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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章 相思 ...

  •   第十章相思

      他眉眼低敛,长睫幽黑细致,绵绵细细地垂落,却覆盖不住墨色眼眸里的温情缱绻。他端着瓷碗的手指苍白,此时此刻的他褪去了一身的防备与冷漠,似乎只是一个小心翼翼对心上人倾诉爱慕之意的平凡男子。
      我心中即便曾有过的再多的委屈与猜忌,都顷刻间烟消云散、了无踪影。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能感觉到他指尖蓦地一僵,随后抬眸看着我的脸,眼里犹如藏匿了一片璀璨星河。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我缓缓说。
      “如今呢”他艰涩道,眉眼里难掩哀伤。
      我摇摇头,不知怎地,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滚落下来,碎落在我与他交握的十指上。
      “原来喜欢一个人时,自己会在心里猜测千百种最糟糕的可能,唯独不敢想唯一一个好的可能。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我以为那就是喜欢,但遇到你之后,好像之前的所有喜欢都算不上喜欢。喜欢你的时候心有时满满胀胀像被灌满了温水,但有时又像有人用手捏住了我的心,丝丝缕缕的疼。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又疼又温暖,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反复叨念千百次的话却开不了口。”
      “阿寂,我喜欢你。”
      我话音刚落,他温热的嘴唇就贴上了我湿凉的眼,温柔又细致地一遍遍吻干我的眼泪。
      他的唇还胶着我的眼,声音含糊不清,但我听得仔细,他说:“我们好好在一起,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我哽咽着点点头,却猛地想到什么,推开他,“你与那个女子有婚约”
      “那个婚约是儿时定的,在娶了你以后便不作数了。”
      “她一口一个陵哥哥叫你可欢了!”
      “婚约我已在今日为楚将军布的宴席上说了取消。我只知,我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心里的位置也只有一个,既然是你,就不会有别人。”
      “从前我老觉得你木讷,这时怎么会说那么多动听的话”
      我本是调侃他,结果他脸皮薄,一下子就脸颊飞红。
      “粥凉了,我给你再热一热。”他起身要逃走。
      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角,“我还不想吃东西,你上来抱着我睡觉。”
      他顿住了,脸愈加地红。
      他缓缓将瓷碗放到一旁的雕花小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移到他精瘦的腰际,银白的流云刺绣腰带被解了下来。
      我不是未曾见过他宽衣解带,只是在这样明白彼此心意、彼此坦诚交心的状态下,瞧见他这番举动只觉得脸热、心跳狂乱,忍不住揪紧了被褥。
      他脱掉了外袍,只余白色的里衣,里衣雪白柔软更显出他这些时日的清瘦。他个子本就高,瘦了更显得无几两肉。
      他掀开被子躺进来,冰凉的被窝瞬间满溢着暖意。
      我自然而然地将双足放在他的脚掌上。
      “你这些日子都没有吃饭吗”我伸手摸了摸他凹陷进去的脸,五官轮廓更加分明,只是我更喜欢看他胖一些。
      “国务繁忙。往日是想找理由见你才三餐准时与你一块用,那几日就忘了。”
      “吃饭还能忘记,你能记住什么。”我恼怒。
      “我能记住你。”
      “哼。”
      “睡觉吧,我几日未睡了,这下一抱着你困得厉害。”他温热的身子贴过来,伸开手臂将我拢在怀里。
      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以后不许和方寅生走得太近,不许和他说话,不许让他到你宫里来。”他声音里满是慵懒的困意,但仍旧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
      “他说要与我做朋友。”
      “我明日让他去与青影学武。”
      “他是文官。”
      “强身健体也有益,我闲时也可与他切磋。”
      “你是切磋还是要揍他”
      “知道便好。”
      “噢,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好。”
      “我生辰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砚儿又到底做了什么”
      我感觉到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然后才慢腾腾地说:“砚儿一直与南周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有联络,她将你我的一举一动告知南周那边的人,也就是苏洛。那日生辰与你出宫,我本是与方寅生到城楼上给你放烟火,途中却遇刺,那些刺客是南周遣派来,他们讲话语调与你一模一样。”
      “所以你觉得是砚儿通风报信的可我国之人为何要杀你”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在这种时候,南周与我国若是交战,谁也讨不到好处。”
      “你问过砚儿吗她可有说什么”
      “未曾,她只字不愿透露半分。”
      “那日,我看见了苏洛。”
      “我知。”他抱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
      “可是他伤了你”
      “是。”
      “他伤了你何处”
      他拉住我的手,贴上他的胸膛,“他出剑极快,我常年习武,也避不开他那一剑,只是所刺位置比他预料的偏移了两寸。”
      “疼吗”
      “不疼,只是后来看见你望着他的模样时,有些疼。”
      “我望着他是何种模样”
      “你望着他时,就与方寅生望着青影时一模一样。”
      我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深黑的眼底,“可是这般”
      “没错。”
      “我日后只这样看你,好吗”
      “好。”

