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啼妆泪》莫予Lava

5、第二章(2）喜欢

　　入夜了，因为寂陵说过晚上会过来，砚儿同弯弯精心布了一桌好菜。砚儿的厨艺很好，在南周，我和娘亲最落魄的那段日子，娘亲的俸银不多，能买来的好吃的也很少，砚儿能把一个红薯都做得色香俱全，多亏了砚儿，那时候再苦也不算多苦。
　　我看着一桌子的菜，忍不住动筷。
　　“公主!”
　　“娘娘!”
　　弯弯和砚儿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开口，这两人尖利的嗓音吓得我掉了筷子。
　　“怎、怎么了”我问。
　　“娘娘要等皇上一块来用膳。”弯弯不悦道。
　　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我好饿呀，我先吃了吧，他来了他一个人再吃好了。”
　　“公主，这不合礼数。”砚儿说。
　　我拗不过她们，只好饿着肚子恭候寂陵的大驾。
　　等了好久好久，他迟迟不来。
　　一桌子的菜都凉了。
　　我盯着宫门外细细碎碎的雪花，我记得有一年南周也是下着这样的雪。那一天是我的十四岁生辰，砚儿给我煮了三个红鸡蛋，娘亲一个，我一个，还有一个是要给苏洛的。
　　从前的生辰都是我出宫去找苏洛，但这一年娘亲失了恩宠，我要出宫自然是不成了，但我想，我每一年都会去找苏洛，这年没去找他，他一定会觉得奇怪，他一定会进宫来找我，然后温温柔柔地摸摸我的脑袋，问我:“小家伙，生辰快乐。”
　　所以我拿着两个热腾腾的红鸡蛋坐在门口，笑嘻嘻地等他来。
　　眼睫微微一动，一刻滚圆的泪珠隐没在雪白的袖口。
　　果然那些破事就不该去想啊。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凉了，一点也不好吃。
　　我丢下筷子起身，“不吃了，我要洗澡睡觉。”
　　弯弯和砚儿见我不高兴也没有再顶撞我，乖乖去准备热水、替我铺好被褥。
　　我不高兴不是因为想起了过去，只是不高兴寂陵明明答应了要来却没有来，我讨厌一切不能兑现的承诺和誓言，更讨厌痴痴傻傻地相信的自己。
　　这一觉我睡得极其不安稳。
　　半夜忽然雷鸣电闪，雨雪交加，风声狂烈嘶吼，门外就好像有个眼睛鼻子全部烂掉的丑八怪一直在疯狂地敲打着门、面目狰狞地喊叫着。
　　我脑补了丑八怪的画面，整个人吓得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北漠好可怕，我好想念娘亲。
　　热热的眼泪打湿了被窝和我的衣襟。
　　忽地，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应该是砚儿，她一直知道我最害怕打雷。
　　那人两三步就走到了我的床边，掀开了我的帐子，坐在了床边。
　　砚儿的腿哪有那么长，她起码得走好多步才能到床前。我疑惑地露出一双眼睛探看。
　　一个高大修长的男子正背对着我坐在床边脱鞋袜。
　　男的
　　我条件反射地就是一脚踹了过去，“什么人!”
　　那人岿然不动，反倒一把抓住了我的脚丫子。
　　他转过头来，山水墨画般的眉目在暗夜里似乎多了一分无法言说的魅惑。
　　“你、你怎么来了”看见是他，我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下来。起码不是狂风暴雨里眼睛鼻子都烂掉的丑八怪。
　　他躺了上来，轻而易举地将我连人带被地逼至墙角，他的嗓音里满是疲惫，“我说过了晚上会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满地看着他，“你确实是说了晚上会来，所以我等你一块吃饭了，砚儿和弯弯还做了一桌的好菜，你没来，害我饿着肚子睡觉。”
　　他的眼眸满是错愕，“你，等我用膳”
　　“对啊，你不是说......”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结结实实地抱进了怀里，他的力气好大，隔着被子我都被他箍得好疼。
　　“好疼呀。”我挣扎。
　　他修长温热的指挑开被子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向他。
　　这样近地看着他，更加觉得他生得俊美无双，黑眸剔透润泽，眼睫细长绵软让刚毅的脸部线条轮廓独添了一份温柔。白玉般的皮肤，偏偏薄唇却鲜红宛如嗜血的野兽，鲜色的唇未让他显得阴柔反而令他看起来阴森肃杀冷漠。那么多复杂的感觉都放在一张脸上，却又不觉得奇异，这样的容貌叫世上任何一个人瞧见了都会痴迷吧。
　　夜色很浓，我与他靠得好近，我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他的目光这样认真笃定，他缓缓道:“对不住，往后我会如约到，陪你用膳。”
　　他一字一顿，这样细致。
　　殿外忽而又有一声雷鸣。
　　我瑟缩了一下。
　　我紧捏着被子，声音低若蚊蚋，“你......”
　　我还没说他却似乎懂了，他的鼻息温热，他回答:“绝不食言。”
　　我不知道该不该再去相信一个人，我实在觉得弯弯所说的他喜欢我这一件事情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喜欢我呢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懂，他没有理由喜欢我的。
　　脑子好乱。
　　我疲倦地闭上眼，轻轻地，很慢很慢地挪到他的怀里。我不敢伸手抱他，所以只是将额头靠在了他的胸口。
　　心跳很快。
　　心跳声很大。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