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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求见】会梨花美人不见,上烟楼瑶琴解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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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当晚,木八回了家,羽衣替他宽衣解带,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正当他疲惫至极,起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时分,掀开被子,发现下面湿了一大片,大叫一声羽衣,羽衣从门外应声而来,“少爷,怎么了?”
“伺候我起床,顺便把前日新买的那身行头给我拿来,再把这床上的所有的被子拿出去扔了,再去马厩里把我的马拉到门口候着。”
不一会,诸事具已停顿,木八回了父母便出了门,羽衣早已在外恭候多时,见木八出来,堆笑着道:“少爷,今日去哪里?”
“去镇外。”
“去镇外干嘛?又不是春游时节?也没有姑娘?”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仔细我拿马鞭抽你,赶紧上马在前面带路,少爷今日我要去会美人。”
羽衣在前面带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那三间茅舍,却见茅舍院门深锁,不免有点失魂落魄,才还是满心的欢喜,这所有的表情都露在了脸上,这一眼又是三魂不见五魄的,怏怏的上了马,回去时又时而不时的回望那茅舍,心里期望着在某个回头间那院门便开了,也好见着美人,却终究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回到家便闷闷不乐的躺在了床上,望着纱帐发呆,“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又不见他回答,便走上前去推了他几下,才慢慢地别过头来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什么事?”
“我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心里堵得慌。”
“是因为没见到那美人?”羽衣看他又不吱声,想是是了,便说道:“少爷,别担心,我明日多去几次便是了,必给你寻着那美人。”
“还是你小子最懂我心。”
“是昨个卖梨花的哥哥吗?”
“明知故问。”羽衣嘻嘻的笑了。
木八冷不丁的说了句:“素日里我都爱往那倚红楼里的跑,喜欢的都是那搽脂抹粉的,怎么今个却对一男子动了情?昨夜还做了个怪梦。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少爷,怎么会是病了呢,这说明我们少爷多情,旧日里不是有断袖、龙阳、分桃之说,想来那皇帝还有这个事情呢,只是史书少有记载,却不是病了,想来是人之常情。”
“那你可会对男子动情?”
“小的这就不知了,保不定有那一日。”
木八点了点头,边转过头睡觉去了,只是哪里能睡得着,心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昨晚的梦和那心动的美人,辗转反侧,颠来倒去,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浑身上下没一处安生的,那夜变得好生漫长,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夜在这一日里用完,也不知起起睡睡了多少次,灯也不知不觉灭了又点,点了又灭,满桌子的红烛泪,如此糟心,又不知是哪辈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辈子要受这种虐待,心里又是这般胡思乱想,却是鸡叫时才朦胧睡去。
“少爷,少爷,老爷夫人让我来请你起来用早饭”,边说边敲门。
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又狠命拍了几下,才听见里面嚷嚷道:“吵什么,本少爷还要休息。”
“老爷夫人等你吃饭呢?”
木八不耐烦的说:“你只消说我吃过了就是了,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留你这么久在身边有何用!”
羽衣被说得哑口无言,垂头丧气的按照木八的话回了老爷夫人。之后又出了梨花镇寻那美人去了,这一去却遇着那美人了,只是美人却没理会,羽衣一肚子委屈,早起被公子老爷夫人骂,现在又被这美人骂,却也是无精打采的回到了木府,到少爷的房间里禀告那美人之事,刚刚还是一副沉睡如猪之态,只听那一句美人便蹭的一下坐立起来,后又听那美人没搭理羽衣,哈哈大笑道:“必是应了前日欧阳绍之言,只是打狗也得看主人,他不给你脸面,岂不是在驳我的面子,他既然爱那孔孟之道,少爷我非不走这条道,倒看看你有多能耐。”
说话间眉宇一绉,心中的主意早已打定。次日,又带了羽衣前去,木八原想昨日也许是羽衣是个下人,面子不足也是有的,如今我来了,且看你给不给我点三分颜色,谁想那梁声偏生就不买他的账,像避瘟疫一样理都不理他半分,把他给臊的满脸绯红,气得他恨不得当时拿着把刀将其杀之而后快,后又转念一想,如此了结了他,却还便宜了他不是,我必是要用昨日计策了,既然你不仁,那么就休怪我不义了,一面暗忖,一面气呼呼的上了马。
