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养鬼之后》玉净甘露

26、大尸王（二）

　　这里的水鬼简直多到钱多多数不清。
　　此刻，钱多多只觉得之前初入古镇还松口气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这里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的人世繁华模样，根本就是阴森恐怖极了。

　　钱多多开始不管不顾的往上游。
　　但是这些水鬼的头发就似水藻一般，飘荡在水中，随着水波荡来荡去，她避都避不了。
　　这一刻，钱多多只庆幸，还好这些人头双眼紧闭，要不然那画面......

　　钱多多不敢再想下去，只求着自己快点，再快点游上去，不要再与这些水鬼同处在水中。
　　但是事实证明她还是想的太简单美好了。

　　几乎就在一瞬间，钱多多就感觉到有一股力施加在自己的右脚上。
　　她使劲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掉。
　　那股力量太大，似乎无论她用多少力都犹如泥牛入海一般。

　　钱多多没法子，只能扭转身子去查看缠在自己右脚腕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在看到的那一刹那，钱多多感到一阵心悸，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双如水泥般灰白的手，明明干枯的犹如剥落的老树枝，但因为长期泡在水中，那层皮皱的层层叠叠的。
　　被它触摸到的肌肤只感觉渗着一股股浸入骨髓的寒。

　　而就在这时，这个水鬼突然睁开了双眼。
　　里面没有瞳孔，只有眼白，就似白内障患者一般，直直的盯着上面的钱多多。

　　钱多多感到那股寒意从脚腕瞬间渗透至心脏。
　　最可怖的是，脚腕上的那股力量陡然加大，钱多多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拽了下去。

　　眼看那水鬼马上就要近在咫尺，钱多多出乎意料的冷静。
　　就似之前在梦境中那般，钱多多从自己的挎包中摸出那把出发之前专门找邱沛要的匕首。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钱多多借着被拖拽下去的力，将手中的匕首拼命向那水鬼刺去。

　　一击未中，水鬼侧身躲了过去。
　　但是也因此，这水鬼松开了拽住钱多多脚腕的手。
　　钱多多并不恋战，双手奋力往上摆动，双方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大。

　　钱多多头也不回的往上游，但是很快她的路就被周围聚集的水鬼挡住，就在她苦苦思索对策之际，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是吴小哥。

　　几乎是他刚靠近，那些仿佛无知无觉聚拢在钱多多周围的水鬼立刻就变得鲜活起来。
　　他们仍旧没睁开眼睛，但是对于那道气息，他们本能的感受到畏惧。
　　下一瞬，就见这些水鬼纷纷四散开去。

　　而原本那个仍追在钱多多身后的睁眼水鬼在看到吴小哥后，疾行的身子猛地一滞。
　　一人一鬼四目相对，在看到吴小哥手中的墨线时，水鬼再没有半分的犹豫，立刻调转方向，急急沉入深水之中。

　　而这边，对于这些水鬼，吴小哥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直接无视了。
　　他双手摆动，犹如长了翅膀的大鱼一般，在这水中矫健自如。
　　很快他就来到钱多多身边。

　　钱多多水性本就一般，能撑到这么久也算爆发了自己的极限，这会儿看到有熟人来了，心里那股劲一松，身体就开始变得有些无力发软。
　　吴小哥知道，这是她缺氧脱力的征兆。

　　不再停留，吴小哥一把环住钱多多，带着她往上游。
　　在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钱多多只感觉自己的肺差点要爆炸。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良久才平复过来。
　　钱多多环视周围，眼前景象跟之前截然不同。

　　她仍旧是在一片江面上，但是这片江面宽约数十丈，水流平缓，只是雾气朦胧的，并不能瞧太远。
　　似是想到什么，钱多多焦急的四处打望。

　　“钱小姐可是在找秦公子和邱少？”吴小哥适时开口。
　　钱多多点头如捣碎，眼中的急迫清晰可见，“他们人呢？”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钱多多越发心急，邱沛还好，他本就是玄门中人，对付这些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秦琼，对于那个圈子而言，他就是个普通人。
　　钱多多不敢想，如果他也掉入了水中，他看都看不见，又如何能躲避甚至还击呢？

　　吴小哥顿了一下，“你放心，他们此刻仍旧在船上，我们这就游过去找他们。”
　　“好，”钱多多立刻应声，“咱们赶紧过去。”

　　吴小哥想要开口问她是否还需要他带着游，但是钱多多已经心急的先游了出去。
　　吴小哥微张的嘴巴，又闭上了。

　　二人没游多久，就看见了那两只木船。
　　“多多。”邱沛眼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水中的钱多多。

　　钱多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道身影从木船上跳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那道身影才浮出水面。
　　是秦琼。

　　钱多多忽然就懂了他跳下来未言之话。
　　这世上有些人只说不做，有些人只做不说，当然也有会说也会做的，但人无完人，对于秦琼无言的关怀，钱多多心里很是受用。
　　钱多多不再逞强继续游，她就这般停在原地，等着秦琼靠近。

