朦胧的睡意。熄了烛火，正欲上床就寝，忽闻屋外人声大作，嘈杂喧哗，火光摇曳，再听那锣鼓声，定是走水了。
　　出门一看，却是手持兵刃的远多于手拎水桶的。
　　难不成有人入侵？
　　此想法才浮现脑海，一个白影从墙头掠过，大批侍卫朝着那白影追去。
　　艳儿暗自好笑：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夜闯青松城居然还敢身穿这么显眼的白衣。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艳儿施展身形，已经用她那绝步天下的轻功飞过那群忙碌的侍卫，朝着黑夜中忽高忽低的白影掠去。
　　木易匆匆赶到的时候，视野里只来得及留下艳儿矫捷的身姿。紧接着，人前又掠过一道飞影，那群想回头请示主子的侍卫就不见了他们的城主。
　　眨眼，夜幕黯淡，星辰失色。

　　艳儿不经人世，做事一惯是兴趣为先，安全后果权势后事。她在追白影的时候并未考虑调虎离山、欲擒故纵等计，此时的她以至高的轻功轻松就截下了对方。
　　两人对峙，被云层掩埋的月光渐渐洒向那白影，艳儿脸上的严肃表情逐渐转化为惊讶。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舒展了笑容。
　　赫连峰未想还能再次见到这个清纯活泼的女子，那淡淡的茉莉香记忆犹新。
　　明明自己没有几两拳脚功夫，却还要锄强扶弱，那挡在被欺负的老妪前坚强不屈的模样惹人怜惜。其实，他也看不惯那些地痞欺负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女，只是他看惯了这个社会的不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而选择了了熟视无睹。可这女子不一样，她一身凛然正气，毫不畏惧，不向恶势力低头，这份勇往直前触及他一直以来敢想而不敢做的心绪。只是这一次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萍水相逢，给予了他最缺乏的勇气。
　　作为九日教的左护法，对于常年不露面的教主，他一直想提议改革教规。九日教教徒只是缺乏管束，并非歪魔邪道。可仅凭他一人之力，无力回天。看着教众堕落，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次教主身现青松城发帖木易，名为祝贺，到底实为什么，他隐忧不已。今晚夜探青松城实属打探此次筵席武林正派的虚实。
　　教主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置他于不顾。可为何她也在青松城？她是青松城的人吗？亦或是武林某个正派的人？
　　赫连峰突然有一种挫败感。
　　自古正邪不两立，如此，他和她，只能是遇见然后说再见么？
　　他不甘心。
　　事情只发生在瞬间。
　　艳儿的惊喜之色还未褪去，人已经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未等她反应，一双炙热的双唇已经压了上来。
　　吻，是霸道的。
　　赫连峰在此遇见她的时候，已经决定：三千弱水，他只要她这一瓢。
　　艳儿的情绪变化发展得有些太过跳跃，还未来得及震惊，一道冷冽的视线煞风景的扫来，紧接着一束寒光生生朝着艳儿劈来。赫连峰从容不迫地带着怀中的人跃开三尺，转而，眼神已是冰冷至极。
　　“初彤，你干什么？”
　　被唤作初彤（作者注：初彤＝初中同学）的是一袭黑衣的女子，如果不是她此刻怒发红颜，也当是一代绝色佳人。
　　“教主派我们前来打探武林正派动向，而你却在这里和他们的人亲亲我我，倒是我要问你，你在干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赫连峰语气冰冷。
　　初彤黑着脸，不语，那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赫连峰怀里的人。
　　而此刻，艳儿早已整理完了自己的思绪，脑海里漂浮着来人刚才的话语：教主？武林正派？打探？
　　艳儿心一沉，惊讶地看向赫连峰，“你……你是九日教的人？”
　　赫连峰用沉默代替了回答，他也不希望两人是这样的立场。
　　而初彤显然幸灾乐祸，“是啊，他可是我们九日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受教主爱戴、江湖人见人怕的九日教左护法赫连峰。”
　　未等三人再度开口，一道逼人的杀气朝着赫连峰袭来，剑气之强逼得赫连峰不得不放开怀中的人接招。
　　好重！赫连峰拔剑挡下这劈头的一剑，对上来人的视线，竟是青松城城主木易。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打得难解难分。
　　初彤见状，立刻解下腰间的软剑加入了战斗，徒留艳儿还呆在原地，有些难以接受这现实。
　　木易的怒气显而易见，赫连峰明白，初彤也清楚，只是比起男子的妒意，女子更会为了心爱的人而对情敌下毒手，更何况此时此刻，这一计策还可以令这个木易分心。
　　初彤眼神一动，左手弹出一枚暗器，目标是一旁发呆的艳儿。赫连峰一惊，木易更是身受赫连峰一剑后扑向了场外的人。
　　九日教右护法初彤的暗器，必然是啐毒的。
　　木易挡在了艳儿的身前，暗器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后背，霎时体内血气翻腾地厉害，他强忍着痛，转过身，继续持剑指着对方，可那惨白如纸的脸色，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是在硬撑。
　　赫连峰愤怒不已，拿剑指向初彤，却愣是由于那多年的交情而收剑回鞘。
　　此时，青松城的后援迟迟才赶到，两人不得已，今夜暂时撤退。赫连峰依依不舍地回眸一眼艳儿，对方却是扶着身体已经逐渐下滑的木易，擒泪无言。
　　木易看着那张眼角泛着泪光的脸蛋，欣慰地让自己的视线终于变成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