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子夕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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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露出一丝微微的光芒，夜的黑暗，被这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悄悄撕开了一个口子...
子夕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每天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要起床去后峰给各种珍贵的药材浇水了。
想起今天还要给前几天拣回来的那个失忆的可怜小姑娘煎药, 子夕不由得一个激灵, 翻身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忽然, 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 床上不知何时已多出来一团白色不明物体.
子夕睁大眼睛又看了看，不明物体似乎是一团被子，中间还隐约裹着一个缩成一团的小人儿.
疑惑地伸手一拉--
布团里竟然露出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
粉嘟嘟的小脸, 紧闭的双眼, 伴随着嘟嘟囔囔似梦呓般的声音: "谁呀...这么早...我还要睡..."
子夕一惊, 忽地一声跳下床, 赤脚站在地上冲那堆布团颤抖着声音: "你...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布团里不情不愿地伸出半个小脑袋, 满脸惺忪睡眼迷离: "啊? 哦...你们这里太冷了...我一个人没法睡呀...你起这么早干吗? 还不到六点吧..."
"你!你...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我是男人! 你...你冷也不能来我床上睡呀!!" 子夕气急败坏地朝床上那个尚半在梦中的人吼去, 脸红的象一只刚被煮过的螃蟹.
子夜终于被他吼的清醒了许多，完全将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看到他这么大反应, 不禁好笑起来, 小样儿才十几岁，说不定还没我弟弟大呢，就把自己当男人了? 这个古代也太封建保守了吧! 而且自己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放在祖国还在上小学呢! 哼, 对小朋友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撇撇嘴, 子夜一个白眼:"喂, 就算男女有别, 我在你床上, 好象吃亏的也是我吧! 我又不要你负责，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煮螃蟹气急:"你! 你...你乱说什么! 负...负什么责? 是你自己上来的!...你快下来!! 如果被师父看到...快下来!"
子夜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转转眼睛，忽然打算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师兄, 她重新往被子里钻了钻, 慢悠悠道:'下来就下来, 不过我只穿着内衣哦...要是感冒...哦,那个...伤风的话..."
"什么? 你...你...你先不要出来!" 煮螃蟹的脸此时已红到了耳根, 慌慌忙忙冲向墙角的衣柜, 手忙脚乱的从里面翻出一件衣服, 一把丢到床上，转过身去背对着床:”你先穿上这件长衫, 赶紧下来回自己的房间去!…快一点, 师父马上就要起来了...”
子夜望着那个紧张的背影，不禁一阵好笑. 唉, 这么单纯害羞守礼如玉的男孩, 在千年后已经成了稀有动物了…看来今天赖床是赖不了了…子夜微微叹了口气, 从被子里爬起来，一阵寒意立刻袭来. 山顶的清晨, 简直冷入骨髓啊…子夜七手八脚将长衫裹在自己身上, 翻身刚从床上跳下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满面皱纹微驼着背的老头端着一个大盆走了进来, 苍老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卷进一阵寒风:”少爷，洗脸了…”
子夜不禁愣住. 原来这山顶上还住着其他人呢…
进来的老头在看到她的时候似乎也微微一愣, 怔了半晌，转头对着子夕:”少爷…这是…”
“常叔, 她…那个…不是…其实是…”煮螃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开口, 似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子夜回过神,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刚刚下床鞋还没穿，身后被子乱成一团, 身上还裹着他的长衫…还真有点暧昧呢…
端着水盆的老头疑惑的盯了两人一阵, 忽然恍然大悟似地一笑, 转身将水盆放在地上, 笑呵呵地冲两个愣着的人儿开口了:”怪不得老爷前几天说要给少爷趁早定门亲事呢…我还说这山顶人烟稀少, 上那里去找门当户对的女娃来配我们少爷…呵呵，看来如今老爷已经选好了呢…眼光不错呀…还真是如花似玉…”老头絮絮叨叨毫不理会煮螃蟹此时尴尬无比的表情:”不过按照风俗大婚之前是不能同房的…少爷你未免也太急了点…”
煮螃蟹浑身一惊, 差点跳了起来：“常叔!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子夜站在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隐隐约约已明白这老头是把他们两个当成…郁闷…自己明明看起来这么小，这个煮螃蟹也才十几岁而已，怎么就能想歪到这里去呢…哦,对了，古人好象是很早结婚的哦…记得书上说以前女孩子十二三岁就要嫁人呢…
子夜还在胡思乱想，老头已经挥挥手转身朝外走去, 边走还边喃喃说道:” 你们先洗脸吧, 老常我在不方便, 先出去了…一会儿我来收水盆…看来老常以后不能随便进少爷的房间了呢…”
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远去，转眼间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煮螃蟹气势汹汹的回过头来:”你…”
“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没说…”子夜看见这家伙目露凶光来者不善, 不禁一阵心虚, 连忙摆着双手试图撇清关系.