　　离得近了钱多多看见他外套脱了，两只手臂不似健身房每天撸铁练出来的那般健壮，但是有力的划动着水面，线条流畅又优美。
　　很快秦琼就来到了钱多多跟前。

　　没有一句话，秦琼环着钱多多开始往回游。
　　钱多多全然将身体交给他，她本就瘦小，因着水的浮力，因此秦琼带的并不算吃力。

　　等到了木船旁，秦琼扒着船舷，钱多多两手攀着船边，在秦琼的借力下抬起腿翻了进去。
　　此时钱多多身上全都湿透了，一直游着还不觉得，这会儿站在木船上，夜风一吹，就有些发抖了。
　　邱沛很是眼疾手快的将秦琼刚才脱下来的外套递给钱多多。
　　“多多赶紧穿上。”

　　钱多多看向紧随其后上来的秦琼，“我没关系，秦琼你赶紧穿上吧。”
　　秦琼并未应声，直接上手把钱多多湿透的外套脱下来扔在脚边，而后从邱沛手中接过自己的外套，直接给钱多多穿上。
　　钱多多还想挣扎，最后被秦琼一瞪，彻底消停了。

　　吴小哥跟在后面也紧跟其后上了船。
　　另一只船上的陈老三和陈胖子纷纷喊道：“族长。”
　　眼中的担忧清晰可见。

　　吴小哥抬了抬手，“此处离寨子并不远，咱们继续出发吧。”
　　说完，就见他眸光一冷，右脚猛地往下跺了跺。
　　没一会儿就见木船动了，在这宽阔的江面宛若箭羽一般，再次疾行起来。

　　“吴小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船就是驱使这江中的水鬼行驶的吧。”邱沛开口道。
　　打从他们上了船，期间就无一人乘船，但是这两只木船却速度极快，不得不让人感到蹊跷。

　　吴小哥看了他一眼，并未否认，而后又瞥了一眼站在秦琼身边的钱多多，稍稍思索一番这才道：“我族的法门只有如此才能进入，倘若有那硬闯的，便先要过这江中水鬼这一关。”

　　吴小哥这话说的坦然，也硬气。
　　毫无疑问，现在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了他们本族法门之所在，但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古往今来，这江中的水鬼又是怎样产生的？就算再多一些，又有什么所谓呢？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又多了几个看门鬼罢了。

　　邱沛撇撇嘴，很快想通其中的弯弯绕绕，而后不得不感慨，“吴小哥你们这招真的是......”
　　吴小哥扭头看他。
　　邱沛继续道：“当真是又高又歹毒。”
　　吴小哥很是坦然的便接受了他的说辞，事关他们族人安危，歹毒什么的，实在算不了什么。

　　“但既然这水鬼供你们所驱使，那刚才多多怎么会被拖拽下去？”邱沛话锋一转，又开了口。
　　他话音一落，钱多多和秦琼二人也纷纷看向吴小哥，尤其是秦琼，看向吴小哥的目光满是审视。
　　人既然是他们主动请来的，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于情于理，他们要个说法再合理不过吧。

　　吴小哥也自认这事他们理亏，要不然之前也不会不管不顾的亲自下水救人。
　　如果刚才钱多多真的出了事，吴小哥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一是为老祖宗之事，一个就是觉得愧疚于钱多多。

　　虽然只相处了这两日，但是一个人秉性如何，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并不难懂，更何况钱多多真的白纸一张。

　　吴小哥看向钱多多，真诚道：“抱歉。”
　　钱多多说不出来自己全然不介意的话，但是苛责之语她也出不了口，毕竟刚才人家还亲自下水救她。
　　钱多多想了想，侧身躲在了秦琼后面。

　　吴小哥眼神一暗，顿了一下，知道他们还在等他解释这才道：“江中的水鬼分辨的出来我们本族的船只，正常的话在穿过法门之时他们会护着让木船在这两界平稳行驶。”

　　“就如同我们刚才那般？”邱沛挑眉，将话头接了过来。
　　之前他们虽然眼睛看到的是木船要掉入宛若瀑布的陡坡中，但是实际却没什么太大感觉，从外界到苗王城，就似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幕，并未有任何不适感，压力也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
　　至于江中水鬼如何分辨来往船只的不同，事关人家族内密辛，这点眼色邱沛还是有的。

　　吴小哥点了点头，“我们全然无事，但钱小姐却被拖了下去，想来还是跟她本身的特殊性离不开关系。”
　　这个问题他不能不想。
　　不说其他的，出入外面古镇和苗王城必然要经过这道法门，外面每过几日便要往苗王城运送物资粮食，这道法门若出了意外，于他们而言必然是极大的麻烦。

