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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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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到柳如眉是在傅府的花园里,彼时她立于花丛中,一袭白衣的她美若天仙。顾则笑不过远远一瞥,便已将那女子的绝色容颜深刻脑海。
那女子当真无愧于风华绝代四字,可如此美好的女子竟甘愿入傅家做妾。虽说贵妾,到底也是给人伏低做小。
顾则笑歪在美人榻上,目光直直地落在一隅摆放的花架子上。花架子上的花今早枯萎了,素音早早吩咐映风去花园里折几枝回来,顾则笑却开口阻止。如今那花架上只摆放了一个青瓷花瓶,瓶身纹着梨花美人,这么瞧着也端的好看。
自古以来,美的人或物无论是否过多修饰,皆是美得那般惊心动魄。如柳如眉般,无论往何处站皆各自成为风景,与她是否身处花丛无关。
若她是柳如眉,有那样一个身份,顾则笑想,她是宁嫁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夫为妻,也不愿自甘堕落入傅家为妾。做妾虽则身旁有人伺候,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行事处处受制,时时须得看正妻脸色行事,事事无法自由做主,远比不得做农夫的妻子。
可那样一个美人儿,怎生糊涂至此!
“姑娘,该用膳了。”听雨轻声道。
掀开眼皮,顾则笑不动,只道:“且放着,我眯会儿。”
“姑娘可是有烦心事,您今儿都躺了两个时辰了。”听雨道。
“烦心事却没有,不过是些不相关的鸡毛蒜皮的事罢了。”低叹了口气,微微一笑,顾则笑自美人榻上起身,道:“罢了,我用过午膳再上床躺躺。”
来到桌前,看着桌上摆放的几样小菜,顾则笑难得露出笑容来。桌上的菜色并不丰盛,不过是简单的小菜,可贵在精致,使人看了便有食欲。
因着这几道简单的小菜,顾则笑难得多吃了小半碗米饭,听雨在旁看着也觉得高兴。待吃过饭,顾则笑又做了些女工,便躺床上午睡了。
睡得迷迷瞪瞪地,忽地听得有人在耳边轻轻唤着“姑娘”二字,费了好大劲儿方睁开眼,果真是李妈妈在唤她。
“妈妈?”慵懒地唤了声,顾则笑疲倦得便想眯上眼,李妈妈忙阻止了她。
“姑娘莫再贪睡了,夫人那边过来传话。说是将军不多时回府,命咱们去她那院子侯着呢。”李妈妈道。
将军?顾则笑迷茫的望着言笑晏晏的李妈妈,迷迷糊糊的想不起来谁是将军。李妈妈以为她又要睡去,眉宇间不禁染上几许焦急。
脑子迷迷瞪瞪,两只眼睛却骨碌碌的转着打量着四周。待看真确了屋内与自己闺阁的布置迥然不同时,她方记起自个儿已为人妇,再不是那处事偶尔还能随心所欲的闺中女子了。当下急急忙忙地起身,命映风听雨替自己梳洗打扮,一行人这才往陈湘芸的院子去。
陈湘芸居住的别绍院比之老夫人住所及傅衍的含章居规模较小,却是整个傅府里最大的院落了,院内栽植的奇花异草也是顾则笑这等身份之人平日里所见不着的。
由丫头领入花厅,顾则笑抬眼略略扫过,花厅内却坐满了莺莺燕燕,各有千秋。顾则笑忙上前给陈湘芸行礼了,首座上的陈湘芸浑然不觉,偏头与柳如颜低声交谈着。
这是顾则笑首次近距离的打量柳如眉,她长相娇美,白皙的脸蛋儿宛若那盛夏初出水的菡萏,细细的眉儿像柳叶,嫣红的唇儿如红透的樱桃,很是诱人,她一颦一笑间温婉得仿若薄纱轻掩下的碧波仙子。美貌固然能夺人眼球,只这柳如眉身上又暗藏着一股难言的韵味儿。顾则笑也道不清那是什么韵味,心下却认为柳如眉身上所有的韵味,似乎是这年代的女人一生无法拥有的。
半屈着身体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顾则笑两腿有些发软了。晓得陈湘芸是故意给她难堪,却还得笑盈盈地道:“妹妹给姐姐请安来迟,姐姐原谅则个。”
“呀!”陈湘芸帕子轻掩唇,惊呼了声,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顾则笑身上。故作姿态地道:“瞧我这性子,方才只顾着与如妹妹说笑,竟忘了顾妹妹。”一时又回头责怪自己身后的贴身丫头剪月,“顾妹妹来了你也不提醒我,没得让她们笑话。”
“奴婢知错。”剪月忙告罪。
责怪了剪月,陈湘芸回头瞧着依然行礼屈膝礼的顾则笑,道:“瞧我,只顾着责怪丫头了,竟忘了顾妹妹还行着礼呢。妹妹快请坐,你我姐妹间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谢姐姐。”
初入花厅时顾则笑已将室内打量清楚,彼时柳如眉于陈湘芸左下手落座,姨娘们中间留着个空位子,想来那便是她的位置了。明知坐在姨娘们中间不合礼数,顾则笑也并未多言,只笑盈盈地在柳姨娘与方姨娘中间大方落座,面上颇为怡然自得。
见着顾则笑的座位,姨娘却不惊讶,眼里只分明暗含着幸灾乐祸。
“顾姐姐怎来得这般迟?”柳姨娘娇声道。
“这几日身上不太利索,便迟了。”顾则笑敷衍道。
“倒是巧了,”上座的陈湘芸忽笑道:“我常年病着,这些日子倒觉得身体比往日好了些。方才命人请来了卢太夫,那卢太夫竟说我病情有了好转,按着他的方子慢慢调养,假以时日便可痊愈了。卢太夫离去后,我还奇怪着,我这病来势汹汹,多少个太夫皆道我所剩时日无多,怎地如今又有了好转。眼下听妹妹道身体不利索,莫不是我吸了妹妹的福气不成?”
姨娘们听了陈湘芸的话,忙连连称是,道了声恭喜。顾则笑冷眼看着,心头一阵厌恶涌来,面上却恭敬地道:“姐姐惯会拿自家姊妹打趣,咱们姊妹晓得,可旁人不明就里的听了那话还不知如何编排姐姐呢,姐姐日后莫要拿自个儿取乐子。且姐姐身体大好想来是用对了方子,妹妹瞧着姐姐病情也不若那些个太夫说的凶险,必是那些个太夫昏庸,瞧不得咱们府内好,因而放出那些假话来唬弄人。”
“可不就是,夫人休要拿自己开玩笑。”
顾则笑话一出,旁的姨娘纷纷随口附和。
一群疯子!冷冷一笑,顾则笑端坐着,也不再与柳姨娘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