“你还用说什么…”煮螃蟹步步逼近，似乎已经开始磨牙…
‘吱呀’一声, 门再次被推开--
土黄色的长衫带着一股清冷的寒风出现在门口, 飘逸的白胡子在黎明的晨曦中格外醒目...
“师父…”煮螃蟹转过身去颤抖着声音喃喃…似乎连腿都开始发抖…
子夜只觉得眼前一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小的都这么古董, 老的估计更不得了…不会把自己当成伤风败俗的祸害捆起来浸了猪笼吧…怎么办? 怎么办? 脑袋飞快地转了几圈之后，子夜马上运用以前在家里与弟弟长期斗争总结出来的丰富经验，迅速确定了作战方案…
“师父…他…他欺负我……”
子夜一个箭步奔到师父身旁，无比委屈的将小脑袋埋进土黄色的长衫里，拖着长长的哭腔开口…
方案一: 恶人先告状实施中…
“你…你胡说!…我…我怎么欺负你了?!…”煮螃蟹顿时面如土色。
“呜呜…呜…”子夜不理, 继续哭的凄凄惨惨.
药谷子似乎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愣了半晌, 终于反应上来: ”你们…这是…”
“师父, 子夕师兄不准我留下来…要赶我走…”不等子夕开口, 子夜马上’哭’道，声音里似乎充满了恐惧和委屈…
“子夕, 到底是怎么回事?”药谷子抖了抖眉, 冲子夕问道, 同时已不知不觉进入被预设好的角色，伸出双手将哭的凄凄惨惨的人儿护在怀中…
“师父, 她…她昨夜不知何时钻到我床上来…徒儿请她回自己的房间…她却赖在这里不走…”
“我从小最怕冷了…一个人睡会冻死的…师父说…说你以后就是我师兄了…师兄…你难道忍心看着我被冻死吗?…呜呜…”
药谷子似乎一愣, 低头探究地看着怀中此刻哭的无比凄惶无辜的人儿…
“还有，我哪里赖着不走了…我要走, 你却叫一个老头进来一起吓我…”子夜继续埋头凄惨控诉, 简直已哭的气若游丝…
方案二:扮单纯+无知+弱小+无辜…
“老头?”药谷子疑惑.
“是常叔…他刚刚进来送水…”
药谷子终于明白过来，无可奈何地摇头笑笑, 他缓缓松开子夜，伸手捋了捋胡须，悠悠开口:” 子夕, 子夜年纪尚幼不谙世事, 而且不懂此地风俗情有可原, 你不可苛求于她. 为师昨夜已收她为徒, 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师妹了。你要好好照顾师妹, 万事随着她, 不可欺负她或惹她不高兴，明白了吗?”
“师父…”煮螃蟹似乎一愣, 心有不甘道…
“为师已决定了，你不必多言. 你常叔那里我去跟他说.”药谷子挥挥手，将子夜从怀里拉出，按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些日子照顾子夜耽误了几日，为师今日便起程去南峰了. 为师不在的时候你要好生照顾你师妹, 如果回来被我知道你又欺负她…你便自己去后峰面壁一年罢.”
“是…师父…”子夕一时无比委屈，似乎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如此袒护这个初来乍到阴晴不定的小家伙...
