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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关山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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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伊长史,前日虽是一场误会,可终究是绮胭鲁莽,竟让长史大人丢了脸面,又害世子爷破了财,今日既到了脂胭搂,那绮胭便是主,大人终究是客,绮胭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算是绮胭给您赔不是了。”
绮胭言笑晏晏地将茶杯举起,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自前日那场风波过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委托小丁帮她查清吴王府里所有的人,哪怕是一只猫,一条狗,都要给她查得清清楚楚,好在小丁原本就在调查吴王府失窃案,手头儿原本就有不少吴王府的资料,是以这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
从小丁搜集的情报上,她了解到这个叫伊卫楼的长史来吴王府的时候儿并不长,但屡次献计,都颇有建树,是以在短短的时日内,已经成为吴王身边的第一心腹,就连吴王世子,都不如他吃香了。
这也难怪那日吴王世子气成那样儿,却也只敢放几句狠话,却是拿他半点儿法子都没有,只是既然是客,那就该客随主便,吃着主人的,喝着主人的,却还要放下杯子骂娘,那可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事,虽然她一直也不觉得他有风度,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他的顶头上司在,他应该会在乎一下自己的风度吧。
果然,那伊卫楼冷哼一声,愤愤地将脸扭到一边儿,不再提之前的事,至于身前的杯子,却是碰都没碰。
绮胭一时有些没趣儿,这样不将脸面当回事的人,她也真是头一回遇到。
“既是伊长史不愿喝,那就让在下陪花魁娘子一杯,如何?”
正当绮胭有些尴尬的时候,坐在吴王身边贵客位子上的男子朗声大笑着替她解了围,绮胭疑惑地挑眉望去,吴王坐在正中主位上,听了那人的话,一点儿也没有为自己亲信开脱的意思,哈哈大笑一声,一抹唇边流下的酒渍,“关大侠好眼力,这个女子可不是凡品,她就是响当当的秦淮第一花魁,脂胭楼的头牌,都说美女配英雄,这话果然不错。”
说完,他又俯在那青年男子的耳边,轻声道:“这人还是个清倌儿,从没有男人沾过身的,若是大侠满意……”
绮胭看着吴王那副猥琐至极的模样,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只是重活一世,逢场作戏已经成为她的本能,此时也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强压下满心的不适,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吴王同那人窃窃私语一阵,复又抬起头来,“既是关大侠有意,那还有什么说的,花魁娘子,这位可是本王的贵客,今晚只要你将他伺候好了,本王便为你做主,不论你想要什么,本王无有不应。”
绮胭看着吴王闪闪发亮的眼神儿,敏锐地察觉出眼前这位所谓的关大侠,似乎对吴王极为重要,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吴王一定有什么旁的目的,否则堂堂一个藩王,绝对没有必要这样看重一个江湖侠客。
“关大侠抬爱,小女子愧不敢当,这就先干为敬了。”绮胭一仰头喝干杯中的茶,抛给兰胭一个安慰的眼神儿,示意她坐到伊卫楼的身边去,那人虽然可恶,但根据她前次同他打交道的经验看,这人应该没来过风月场所,今日这顿花酒,只怕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的身上还没有那些浪荡公子嚣张霸道的恶习,兰胭坐在他身边,应该吃不了亏。
既然那个所谓的关大侠替她解了围,身为今日这场宴席主人的吴王也发了话,让她陪好姓关的,那她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身边,只是同兰胭和伊卫楼一样,她离着这位英俊潇洒的关大侠也是足有一臂的距离。
剑眉入鬓,凤眼含威,英挺的鼻梁下,一双薄薄的唇轻轻抿着,不怒而威,虽然跟前日那个可恶的黑衣刺客比起来,眼前这位关大侠显然更符合她心底对江湖英雄的评价,但既然跟吴王坐在一起称兄道弟,那就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从他方才同吴王低语的表情上看,这人对她显然也是有着某种企图的,呵,她前世被吴王父子坑害得惨,今生还要作为一件礼物,再帮他拉拢势力吗?
