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啼妆泪》莫予Lava

3、第一章(2） 阿寂

　　北漠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冷，放眼望去一片都是白茫茫的，连巍峨的皇宫都好像是冰雪砌成的。
　　宫人们领着我到我住的宫里，虽然不如南周的奢华，但素雅简洁正合我的心意。
　　我舒舒服服地洗漱一番后穿上了他们准备好的毛茸茸的大衣，大概是这一个月来除了吃就是睡，我竟然胖了一些，脸色也好了许多。砚儿替我仔仔细细地画了精致的妆，在镜子里看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了。
　　“我这样好看，你们皇上会被迷倒吧”我苦恼地看着一旁的宫人们。
　　“公主这样臭美，不会迷倒，会吓倒。”砚儿忍不住吐槽。
　　我笑了起来，对一直颤颤巍巍的宫人们说:“你们也都随意一点，我不会吃人。”
　　见我看起来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样子，一个年纪稍小的小宫女放松了些，忍不住说:“皇后娘娘您真温柔，和宫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刚一说话就被领事总管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皇后娘娘这奴才没大没小是奴才教导不周，奴才这就拖下去责罚。”
　　“她这是唯一一个把我的话听进去的人呢，干嘛要责罚，要嘉奖。”我上前拉住小宫女的手。
　　小宫女受宠若惊，“娘娘您真好人。”
　　“比起好人，我更喜欢被夸漂亮。”
　　领事总管始终皱着一张脸，却也不再说什么，替我打点好一切就退了出去。
　　小宫女被我留了下来在宫里头服侍我，小宫女叫弯弯，今年才十三岁。
　　我进了宫里半天了也没见到这皇上一面，很是奇怪，便问弯弯:“你们皇上是个怎样的人啊”
　　弯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妄自评判圣上。”
　　“好吧，换个问题，你们皇上有几个妃子啊”
　　“皇上一心放在江山社稷，您是皇上的第一个妃子。”
　　“也就是整个后宫只有我一个人”我简直不可置信。
　　“嗯，是这样的。”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这么说来就不用勾心斗角啦!我可以成日吃喝玩乐了!蓝嫣不来这真是没福气啊!”
　　我又问:“你们皇上怎么不来看我啊他就不好奇自己娶了个怎样的女人啊”
　　“皇后娘娘......皇上他......”
　　“说说说。”
　　“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奴婢该死!”
　　我简直兴奋得手舞足蹈，“太赞了，我就是来享福的吧!砚儿，今晚上好酒好菜，我要好好吃一顿。”
　　“娘娘，您、您没有不高兴吗......”弯弯震惊。
　　我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于是敛去笑容，一脸愁苦，“本宫自然是悲痛欲绝，伤心难过时更该吃东西安慰自己了。”
　　于是我就大吃大喝，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觉，准备明早起来和砚儿打雪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还没睡醒就被叫了起来，十几个人在我脸上涂涂画画，给我换了身衣服，还戴了满头的发饰，沉甸甸的。
　　等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要举行大婚的节奏。
　　这么仓促，这么迅速，这么高效率!
　　蒙上盖头晕乎乎地被人牵来牵去一整天，我没见着传说中皇上的模样，只是在混乱中听到一个声音。
　　“朕自有分寸。”低沉清冽的声音。
　　之后就是饿着肚子坐在婚房里直到天黑。
　　他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饿昏头了，头上的头饰也重，以致于他一掀开盖头，我就整个人栽倒在他的身上。
　　“替我把头冠拿下来，我脖子要断了。”我艰难地说。
　　他没说话，替我将头饰摘了。
　　终于活过来了，我感激地看向他。
　　他也正一瞬不瞬地凝着我。
　　他的皮肤很白，眉眼却乌黑如墨，五官轮廓硬朗深邃，薄唇紧抿着，鲜艳的红色喜服将他衬得愈发俊朗夺目。
　　我自小见过的美男子挺多的，宫里一抓一大把，苏洛也算其中一个。只是从未见过有人和他一样，浑身散发着冰雪的气息，冷漠肃杀，但一双眸子却犹如新生儿般明净澄澈。
　　我在美男面前大脑就不怎么运转，所以也忘了他是一国之主的身份，自然而然地对他说:“初次见面，我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说完我就从衣袖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字，递给他。
　　他接过，摊开来看，不发一语，看了许久，他又默默地调转过来继续看......
　　“你不识字啊”我说。
　　他的脸僵了僵，随后将纸塞进袖口，仍旧是不说话。
　　“你不想说话啊那我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我真的饿坏了，也不等他回答，我就走到桌子旁抓起个苹果大口啃起来。
　　我一口气把果盘里的水果吃了个干净，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才发现他还依然站在同一个地方一直看着我。
　　我随意擦了擦嘴巴，“你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啊”
　　他不说话我也不勉强他吧，我不是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我出生以来唯一勉强的人只有苏洛，自此以后啊，我就知道强拧的瓜不甜。
　　我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突然想喝酒了。
　　我倒了两杯酒，拿着走到他的跟前，“在我们南周成亲时有个习俗，男女双方要合卺交杯，寓意甘苦与共。”
　　他的眸子动了动，眉目缓缓舒展开来，好似冰雪消融。
　　我将酒杯放到他的手上，拉起他的手臂环了上去，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他仍是不动，却也没有松开手。
　　“喝酒啊。”我说。
　　“什么是甘苦与共”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如同记忆中的一般好听。
　　“甘苦与共就是一块分享快乐的和不快乐的事情，什么都可以告诉对方。”
　　他点点头，这才将酒喝下。
　　不过一杯酒，他白玉般的脸就染上绯红。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小的银色酒杯，嘴唇动了动，“我叫寂陵，你可以叫我阿寂。”
　　“嗯”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他却立刻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还下着雪，洁白的雪花飘进来。
　　他走进雪里，浓郁的红，明亮的白，好像暗夜里最鲜艳耀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