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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温润攻V不羁侠士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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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陈逸回来,林远的书塾便会停课几日,让出些时间相互陪伴对方,即使只一人在闹,一人在笑。
林远撑着下巴斜躺在软榻上,安静的听着陈逸讲述遇到的江湖趣事,说到动情处更是手舞足蹈,远比书本更为有趣。
“娘子我跟你说,前两个月我跑京城去了,在途经郊外时看到一伙山贼在抢亲,本来我还打算上前打抱不平来着,结果那被抢的小公子一脸凶巴巴的瞪着我,还让我滚远点别坏他好事,你说现在这是什么世道,被抢还一副乐意的样子,最后我都没能和那山贼头子打上一……”刚说着陈逸嘴里便被塞进了块糕点,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充斥着口腔。
林远靠上前舔.去.了他嘴角的甜末,末了又咬上一口作为惩罚,“别总想着找人比试,真伤着了我怎么办。”
“不会的,为夫武功在江湖上可是数一数二呢,哪那么容易受伤。”陈逸拉起林远的手,生怕人不信,但说着说着他发现他家娘子眉心皱的更紧了,于是立马改口,“为夫保证下次不会了,会看清楚事情再行事的,如果对方不挑衅我就绝不主动出手好不好。”
林远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顺势被对方揽进怀中轻声安抚。
一如既往温暖的怀抱,让他那颗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往昔的噩梦也仿佛逐渐变得飘渺起来。
………………
成婚几载,他们的感情依旧如新婚般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可陈逸搂着人却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南柯一梦,随时都会消逝。
难道是他的娘子过于温柔了么,温柔到让他看到了那眼底的悲伤,浓重的化不开去。
那悲伤,是因为他的离家?还是因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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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的话语还未说完,婢女云儿便进来请示。
“少庄主、少夫人,外面有客来访,自称是少夫人的故人,问是否能一见?”
听闻故人二字,林远下意识抓紧了陈逸的衣袖,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娘子?”
陪着我。林远张了张口,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来。“……相公,我想吃你做的山楂糕了。”
“那、我现在去给你做。”
“嗯。”
陈逸暗示的给了云儿一个眼神,让人等会去准备东西。他察觉到了林远的异常,虽然对那故人十分好奇,但林远不想让他知道的人和事,他只能装作不知。
……………………
在陈逸离开后,林远起身,对着铜镜慢条斯理的整理衣冠,想扯开一个笑容,一如从前,却怎么都带着股冷意,索性也不想再装。
在那人面前装了那么久,也装累了。
这一世,他的笑容只想留给陈逸一人。
………………
林远走到待客厅时,靖尧正气定神闲的沏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贵气,仿佛他还置身于皇宫,而非普通的草庐。
“远儿怎么不进来?”
林远敛下眼里的情绪,上前毕恭毕敬的弯腰作揖,“草民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闻言靖尧倒茶的手一顿,随即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为林远斟茶。“远儿生分了,你以前可是一直唤我尧哥哥的。”
“稚子无知,让殿下见笑了。”
“……过来坐吧,往后那些虚礼就免了,我们的关系不至于生分至此。”
“是,殿下。”
林远在靖尧对面落座,虽说是聊天,但两人却久久没有话说。
靖尧想问的事情太多。当初为何要离开?为何不告而别?为何放弃大好前程?又为何甘于在这草庐中过清苦的生活?难道就只为一人么?
他与林远从小一起长大,林远的理想,林远的抱负他自问比谁都清楚,所以他绝不相信为了一个男人,林远会甘愿放弃一切。
但还没等靖尧问,林远便开口了,“殿下,前几日草民看到一本话本,里面的故事十分有趣,不知殿下是否有兴趣听草民说说。”
“能让远儿觉得有趣的自是要听听。”
“……那是一个君臣的故事……”
……………………………………
陈元本是当朝左相之子,功臣之后,自小被选入宫中成为太子伴读。
在皇宫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最不缺的便是阴谋算计,更何况太子之位眼红的人太多,连他一个伴读也不得不整日小心提防。
在十五岁时,他用计破格提前进入了更为凶险的朝堂,那时的他在老臣眼中不过稚儿,即使父亲位高权重也改变不了分毫。但为了三年后太子入朝时能够走的更顺遂一些,他忍下了一切的刁难、嘲讽和折辱,小心绸缪,拉拢人脉。
他原想做忠臣,却逐渐成为了佞臣。
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为了权势不折手段,为了打压三皇子党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将自己的命也赌了进去,只为将他所爱之人推上帝位。
他也不知何时对太子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只知在太子大婚当日,他砸了府中一切能砸之物,醉酒到天明。