药谷子回身爱抚地拍了拍子夜此刻还不肯抬起的小脑袋:“放心, 子夕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后峰的常叔是这里的仆人，师父去几日便回来, 有什么事吩咐他们两个去做即可。”说完, 转身便往外走。
“师父…”子夜顾不得再扮可怜，一把揪住药谷子的后襟跟了上去：”子夜也该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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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窗子望着外面霞光万丈的天空，子夜冷的哆嗦了近半个早晨的四肢似乎也开始暖和起来…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门，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万道金光暖暖地照射在这高耸入云的峰顶上，不禁让人觉得无比温暖舒畅…
子夜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山顶的面积似乎并不大，石屋前自己所站的这块平地只有差不多一个足球场大小, 到处都是坚硬的岩石，并无一草一木. 背后是一道陡峭的石壁，石屋正是依石壁雕凿而成. 从石屋门口往前走数步，就可以俯瞰下面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子夜回头望了望隔壁子夕寂静无声的屋子, 本来被阳光晒的暖融融的心情却突然被一阵孤独感包围…天意真是变幻难测, 几天前还背着背包游走在京都繁华热闹的大街上, 此刻竟然独身一人被抛到这陌生而荒芜人烟的地方来…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不知道爸爸妈妈此刻该有多担心…日本大学的学长们也许已经报警在到处找自己了…还有桂离宫里那个白衣帅哥, 应该已经找到出去的路了吧?…想不到他竟然是自己在原来的世界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默默顺着崖边漫无目的的游走了半日，子夜找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 支着下巴发起呆来: 从今往后就要正式开始在这里的生活了吗…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不过这里的几个人好象都还不错…药圣师父刚刚还对自己那么温柔呢…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扮扮小姑娘才好…常叔? 好象人也很好呢, 刚刚来送水和早饭的时候，还不停的絮絮叨叨着什么’老常刚才失礼了，看到你和少爷在一个房间就以为…呵呵，不过做师妹也好…以后都一样嘛…’…至于那个子夕…唉, 第一天就得罪了他，好象有点不太妙啊…刚刚跟在师父后面溜出门的时候，似乎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象有两道恶狠狠的视线落在身上…
眼前一黑，一件柔软温暖的物体’忽’地劈头兜来…
子夜从头上一把抓下来,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件男人的披风。
一回头，子夕果然正站在身后不远处, 别别扭扭地侧着身, 似乎随时准备离开.
子夜不禁眼前一亮! 这家伙虽然态度看起来还不是很友好, 但既然肯送衣服来，说明还是关心自己的嘛…
“师兄…”子夜柔柔开口.
不动.
“师兄不理子夜了吗…”子夜低下头，无比委屈状…
子夕终于不情不愿地慢慢蹭了过来.
“这里风大，披着衣服，省得又染了风寒师父回来罚我。”某人面无表情地开口。
“师兄，我错了…我不该跟师父告你的状…你不要生子夜的气了, 好不好?...这里我谁都不认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了…你要是不理子夜了, 子夜以后怎么办啊?...师兄…”双手抓住衣襟, 做欲垂泪状, 子夜声细若蚊惜惜惶惶.
“我没有不理你…”单纯的少年在第一个回合就迅速陷落, 急急忙忙开口辩解…
“子夜年纪尚幼不懂规矩, 口无遮拦…师兄是子夜最亲最亲的哥哥了，不要跟子夜计较好不好?…”
“我不是计较…今天早上的事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你以后…”
“以后怎么样?”子夜抬起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满脸疑问:“师兄说的子夜不明白呢…反正师父都不生气…师兄也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某人望着一脸无辜的人儿不可救药的摇摇头，叹气:”唉…好,师兄不生气了，不过记住以后不可以偷偷跑到师兄…师兄床上来睡了…知道吗?”声音越来越低, 脸又开始红了…
“可是, 可是子夜以后晚上冷怎么办?…师兄也冷吧...”不死心的再纠缠…
“我已经习惯了…师父说习医之人，最忌内火过旺, 要用石床清心静气. 我叫常叔做一套厚点的被子给你吧，以后就不冷了…”某只已经全军覆没, 开始柔声细语…
