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日谈》容莫

27、27

　　“据说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而宽阔的北海里，住着一条非常巨大的鱼。这条鱼非常大，大到不知道有几千里长几千里宽，它的名字叫做……”

　　刚说了两句，祝英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马上打断了闲鹤的叙述。

　　“等一下！”她睁开眼，从闲鹤的双手底下挣了出来。虽然这才讲了开头两句，可这两句竟让祝英觉得无比熟悉。“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这条鱼的名字难道叫做‘鲲’？”

　　闲鹤听了之后，也是十分诧异：“你听过这个故事？”

　　“不，这已经不单单是听过而已了。”祝英的表情变得愈发严肃起来。“这在我的故乡可是一篇非常有名的文章，我们上学的时候都需要背诵的。它是在两千年以前，由一位伟大的哲学思想家创作出来的。为什么你会从你老师口中听说过这个故事？”

　　闲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的确是从我老师口中听来的，这一点千真万确！那天我正在学院的庭院里找了个角落休息，刚好听到我的老师在旁边的屋子里讲着这个故事，然后就无意识地记住了。”

　　“他并不是在课堂上给你们讲的？”

　　“不是。”

　　“那他当时发现你了吗？”

　　闲鹤思索了许久，才说：“应该没有，我当时是在窗户下边的墙根坐着，没有挪动过，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祝英突然抓着闲鹤的肩膀问：“你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

　　“嗯？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打听起我的老师来了？”

　　“他可能是很重要的线索！快，告诉我！”

　　“他叫庄梦，他现在……”说到这里，闲鹤突然停了下来u，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在那天之后不到一个月，就被教皇下令以叛教者的身份处死了。”

　　祝英的瞳孔骤然缩小：“叛教者……处死？！为什么！”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近五十年来唯一一个被教皇动用这个权力处死的人，而且没有任何一个国家阻止教皇做出这个决定。他被抓去绞刑架上，我看到他被抬上去的时候，他已经半死不活了。他说不出话来，他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我虽然很敬重他，但我也只能在下面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吊死……”

　　祝英迅速打起了精神，开始翻阅着这里的资料。

　　“这个事件有被记录下来吗？”

　　“我想应该……没有，这属于教会内部事务，就算有记录也应该在教会里面。”

　　“那上一个被处死的叛教者呢？”

　　闲鹤摇摇头：“也没有书面记录，都是在学院里听别人说的。具体的原因一样是无法得知的，教皇处死叛教者无需提供任何证据，只需要他亲自指证叛教者即可。而且，教皇一般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在十分严重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脱离教会，一般教皇都会视而不见。会被他下令处死的，必定是犯了非常严重的叛逆行为。”

　　“所以也没有人会提出质疑……吗？”

　　“没有。教皇是绝对正确的，他代表着盘古的意志，盘古也是人类意志的象征。反对教皇就等于……”

　　“……就等于与全人类为敌，是吧？”

　　“是的。”

　　祝英倒吸一口凉气，她的脑子又开始联想到许多不可思议的可能性了。在无数的可能性中，有一条在一闪而过的时候，被她紧紧地抓住了。在这个可能性的基础上进行推理，她的脑海中慢慢出现了一幅令她恐惧万分的图景。

　　“闲鹤，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在提问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变得稍微冷静一些。但那个可怕的猜想让她的心跳加速不已，强烈的心跳声让她自己听得很清楚。“你之前说过，去教会学院学习的人基本都是皇族子嗣或者地区和种族领袖……”

　　闲鹤点点头。

　　“那在这些国家和地区中，除去盘古教及其分支派系以外，还有其他的宗教存在，或者存在过吗？”祝英在说的时候，把‘存在过’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闲鹤闭上眼，皱着眉头回想了良久，最终才说道：“以前有过很多，但是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听到这个令人绝望的回答，祝英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想，我们恐怕得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祝英摊开地图，在地图上最南边用红笔勾画出一个圆圈，那是盘古教的教会所在地——真理城。

　　“我们去这里做什么？”闲鹤不解地问。

　　祝英却苦笑着回答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要去这里了，而是我们如果不去的话，也一样会有人找上门来。”

　　闲鹤大惊道：“谁？！”

　　“教皇。”

　　“为什么！”

　　“这个得问他本人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现任教皇应该也才刚刚上任不久才对啊！无论是你我，他都应该没见过才对，为什么要来找我们麻烦？”

　　“真的，别问了，求求你。再说下去，搞不好我们会死在半路上。”祝英平时从来不抽烟，也不喜欢任何一个抽烟的人。但此时此刻，她竟无比渴望自己身边能有一支烟。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某本小说里那个总是不断抽着烟的痞警，她现在就和那个人的处境一模一样。

　　夜色愈深，黑暗也愈加深邃，深邃的黑夜仿佛一个能把任何路过的光芒都吸入其中的黑洞，一般人只要看它一眼，就已经万劫不复。

　　不，不是的。如果真要类比的话，她应该对标那个姓罗的才对。假如她也姓罗，她真的有办法破除那种文明碾压级别的困境吗？这里可没有用来威慑对方的手段，也没有可以直接威胁到对方的更高等级的存在……等等！更高等级的存在？比盘古更高等级的存在？

　　那种东西并不是没有的啊！而且，它就在自己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