后来,三皇子被逼谋反,他带兵剿灭,趁乱,他命人在先皇水中下毒。
太子顺利登基,他成了最大的功臣,但赏功宴上,一道圣旨将他所有的功都打消了。
他被封妃,不日入宫。
这是他所愿,却也不是。
……
太子说,他心仪他许久。
太子说,他会宠他一世。
太子说,他今生只想与他白头偕老。
而他,信了。
九五之尊肯屈于他之下承.欢,让他如何不信。
于是他成了后宫中唯一的男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而代价是,他被从陈家家谱中划去,陈家名门之声一落千丈。
……
陈家嫡长子为了权势地位,逾越君臣之礼,爬上龙床,让陈家从此平步青云。
这句戏话成为了朝臣们背地里攻击他父亲最好的武器。
而他却无能为力。
最后他父亲提前告老还乡,临走前也不愿再见他一面,只差人留下一句。
君是君,臣是臣。
当时他参不透,只以为父亲是怨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后来等他参透时,却已经无法回头了。
……………………
在后宫的日子里,太子,或者应该说是皇上。
皇上每日午时都会来与他一道用膳,然后讲述早间朝堂之事,与他探讨应对之法,而晚间,为了避免朝臣上书劝谏,皇上每月只会在他寝宫里留宿五日,毕竟男子无法孕子,作为皇上有为皇室开枝散叶之责。
他即使不愿,也知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与人无尤。
他开始学会平衡后宫和朝堂,学会在一群秀女中如何选择对皇上最有助力的女子,学会如何面不改色的筛选有资格生下皇子的后妃,更学会,如何习惯孤独和妒忌。
……………………
后宫之人都说皇上宠他,因为无论他想要什么皇上都会给,上到珍奇赏赐,下到恩典,所有都是他先选,连皇后都得让他几分。如若不是男子不能为后,怕这皇后之位都得易主。
但他真正想要的,皇上永远也给不了。
……………………
日复一日的看着御花园的花谢了又开,摘花人换了一轮又一轮,他有时候会想,自己进宫真的值得吗,陪伴在心爱人身旁,为何会日渐疲惫。
每三年一届秀女入宫,总会掀起新的一轮后宫争宠纠纷,为了权衡利弊,他要日日算计,制衡各宫,纠纷刚刚平息,又会有新的一轮秀女进来……
只要有权利在,争斗便不会停止,即使他有意避让也避无可避。
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自己能够安然入睡是什么时候了,是自己被陷害谋杀皇嗣,最后被平反的时候?还是被诬陷私通后宫嫔妃,被皇上从牢里抱出来的时候?
应该是被皇后下了寒毒之前吧,毕竟中毒后一遇冷就全身泛疼,又怎能睡得好。
更何况,皇后最喜欢秋冬时节约他赏梅了。
他曾经与父亲说过,只要能待在皇上身边,只要皇上还爱他,他什么都可以忍,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
或许是那日的天过于蓝,知了过于吵闹,他鬼使神差的涉足了往日不会去的望荷亭,想看看荷花摇曳,却看到了皇上为睡在凉亭的四王爷披上风衣,那时他笑了,笑得眼泪沾湿了脸颊。
皇上说他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聪慧过人,能看透世事与人心,但他宁愿自己看不透。
皇上平日看他,眼里有认真、有赞赏、有信任,唯独没有看四王爷的怜惜和情意。
…………
当晚皇上来时,情事过半,他问了皇上,他口里一直喊着的元儿,是他元年的元,还是四王爷团圆的圆。
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最后皇上摔门而去,他命人关闭宫门。
闭宫,不承皇恩。
……………………
他应该一早便应该看透的,可惜以前以为皇上爱他,即使有所察觉,却更愿意相信对方。而一旦这所谓的爱被赤裸裸的撕开,一切也都明了了。
皇上娶他,是因为忌惮他手中的权势。
委身于他身下,是因为想要他心甘情愿的放弃羽翼,留在后宫。
皇上宠他,因为他是他最大的助力,而且还是最没有威胁的助力。
君是君,臣是臣。
若他们当初相遇,君是君,臣非臣,即使入了后宫也能换的半分真心,但最不该,君是君,臣是臣,却逾越君臣之礼,君臣相待,唯剩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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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呢?”靖尧见林远久久不再出声,不由问结果。
而思绪被打断的林远回神,敛下眼眸,为自己倒了杯茶,“……后面草民忘了,不过是痴心错付,结局如何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太子殿下,若你是那陈元,知道结局后是否还会入宫?”
靖尧沉默片刻,将手附上林远放在桌子上的手,“我不是陈元,也不是那皇上,更不会让远儿步上那陈元的后尘。”
那便放了我吧。
林远抽回手,“草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太子殿下莫要介怀,现下已近黄昏,我夫君应该已经做好饭菜,太子殿下可要留下?”
一句夫君让靖尧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林远的冷淡和拒绝更让他难以接受,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他信他,重他,却在最后被背叛,他当他是什么!他应该是他的!
“远儿,多年前的元宵灯会,你曾送与我一盏桃花灯,上书《越人歌》,我以为你与我心意相通,但为何却在一夜之间与我疏远,更与他人相伴离去,是我做错了什么么!”
“……太子殿下误会了,那盏花灯原是我夫君所赠,因我不喜桃花的艳丽,又见太子殿下手中空无一物,便借花献佛罢了。”
“好、好、好。”靖尧起身,盯着仍然一脸淡然的林远,压下怒火,“是我自作多情了,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再登门拜访。”
林远起身恭敬作揖:“恭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