看来赖床计划(别人的床)是不行了…这个时代的男孩还真是保守执礼顽固不化呢…不过总算搞定这个别扭的家伙，子夜还是一阵开心, 迅速顺竿而上:“师兄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故事? 我不会讲故事…你先把披风披上…”
“不嘛…你不讲故事我就不披披风啦…”撒娇地抓住某只的胳膊轻轻摇了起来…
(鸡皮疙瘩刷刷落地中…)
“好好好，那你先披上我就讲…”某个已陷落的少年脸又开始转红…
刚刚还半挂在子夕身上的小人儿迅速站起来将披风包在身上，重新坐回大石上抬起脸来, 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景仰和期盼:”师兄给我讲师父的故事好不好? 师父他不是医生…恩，那个, 郎中吗? 怎么会住到这山上来呢? 在这里给谁看病啊…”
子夕似乎微微一怔，随即放心的舒了口气，移身在子夜身旁坐了下来。
“师父不是一般的郎中，他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药圣’… 没上轩辕山来之前，师父带着我和常叔游走江湖，四处行医, 救治了无数受伤患病的人…碰到欺压百姓的坏官或江湖上作恶多端的恶人，就算出再多的诊金师父也绝不出手相救; 碰到好人或者付不起药钱的穷人，师父就会倾尽全力慷慨相救甚至免费送钱送药…人们都尊称师父为大宋第一神医…”子夕似乎已陷入久违的回忆, 俊美的脸上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这样一直过了好多年…直到三年前我们在临安碰到子离大侠…”
“子离大侠? 是什么人啊? ”子夜好奇地插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 江湖上从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师父跟他下了一盘围棋之后好象就特别佩服他…他当时住在禅心寺, 师父跟他在寺里连下了三天三夜, 都没能赢他一盘…回来后师父冥思苦想了好几天，好象一直都没能释怀…后来子离大侠独自来轩辕山的南峰隐居，师父就带着我和常叔跟来住在了这北峰…师父跟他约定每年在重阳之日下一盘棋, 师父要赢了他才肯下山去呢…”
怪不得…原来药圣师父不只会治病, 还酷爱下棋啊…子夜悠悠想了半天, 忽然醒悟过来, 惊道“那要是师父一直赢不了他，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了?!”.
“好象是吧…我问过几次，师父都是这样说…”抬起头来遥望着远处天空自由飞翔的小鸟, 淡淡的忧伤已经笼罩了子夕俊美的面庞…是啊…正值年少气盛本该四处游历、历练江湖的少年怎么会愿意住在这荒芜人烟孤独寂寞的地方呢…
看着那渐渐落寞起来的面庞，子夜不禁跟着一阵心酸…轻轻摇摇子夕的胳膊, 子夜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以后不是还有我呢嘛...还有常叔啊…他好象对师兄很好哦…还叫师兄少爷呢...”
“常叔说也很喜欢你呀…”某人忽然自觉失言, 红着脸急急转移话题:”常叔是师父家生的仆人，从小一直跟着师父…师父疼我，他也就跟着把我当成师父的儿子一样叫少爷，说了几次也改不过来，就随他了...”稍稍稳住慌乱的心, 子夕抬手指了指对面一座比北峰更高的山峰:”那就是南峰,子离大侠就住在那里.”
子夜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对面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峰顶银装素裹, 似乎完全被冰雪覆盖, 在缭绕的云雾中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子离大侠很少下山, 每次都是师父过去找他。”顿了顿, 子夕又开口:” 今天正是九九重阳之期, 师父每年今日都会去南峰…”
子夜忽然愣住.
九九重阳之期?
原来今天就是重阳节…
重阳节是自己的生日啊…
往年的今日都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吃蛋糕许愿吹蜡烛, 还要照全家福…今年…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干什么?…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少一人…这首以往总觉得平淡无奇的诗, 此刻想起来竟是字字锥心…
不知不觉中, 泪水已顺着脸庞悄悄滑落了下来…
“师妹…你…你怎么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身旁的子夕回头忽然看到她满面泪水，立刻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豆大的泪珠立刻如断线珠子般更加汹涌的滚落，身子已不由自主靠进那个消瘦却结实的怀抱里。
子夕的身体微微一僵, 似乎连心跳都急促了起来。
子夜却无暇理会这些，她任自己突然袭来的悲伤在心底无边的蔓延…爸爸妈妈，你们要好好的，我在这里很好…有人照顾我…五年…再过五个生日就可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子夕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