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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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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洛阳城早市刚开,小贩们挑着新鲜的瓜果蔬菜进城排队受检入城,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很平静一天,看起来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
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以往早早开门薛记医馆今日却门户紧闭,挂出了休诊的牌子。不过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异常,最多只会想或许主人家出去有事了罢。
楚小妹是被稻草垛移动的声音惊醒的,她睁开眼睛之后却意外的发现陶寒亭自己站了起来。
“义父。”楚小妹赶紧爬了起来,要去扶陶寒亭。却被后者微微摆手作罢。
“无妨。”
陶寒亭在一垛草捆坐了下来,以前他的双腿被打断的时候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反而被陷害遭到了牢狱之灾,故而落下了暗伤,若非得到侠盗“长风万里”卫栖梧的帮助,他恐怕早就死在武德营的大牢了吧。
好不容易逃离了牢狱之灾,又获得卫栖梧所赠的刀谱残页,他为了复仇躲进了恶人谷,在阎王帖肖药儿的帮助下恢复了站立的能力,直到如今他大仇得报。
陶寒亭看着自己掌心的伤痕,目光又落到身边的楚小妹身上。小姑娘本该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因为营养不良,瘦弱的看起来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尽管自己生存已经很困难了,这个善良的孩子却还是像陷入困境的他伸出了援手。
陶寒亭抬头看向天空,高远的碧蓝一片和那处常年笼罩血色与焰火缭绕之气的贫瘠之地完全不同。
恶人谷虽是一处去处,可终非良善之地。里面确实有许多像他一样走投无路不得不栖身之中的可悲之人。但是里面也同样不乏真正的恶人。
那样地方,不应该是小妹这般单纯的孩子去的地方。
“陶大叔!”
毛毛在云朵走后没多久拎着篮子出门了,他沿着林间小路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草垛上的陶寒亭和站在一边的楚小妹,于是加快步伐跑了过来。
“毛毛小兄弟。”
“毛毛。”
“太好了,陶大叔你已经能站起来了吗!”毛毛将肉包子递给楚小妹和陶寒亭,高兴的看着恢复的不错的陶寒亭。
“这还要多谢你送来的药,毛毛小兄弟。”
陶寒亭深知如果没有毛毛的帮助,他的伤势绝对不会这么快痊愈:“日后毛毛小兄弟如果有什么需要用上陶某的地方,陶某定不会推辞。”
毛毛挠了挠头笑了起来:“没关系啦,不用这样。陶大叔你是个好人。只要你和楚姐姐都能平安无事就可以了。”
“明天我就会带着小妹离开风雨镇。”
陶寒亭没有过多赘述,只是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同样没忘了,只要他在这里一天,一旦他被发现,就会有连累毛毛的危险,甚至于毛毛的家人。
“诶?陶大叔你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吗?”毛毛知道陶寒亭迟早是要离开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已经想好了去处。”他的伤势虽未痊愈,但是带楚小妹离开这里却应该不成问题,再者再继续就在这里的危险性太大了,“只是有一件事,还要麻烦毛毛小兄弟。”
*
“师父!”
“小云!你怎么进来了!”薛老大夫看到云朵立刻吹胡子瞪眼的看向江洵:“我不是让你闭门了吗!”
薛定针在接手唐祈之后,很快就发现他身中剧毒。只是薛老大夫没想到的是那毒却如瘟疫一般会传染!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第一时间让江洵去关闭了医馆大门。
“不是,小云姑娘她,哎呀,我拦不住她啊!”江洵冤枉的不行。
云朵不顾江洵阻拦一路跑到内堂,惊讶的发现病床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唐敏一起护送她回来的唐门小哥。和唐敏不同,那人沉默寡言的很,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过。直到回到洛阳云朵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云……五……”
在银针之术的封脉之下,唐祈勉强拉回了一点意识,脑子却浑浑噩噩的,再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朵拉开唐祈的衣领,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一个发黑的伤口,黑蓝色的毒纹宛若蛛网一般蔓延了唐祈的全身。
“这是鬼蛛的毒?!”