　　钱多多双眼圆瞪，事情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好吧，他们都说她特殊她就特殊吧，虽然她也不知道所以然。

　　“江中水鬼大多无知无觉，只供驱使，但是日子久了，总有个别例外的。”吴小哥再次开口，“钱小姐既然能帮助我们老祖宗消散身上的戾气，想来对于这些水鬼也必然有极大的益处。”

　　这个推理可以说可能性最大。
　　邱沛和秦琼也不是没想到，因此眼下也算勉强接受了吴小哥的说辞。

　　众人无言，木船一路疾行，没一会儿就靠了岸。
　　钱多多他们下了船，跟在吴小哥后面，开始正式踏上赶尸一族的族地。

　　今夜无月，但繁星璀璨，钱多多一边走一边看着江面两岸鳞次栉比的吊脚楼，历史的底蕴扑面而来。
　　那是一股让人心神宁静的力量，带着抚慰人心的作用。

　　他们并没有在岸边停留，而是继续往里走。
　　又行了一会儿，钱多多便看到一道城门。
　　钱多多仰头看过去，不由感叹，这座并未存在于外界的苗王城，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一座城。

　　王城依山而建，进了城门，里面的街道由一层层青石板台阶搭建，分外狭窄，堪堪只能容一人经过，多一人便会显得拥挤。
　　而且街道歪七扭八的，再加上这些青石板因为长年的踩踏和岁月的腐蚀，上面凹凸不平，深一脚浅一脚的，很是难走。

　　这一夜钱多多先是落了水，这会儿又吭哧吭哧开始爬台阶，还是这么难走的台阶，半路上钱多多就开始喘气不均匀了。
　　“吴小哥，你们为何要把路建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忍住，钱多多开口问道。

　　吴小哥还没开口，陈胖子觉得自家师傅平日里就是个不爱讲话的主儿，于是这会儿便主动将话头接了过去。
　　“多多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咱们祖先当时建寨子的时候就不只是简单的盖房子，还兼具了军事作用，说白了，咱们苗王城也是个兵寨。”
　　“你现在觉得这路走的费劲，如果是前来进攻的敌人，他们需要多久才能攻进寨子里呢？这样就给咱们寨子留有足够的时间，无论是召集人来防守，还是带领大家退离，都可以。”

　　一座苗王城的建造往往是几十代苗王的心血，陈胖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当中满满的骄傲。
　　当然，人家也有足够的资本骄傲，眼下这座苗王城无论是从哪种角度来看，都具有极大的价值，甚至比外界最负盛名的那座苗王城规模还大，足以可见他们赶尸一族在此偏安一隅，势力是有多大。

　　“这就是传说中的‘歪门邪道’吧。”众人上到一处平台，邱沛站住歇脚，开口道。
　　陈胖子再次抢先回道：“邱少好见识，正是。”

　　邱沛的视线落在下面的寨子里，“听说那座苗王城里有十一座寨门，不知道这里？”
　　这一次陈胖子没有嘴快，他看向吴小哥。
　　吴小哥看着也看着底下的寨子，语气淡淡，“只多不少。”
　　邱沛爽朗一笑，“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因为承担着军事功能，苗王城在建造的时候取了很多巧思，这寨门的建立便是一处。
　　苗王城里有很多巷道，巷道门便会建立寨门，寨门越多，代表这里苗王的实力就更强。

　　吴小哥既然这么说，足以可见这里的苗王城规模远超外界那座。

　　歇息片刻，众人继续前行。
　　吴小哥作为一族之长，他的住处自然就在最上面。

　　终于穿过最后一个狭窄的门洞，吴小哥道：“到了。”
　　钱多多深深吐了一口气，天知道她这一路走得，真的比爬山还费劲。

　　“这里肯定没有胖子，要不然这天天可怎么走......”钱多多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偏偏陈胖子正巧就站在她身后，闻言顿时就心酸了，“多多不带这样的。”
　　钱多多并未紧张，这一路走来便知陈胖子并不是那等小心眼的，她笑着吐了一下舌头，“陈胖子你不要伤心，这才充分说明你不是虚胖而是健壮。”

　　健壮的陈胖子表示自己并未感觉到多大安慰。
　　众人哂笑，气氛倒也和谐。

　　夜越发深了，终于到了苗王城，也不急于这一时，在吴小哥的安排下，众人今晚先歇下。
　　本来给钱多多是单独备的一间房，但是秦琼直接拒绝了，“不用，我和多多一间。”
　　吴小哥看向钱多多。
　　钱多多垂着脑袋并未说话。

　　吴小哥哪里还不懂？既然人家二人你情我愿的，他又能如何呢？告诉他们房间很多足够住吗？
　　不过徒增笑料。
　　钱多多跟着秦琼行走在这层平台上，但是朦胧间，钱多多扭头看向直巷的拐弯处，那里似乎有一个淡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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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同样丰满的二更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