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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行了五日路方到京城,京城乃全国心脏之所在,繁华自是湘城这等小地方无法比拟的。初入城门,隔着一顶花桥,顾则笑便听得一阵叫卖声,当下好奇不已,强忍了半日终是按耐不住,忙抬手悄悄掀起桥帘偷一角,透着小小的一方天地窥着桥外风光。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吃食及各种小玩意儿入了顾则笑的眼,便觉得此处乃人间天堂,纵然死于此地也无憾了。
      “姑娘,进了客栈歇歇罢。”正自出神,李妈妈已掀了帘子对顾则笑道。
      初闻李妈妈声音,顾则笑仿若个偷吃的小孩被主子抓了现行,慌得放下了手边的帘子,满脸通红却又无措的瞧着笑盈盈的李妈妈。
      背过身,李妈妈逗道:“姑娘莫羞,今晚方是你羞的时候呢。”
      瞪大眼瞧着不正经的李妈妈,顾则笑想要辩几句,忽地想起此时处于客栈门前,桥子周围站着诸多看热闹之人,她不便出言。是以,整了整仪容,方赌气似的扒在李妈妈身上,将脑袋埋入李妈妈背上,由李妈妈背入客栈。
      因继室不可戴头盖,嫁妆不可多于正原配以及不可拜堂乃大夏国婚娶条例,故顾则笑一路行来只得避开众人。傅家也是针对此,前些日子便包下这家客栈,除却迎娶之人,再无外人可言。
      将顾则笑背上客栈二楼朝阳的房间,李妈妈吩咐听雨去拿了吃食,自己与映风在屋内伺候。听雨很快端了饭菜进房,顾则笑象征似的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命听雨撤下。
      “妈妈,你带她们去用餐,我眯眯眼。”趁着李妈妈出言相劝前,顾则笑忙吩咐道。
      “那姑娘便眯会儿,老奴去去就来。”
      李妈妈带着映风听雨出了房门,径直去了楼下用餐。顾则笑目送她们离去后,便倚在床头兀自出神。
      此番嫁入傅家,也不知前景如何?那傅大将军的正妻时日无多,但到底也没个准信,保不准那日便好得利索了,届时她虽是继室,却到底位份不如正妻,身份端的是尴尬。亦或是纵然将军夫人熬不住了,可那大傅将军的妾室通房也够她应付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女人得依附男人过活,她又如何能保证入了傅家能博取傅大将军的宠爱,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莫不是为了男人的宠爱,她也需如杨氏般手染鲜血。
      娘亲当初便是斗不过杨氏,成了她的刀下亡魂,导致了她的孤苦无依。有了娘亲作为前车之鉴,她纵然有那野心,有那能力,她又如何能对她人下狠手,可若不下狠手,只怕别人也容不下她。
      女人为何得依附男人,为何非得为了争宠自相残杀!
      顾则笑突然觉得好恨,可恨什么?是女人的不争气,是女人的无可奈何,或者是上苍的不公?凝眉,顾则笑凄然一笑,她恨,只恨,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只恨历来的法律条文不公。
      恨上心头,一时了无睡意。离了床榻,顾则笑来到小窗前,侧身立于小窗一侧,静静地窥视热闹非凡的京都。思绪沉浮间,那大逆不道的念头又涌上心头。
      女子自小拘于室内,从未见得外间世界,这世道生生将女子身后一对羽翼折断。不过一窗之隔,窗外之人自在逍遥,窗内之人受制于世俗礼教,终日虚度年华。望着窗外繁华,瞧着窗外人快活,顾则笑只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脱离了这世俗礼教,纵马走天下。
      李妈妈进房来,甫见主子神色晦暗,心下也是忐忑不安。生怕她做出令人诟病的举动,为此行事万分小心,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则笑身后,末了,李妈妈斟酌着字句,试探道:“姑娘可是悔了?”