怎么可能!奶奶不是说鬼蛛已经灭绝了吗!云朵看着那和记忆中她听奶奶描述如出一辙的印痕,瞳孔微微一缩。
以前学习驭蛊的时候,云朵的奶奶告诉过她,天蛛一脉源自于曾经在蛊术流派中横行一时的鬼蛛一脉。
只不过后来鬼蛛一脉因为培养方式太过残忍,无法被大部分人接受便渐渐消失了,天蛛则取代了鬼蛛的地位,成了五毒之一的霸主。
“小云你……”薛定针浸淫医术大半生才勉强认出眼前人中的毒恐怕并非是一般的毒,而是苗疆特有的蛊毒之术,云朵竟然能一口叫出这蛊毒的名字!她究竟是什么人……
注意到薛老大夫和江洵皮肤上的红肿,云朵微微一怔,鬼蛛的毒会融入被咬之人的血液之中,使被咬之人的血液也变成剧毒,不及时服下解药,薛老先生和江洵也会有危险。
云朵同样知道今天之后,自己的身份绝对是瞒不下去的了。干脆抬手解下面纱跪了下来:“对不起,师父。云朵曾经学习过巫蛊之术,可云朵发誓,绝对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位无辜之人的性命!”
少女相较汉人女子深邃的五官让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傻孩子。”
薛定针手落在云朵头上拍了拍,他年近七十,一生无儿无女。老来才收了云朵这么一个天赋上佳,称心如意的关门弟子,自是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孙女来看,又怎会因为她是苗人的身份嫌弃她。
“阿洵,你先和我出来吧。”
待薛老大夫和江洵离开后,云朵赶紧检查起唐祈的情况。薛老先生定魂针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虽然他从未接触过鬼蛛之毒,却凭着一手银针之术强行封住唐祈身上毒素的蔓延。
可鬼蛛的毒并非单纯的毒素,鬼蛛歹毒就歹毒在它会在被它咬过的人身体里产下蜘蛛卵,十二个时辰之后鬼蛛孵化,化为蛊虫进入被咬者的大脑,活生生将人变成受制于人,不死不生的怪物。
云朵抚了一下手腕,大花立刻从云朵手上游了下来。
“大花,稍微忍耐一下。”
大花乖顺的游到桌案上的茶盏旁,云朵掐着它的腮帮子,让它从毒牙上的毒囊里吐出一滴毒液,又划破自己的手指滴落血液加以清水稀释,分成两杯。
现在准备薛老大夫和江洵的解药已经来不及了,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法子。他们两人只是沾染了毒血中毒不深,以她的血稀释过大花的毒服下之后,再辅以普通的清心散即可。
将两盏茶杯端给薛老大夫和江洵后,云朵紧紧的关上了房门。从怀中取出了那颗父母留给她的遗物宝珠。她一直不知道这颗珠子究竟是什么,却也知道它近乎起死回生的神奇效果。
这个人的毒几乎已经蔓延了全身,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没有人教过她,她却知晓着这颗珠子真正的使用方法,那种印象就像是刻在心底般的熟悉。
白色的宝珠渐渐散发出柔和的水红色光芒,悬浮在唐祈的上方。就像冰雪遇到阳光般的消融,唐祈身上属于鬼蛛毒素的黑蓝色纹路开始消退。
然而青年俊秀的脸色却不安定的开始扭曲了起来,血管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血管似活物般蠕动着。
子蛊已经孵化了吗?云朵抿了抿唇,取下唐祈身上用来封穴的银针,让大花扶起赤裸着上半身的唐祈,然后将掌心贴在了男人的后心,以内力强行让唐祈将孵化了一半的鬼蛛卵吐了出来。
“哇……”
孵化了一半的蛊虫落入云朵事先准备好的铜盆之中,大花飞快的一口咬死了还试图挣扎的鬼蛛。
云朵扶着昏迷过去的唐门小哥躺下,神色却没有办法轻松下来。鬼蛛蛊毒的出现就意味着一定有一只母蛛。
是什么人带着它?出现在洛阳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对这个唐门弟子下手?是只有他遭了毒手亦或还有其他的受害者?这些云朵都不知道,可云朵知道的是,历史上每一次鬼蛛的出现,都是一场灾难。
“师父。”
在江洵出去租马车的功夫,云朵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薛老大夫。
“傻孩子,你不是汉人又如何。你不曾违背师训又勤奋好学,我自然不会责怪于你。只是这蛊术歹毒,你可万万碰不得啊。”
其实大概不止薛老大夫这么想,恐怕在大多数世人眼中巫蛊之术本就是邪物,且大多残忍。却忘了,蛊术最初被创造出来其实也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云朵知道单凭她的三言两语是绝对无法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的。
无奈,云朵只能沉默。
薛定针叹了一口气,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小徒弟竟然会和苗疆邪恶的巫蛊之术扯上关系,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云朵日后还怎么在洛阳待下去?
“你先回去罢,此事切莫与外人相道。”
“师父!”云朵惊喜的看着薛定针。
“先别高兴的太早,”薛老先生收起慈祥的面孔故意摆出一副严肃脸:“你必须答应我,这一生都不能用巫蛊之术害人,否则,你也不用再叫我师父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