      弯弯告诉我,昨日那个女子名叫楚溪,是楚齐将军的嫡女。楚齐将军膝下无儿,楚溪自小就被她爹当作男孩来养。她和寂陵认识的时候寂陵才刚十岁,他俩一块习武,寂陵自小就这样木讷不爱说话,他甚至一直以为楚溪是个小男孩,直到楚溪长到十二岁,披着一头乌黑长发到他面前说让他娶她。
      寂陵一开始是有些难以接受昔日兄弟一夜之间变成女子的,但他那时也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娶亲就是日后俩人常常在一块,他想他俩反正一起长大,娶了她也无妨。于是这婚约就定了下来。
      这么听来,寂陵和这个楚溪的故事能够写成一个话本,而且非常的赚人热泪。
      “楚齐将军有恩于皇上,皇上若是娶她,也是合情合理。”方寅生不知从哪弄了一把折扇,悠悠然地把玩着折扇,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流光溢彩,“左右寻思着楚姑娘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姿色也是有的,皇上娶了也没亏,皇后娘娘莫不是小气到皇上身边多一个人都不可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方寅生一国的丞相此时不去上朝,跑来我这听弯弯说故事。
      我看了眼一直抱臂靠在门边的青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莞尔,低声对方寅生说:“你这无故旷工不上朝是为了来看青影”
      他薄唇微扬,毫不害臊,“难不成我日日来此处真是为了来瞧别人家的妻子自然是有私心的。”
      青影似乎没有听见我们俩不怀好意的对话,一脸沉静。她完好的一边侧脸逆着光,显得素净白皙,琥珀色的眼珠子淡薄冷漠,很难以想象这样一双眼如果含情脉脉会有多好看。
      寂陵上朝前吩咐青影留下来保护我,他担心楚溪会找上门来找我麻烦。青影那时站在一侧,看着寂陵弯身仔仔细细地为我穿衣,她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只是嘴唇苍白。
      我喜欢寂陵,自然平日里会观察到许多。如果方寅生喜欢青影,他能够看到的恐怕比我多得多。
      这就是一个不破的死局。
      我无奈叹息。
      “为何叹息”方寅生问。
      “寂陵才去上朝不足一个时辰,我已经很想念他。”我望向门外,原来娘亲日日等着父皇的感觉是这样的。
      方寅生嗤笑一声,“真是恩爱缠绵,但你还是先担心楚姑娘会不会趁皇上上朝的时间过来杀了你吧。”
      “他肯定不会让她伤我分毫。”我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身影就离弦之箭转眼就到了我跟前,十指纤纤却满是粗糙的茧,不偏不倚地扣住我的颈脖。
      而她在掐上我脖子的同时,青影的剑也落到了她的喉咙。
      “楚姑娘,把皇后放开。你可知你如今的行为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青影厉声呵斥。
      “我杀了这贱人是我的事!天大的罪我来扛!”楚溪丝毫没有畏惧,手上的力道更重,掐得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青影抵在她喉咙的剑锋微微用力,鲜红渗出,“楚姑娘!”
      “陵哥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退婚,你觉得我至今还会在意生死吗!我死也要拉这贱人陪葬,陵哥哥恨我也罢,没有爱有恨也好!”
      这样一个热烈、爱憎分明的女子犹如一团炽烈的火,奋不顾身燃尽自己,只为在倾慕的人心上留下一点痕迹。
      苏洛退婚时,我只是失落难过,也未曾和她一样仿佛失去了所有,连生死这样的大事都不屑一顾。想来,我并不是很喜欢苏洛,只是失去了一直以为是我的东西,不甘心罢了。
      但此时此刻我不想死,我才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还不想死。
      我胸腔里的气好像被抽干了一般,我的眼前也逐渐昏暗迷糊。
      也就在这一刻,紧捏着我脖子的手蓦地松开了。
      我跌落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努力睁开眼,看到的画面是方寅生拿着我最喜欢的青瓷茶壶砸晕了楚溪。
      他扔了茶壶,一把捏住青影的手腕,眉目里似有怒气,“皇上若是知道了你存心不救她,你也是死罪!”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我没听见,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貌似这些日子我总是躺在床上,因为各种原因病怏怏的,一副孱弱的样子。要知道我可是个一口气能吃掉五只烧鸡的人,这样体弱多病并不合适我。
      我是被难闻的药味熏醒的,我睁开眼来时,寂陵正一手捏着我的鼻子,一手准备灌药。
      “你醒了。”被我现场抓包干坏事,他的脸蓦地红了,然后喉结动了动,似乎把什生生咽了下去。
      我拨开他的手,一脸苦大仇深,“我娘亲都没有给我灌过药!”
      “我看药熬好了,你又没醒,便......下次不会了。”
      “算了,不说这个,你把楚溪怎么样了。”
      “让她爹来带回去关起来了。”
      “你没揍她吧”
      “嗯,揍了。”
      “你是个男子,怎么可以打女人!”我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而且你还是一国之君。”
      “没忍住。”
      “你、你连女人都打,你会不会打我。”
      “没人可以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哦。”我瞧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一阵甜。
      他把药递到我嘴边,“快喝药,等会儿药凉了。”
      “我喝了药,你就把砚儿放出来吧,我好想念她的烧鸡啊。”
      “宫里会做烧鸡的厨子很多。”
      “你就是不放砚儿出来”
      “现在不成。”
      我知道他顾虑什么,只好点点头,皱着眉把药喝了下去。
      “苦不苦”他接过空碗,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抬头看着他透亮的眼,“自然苦。”
      “好好听话,把身子养好了,就不用喝这些苦药了。”他将温热的额头抵住我的,纤长的眼睫相依,痒痒的。
      我淡笑,应了下来。
      良久,他哑了嗓,“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别害怕。”
      “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好我。”
      “我必定会护你周全,日后我们还要生儿育女,一起抚养他们成人,你说好不好。”
      “我要生个儿子,和你一样好看。”我忍不住摸了摸他光洁的下巴。
      “你生的,我都喜欢。养好身子,就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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