      不明李妈妈何处此言,顾则笑俏脸上现出诧异,她回眸看着言谈举止透着小心的奶妈。一时不解其意,只偏着脑袋打量了半日,方轻笑道:“妈妈严重了。”
      再细瞧着顾则笑片刻,见其脸上无半分不妥之意,李妈妈这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她走近顾则笑,扶着她回了塌上,道:“姑娘不若歇歇罢,到了夜里可有得折腾呢。”
      “也罢,我眯眯眼,妈妈且去忙。”做继室原不比正经的原配夫人,顾则笑深知她此番嫁去傅家,正经礼仪上却少许多。如继室入门,嫁妆须得少于原配,新嫁娘不得戴头盖,不得拜堂等等。而方才李妈妈提及的夜里有得折腾一事,顾则笑虽不解,却也还是念着李妈妈到底对她一翻良苦用心,故也就顺着她意略眯缝着眼。
      伺候她上了塌,待得顾则笑睡去,李妈妈方出了屋子。吩咐映风听雨各自去歇着,她自己却是进了屋里守着顾则笑。
      日头西斜,白日里最后一抹微红自窗格子透进屋里来,亮了屋内一派红晕。映风听雨早早醒来,各自端了水恭敬的候于房门外,李妈妈当下也不拖泥带水,唤醒了顾则笑。简单的梳妆打扮后,在一阵吹吹打打声中,顾则笑乘着轿子入了傅府。
      甫入门,顾则笑耳内还听得阵阵恭贺声,待得行了一段路,似乎是拐过了一个大弯,喧闹声便渐渐远去了。又行了一段路,桥内的顾则笑便有些熬不住,只叹这傅府忒大,当下也顾不上新人的娇羞,悄悄掀起帘子一角,打量着傅府。
      桥外一派繁花似锦,各色名花异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俱是顾家无法比拟的。瞧了半日,顾则笑心下便有些忧虑,傅家乃是京中名门望族,顾家这等小地方的大家族远远及不上,而她顾则笑在娘家时便已费劲了心思求得生存,此番嫁入傅家,也不知最后是她将傅将军一干妾室毒害,或是那一干妾室将她毒害了。思及此,顾则笑泛起一丝苦笑,这才初初进府呢,她便思虑起了那妇人间的阴毒算计,想来别人若是知晓,定当她是蛇蝎心肠了。
      眼看着桥子过了个游廊,那一干仆人的脚步放慢了些许,顾则笑寻思着新房许是到了,于是便放下了帘子,安静端庄的坐于桥上。众人又行了些时候,桥子便安安稳稳地落地了。听雨忙上前打起帘子,那李妈妈也忙上前,背对着桥门半蹲下身子,顾则笑见了,忙扒于李妈妈背上,让其背入了新房。
      新房内红床锦帐,一对大红烛相对燃烧着,把房内照得一派通亮。垂首坐于塌上,顾则笑不知怎地忽地想起年幼时于湘城万寿寺偶听了一位女恩客作的那诗来。
      依稀记得那写的是海棠花诗,念着是: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装。
      虽则此诗写的是海棠花,偏顾则笑觉得这句诗正正应了此时此景。可若偏要她道个原由,她却也解释不清。
      那头李妈妈等人送她入了新房,见众丫头婆子立于房内伺候,李妈妈本想着给自家姑娘塞些吃食,可看着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只好作罢。傅府比不多顾家,她们初来乍到,凡事小心谨慎为上,万不能因疏忽让人耻笑了去,也不能因疏忽招来麻烦。
      这李妈妈思虑的颇多了,一则顾则笑临出客栈前吃了碗面,此时却还不饿。二则新嫁娘原本自家里出来本食的不多,经了半日的劳累,下人体贴入微塞些吃食乃人之常情,也没甚大不了,倒不至于招来麻烦。只李妈妈自小照顾着顾则笑,早把主子当做自家闺女似疼宠,她们初来傅府,她小心些却也没错,但过于如履薄冰,把自儿个弄得紧张兮兮的倒是过了。
      顾则笑不知李妈妈所想,是无暇顾及李妈妈此刻的如临大敌。她端坐于塌上,眼角瞥见屋内的一对大红喜烛,竟是走神了。
      那对大红烛倒是尽职得紧,没完没了的烧着,照得这新房里一派喜庆。可拼了命的燃烧又如何?到头来蜡炬成灰,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想到这大红烛,顾则笑又不免想到自己。如今她也不过十四岁,还未及笈却嫁为人妇,心里到底是不甘的。
      “将军!”
      顾则笑正自担忧,忽地听得屋内一干丫头婆子恭敬的喊了起来,当即吓了一大跳,慌地抬首,见着一身大红喜服的男人进了房,又慌地垂头,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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