一路狂奔回了镇上,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倚红楼,叫了他曾最喜爱的姑娘玉瑶琴,玉瑶琴原是个官家小姐,谁料家道中败,抄家前日随着管家去她姨娘家避祸,哪知道半路遇到了强盗,那管家原先是有些功夫的,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便,又缺乏练习,更是个没志气的,看那帮强盗个个横眉怒目,膘肥体壮,自己又是孤身一人,拉上小姐的贴身丫鬟翠玉,也不过一对老弱病残,哪里能敌得过,况主人家也已败落,回是回不去的,如若现在被他们绑了去,将来他们拿我去官府,那我岂不是完了,思虑至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马车往别处逃生去了,而那翠玉却是个忠心护主的,看管家走了,破口大骂道:“背恩忘义的狗东西,主人家旧日里给了你多少好处,原是你快受伤流血死了的,因心生慈悲,把你带回来左个请医用药,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又看你成日里过着刀尖上的生活,为免将来做了那别人刀下的亡魂,给了你管家的活计,如今主家遭此大祸,让你保护个小姐周全,全没想你这没良心的却是个忘恩负义的黑心肠的贪生怕死的小人,生生把我们家冰清玉洁的小姐给毁了。”
泪水从眼角不停地往下流,只是那管家却早已遁迹无形,剩下来的却是那一群亡命之徒和她主仆二人,带头的凶神恶煞的说道:“今日老子可是要人财两得了。”
翠玉见此,又怎能不心生寒意,想如今这保护小姐的重任只能自己来肩挑了,因跪着连忙磕头道:“各位大爷,求求你们放了我家小姐吧,她原是个可怜人,三岁时母亲便亡了,去年才许了东陵太守赵培山的儿子赵弘毅,谁想这赵弘毅因听信了别人的胡话,说我家小姐与他人幽媾,暗结珠胎,现成的父亲要我来担当,你却是瞎了眼的,便退了这婚事,如今又逢家遭大难,不得已前去投靠亲戚,还求求各位大爷发发慈悲,放了我家小姐,我愿意和财物留下供各位大爷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各位大爷。”
那帮强盗哪里会理会这些,只是说要都得留下,翠玉又不得不在每个强盗面前跪求,左一句大爷,右一句老爷,左一句慈悲,右一句菩萨,鼻涕眼泪一时间如夏夜骤雨,哀天动地,其中有一个说道:“大哥,得了这一个也不错,就放她家小姐去吧,她是朝廷钦犯,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女子和官府作对,若将来追查起来,把我们抓了起来,套个私藏朝廷钦犯的罪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大听了此话有理,便说:“还不快滚,再见你时可就没这么好运气。”
长居绣阁的小姐哪里经过这种事,听了这话哪里还敢逗留,免不得要和翠玉执手相看泪眼,窃窃私语道:“这辈子且是我欠着你的,下辈子若还能见到你,我必做你的丫鬟,现今我要去了,独留你在这里,我心怎么舍得?只是虎落平阳,哪有不遭欺的,我只愿你长命百岁,有一日能脱离这虎口,找个好人家,从此过上太平日子,我这一去,必将日日为你”
待要再说时,翠玉早已被一下手拉走,她自己也受了呵斥,眼睛里越发流露出恐慌的泪水,又不得不忍着心疼向生处去了,那起子强盗,抬着钱财,绑着翠玉,浩浩荡荡往他们的山寨里走去,话说当晚,翠玉被五花大绑的放在老大房里,躺在床上,泪水像春日解了冻湖水,汩汩流淌,暗想我必不能让这群不是人的东西糟蹋了去,我定是要想个办法脱身才行,正在踌躇间,桌子上的红蜡烛被风吹得轻轻欲灭,屋子里的光线不禁暗了一些,突然脑子一亮,却是计上心来,于是挣扎着将自己站立,却是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吵着门口看守的下手,慢慢蠕动到桌子前,将上身绑着绳子的地方渐渐靠近蜡烛,不一会绳子被烧断了,双手可以活动的范围更大了些,又过了一会双手可以自由任意舒展,这又解开了下半身的绳子,拿过蜡烛先把床给点着了,又把其它木质的东西也点着了,看守的人见房子着了火,一个心急火燎的跑去通报,一个推开门进去准备把翠玉救出来,却在他进来那一瞬间被拿着棍子躲在门后的翠玉给一棒子打晕了过去,在其他人还没来之前,翠玉把那人拖到门后,自己正想逃跑时,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批人逮得个正着,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幸好我们二当家的有见识,料你必不是你家小姐那般畏惧,定想方设法的要逃走,果不其然,如今你便要和你家小姐相聚了。”
翠玉正纳闷他们不是把小姐放了吗,怎么相见?难道那人又接着说道:“大当家的回来将这事说与了二当家,二当家的听了就说,‘大哥怎么这么没有眼界,我们是保不住她的,难道镇上的倚红楼也保不住?’说着便差人前去抓回你家小姐。”
翠玉听了,大惊失色,哭着道:“大爷,大爷,你放了我家小姐吧,我一定不会再”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她家小姐衣衫褴褛的抓到了她跟前,花容月貌,玉玉娇娇,不知哪辈子里做了什么孽,如今受到这般祸患,主仆二人抱头痛哭,次日主仆二人都被卖到了镇上的倚红楼,做了那烟花女子,刚开始虽是百般千般的不愿,只是哪里禁得住成日里的殴打,又想到自己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依靠的人却不在眼前,即使在眼前又岂是不蒙羞的,怕是见了也不愿意相认的,渐渐地也就顺从了,又是个读过书的,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晓得,到了这地方,不免又添了些风月水性之态,不久变成了这倚红楼里的的女状元,因爱岳飞《小重山》中‘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之句,便改了名字为“玉瑶琴”。极受木八青睐,今日看木八不似往日那般,脸上又堆着愁云,嘴角似喜非喜,似笑非笑,想是心中有了故事,便坐下斟了杯酒送到木八的嘴角边,深情如水的说道:“木少爷,自古常言道‘一醉解千愁’,喝了它吧,我再与你弹一曲《情思结》,助你消愁灭恨。”
说着便取了自己的琴来,饶有兴味的弹奏起来,木八拿着酒杯看着眼前弹琴静坐的美人,喃喃自语道:“若他如你这般温顺,我又何须如此伤神懊恼!”那夜木八买了天明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