她轻笑一声,不知自己怎么就又想到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身上去了,也不知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如今吴王在这里喝花酒,真要行刺,眼前到是一个好机会,就是不知旁边这位所谓的关大侠到底有多少本事,会不会为了吴王挺身而出了。
“花魁娘子这一笑,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让这满堂的粉黛都没了颜色,不知有什么开心的事,可否说出来,让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一听月白箭袖的男子对绮胭满口的赞美之词,吴王在一旁暧昧地笑着,眼睛在她俩之间来回梭巡,心底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绮胭柳眉微微一蹙,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没什么,不过是一时想起一首曲子,心里高兴罢了。”这姓关的说话轻佻,让她打心底里厌恶,如今自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有些人天生就不会看人脸色,依然兴致勃勃地闹着要听这首能令佳人展颜一笑的佳曲。
绮胭无奈,心底也想着借这个机会,离他再远些,便微一颔首,起身来到雅间儿一角的琴桌旁,脑中略一思忖,素手轻抚,一串欢快诙谐的曲调儿悠悠响起。
关山月听着这首俗之又俗的俚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真不知她的琴技是哪个师父教的,这等乡间喜事上常奏的插科打诨的俗曲,竟也是信手拈来,亏吴王对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民间小调儿没什么研究,竟还听得津津有味儿。
一曲终了,红胭笑吟吟端上一杯酒来,“姐姐琴技无双,今日真是让咱们开眼了,只是这曲子虽喜庆,毕竟俗了些,妹妹敬姐姐一杯,还请姐姐润润喉咙,再给咱们令弹一曲吧。”
绮胭含笑的眸子微微一眯,这红胭打从方才姓薛的夸赞她的容貌的时候儿,便满脸的愤然,尤其是那一句满堂粉黛无颜色,更是让她气红了脸,如今又满脸堆笑的来劝酒,前世的教训摆在那里,这红胭端来的酒,能喝吗?
“多谢妹妹好意了,只是姐姐自前日落水,身子就一直不好,若这一杯酒下去,只怕今日就没法儿给王爷助兴了,就连方才敬关大侠那一杯,也是以茶代酒呢。”
见红胭还想再劝,她毫不犹豫地将姓关的拉来做挡箭牌,她连敬客人都是用的茶,一个小红牌,就算得了吴王几分青眼,又算得上哪根儿葱,也想硬逼她喝酒?省省吧!
“可是妹妹都给姐姐端过来了,姐姐就赏妹妹一个脸面,喝了再弹,岂不是更好?王爷您说呢?”红胭撒娇撒痴地冲着吴王飞了一个媚眼儿,引得吴王一阵猥琐的大笑,就连一直没再吭声儿的伊卫楼也在一边儿敲边鼓,起哄要她喝了再弹。
绮胭恨极,这红胭真的是欠收拾了,赏她一个脸面?她算个什么东西!拉着吴王和伊卫楼一起来压她,这是诚心要让她难堪了,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原不想跟她计较,她倒变本加厉了。
“来,美,美人儿,本王陪你喝,喝——”吴王跌跌撞撞地上前,张开双臂冲她扑了过来。
绮胭眉头一皱,正想往旁边儿躲,却不料红胭也随着脚步轻移,竟封死了她的退路,“姐姐,王爷盛情难却,姐姐还是识相点儿,喝了这杯酒吧。”
眼见得吴王流着哈喇子,泛着臭气的嘴近在眼前,她正欲抬手拔出发间的发簪,却不料眼前月白的身影一闪,一个挺拔魁梧的身躯挡在她和吴王之间。
吴王收不住脚步,踉踉跄跄冲了过来,却仿若撞在一堵坚硬的墙上,一时头晕眼花地跌倒在地。
“王爷!”红胭一声惊呼,想上前搀扶,对着那一张微微散着寒气的俊脸,又有些发憷,弄不清他的身份来意,不敢轻易造次。
关山月一声轻笑,不屑地扫了红胭一眼,抬手从她手中接过那摇摇晃晃的珐琅镶金酒杯,“红胭姑娘和王爷的好意,关某代绮胭姑娘接了,这杯酒,关某替她喝。”
绮胭心底一阵不安,想要阻止,却被他的眼神儿止住了。
关山月抛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儿,示意她不用担心,仰头将那杯所剩无几的酒倒进口中,咽进肚里,虽然绮胭不怎么待见这个姓薛的,可如今人家替她挡酒,明知那杯酒可能有问题,偏她还没法儿阻止,只能眼看着他喝了下去,心中不禁一阵担忧。
她转身没好气地推开红胭,“妹妹别在姐姐这里杵着了,还不赶紧过去瞧瞧王爷!”
红胭怯生生儿地看了关山月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上前扶起吴王。
绮胭懒得搭理这对渣男贱女,从一旁的案上拿起关山月方才用过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也不知红胭到底有没有在那酒里加料,只盼着他喝了这茶,多少解些药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