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雪》迷路的猴子

3、第 2 章

　　“玉儿，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在祁家堡的大堂，齐聚着祁家大大小小能说的上话的直系和旁支贤能，在大堂的正中间首位上，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皱着眉略有些心惊的问着大堂正中的祁玉。

　　祁玉对着首位的男人行了一礼说道，“父亲，孩儿可以确定。当那男子以筷射击堡中弟子时，手腕处隐约有莹白微光。在那名男子投掷金叶的时候，孩儿更是清晰的闻着带有血腥味的金叶上有淡淡的梅香。事后孩儿查看过弟子的脚腕和祁忠的伤口，几乎可以断定，那名伤人的男子是元力能者。”
　　“元力能者！”
　　“居然是元力能者？”
　　“莫不是那‘雪蝶公子’已经到了？”
　　“狼牙令，是狼牙令！”
　　元力能者一话刚出，堂中大大小小立时沸腾了。纷纷交头接耳的将自己心中的惊奇与害怕说与旁人听。

　　无怪乎他们会害怕，元力能者和习武者虽同为武者。但是习武者修习内力，元力能者以世间生气转化为自身能力形成元力。普通情况下，一个元力能者，单挑百余个同级习武者那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介于元力的可怖，觉醒元力也受到了上天的限制，普天之下，万人里有一个觉醒者就算是不错的了。

　　首位上的男人看堂中一时议论纷纷，俊朗的眉微皱了下，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祁玉见此，也抱拳对着堂中的众位长辈说，“各位叔伯无需害怕，那小公子虽是元力能者，但是冷峻不足，娇憨有余，想来不会是雪蝶公子。是敌是友暂时还未明了，无需惊慌。”
　　一名头须皆白的老者听了此话，慢悠悠的踱步出来，“如若那小公子真是元力能者，是友还好说，是敌的话……”

　　堂中一时寂寂无声，谁都明白老者的话。雪蝶公子就是元力能者，祁家堡上上下下，拥有元力的就只有堡主祁凛。就连直系子孙祁玉，也才刚刚觉醒元力。只有一个雪蝶公子还好办，合祁家堡上上下下之力，想必击杀雪蝶公子也是手到擒来。但若是那小公子是雪蝶公子的帮手……

　　首位上的男人，也就是祁家堡的堡主祁凛见堂下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制止了众人的交头接耳道，“诸位，祁某人今日叫大家来，只是将现状通知一番，免得将来大敌临门还搞不清楚情况。至于那小公子，若真是雪蝶公子的帮手，那我祁某人也不畏惧！”
　　“孩儿愿与父亲共同进退！”祁玉一马当先，半跪在堂下表明自己的立场。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几息之后纷纷俯首，“愿与堡主共进退！”

　　“还生气呢？”清影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浮月，颇有些无奈的轻叹。
　　“哼，影哥哥每次都这样。这次可不轻饶你了！”浮月闻声，转过身子双手抱胸道，“这次任务目标据说有两个元力能者，要不是师傅告诉我，你是不是就打算瞒着我一直到任务结束啊！”
　　清影见浮月娇憨的模样，乐的一笑。手中玉笛轻轻敲在浮月脑瓜子上，“两个又有何惧？你分明是在雪山呆腻了才跑出来玩的，你以为我信你是担心我吗？”
　　烦躁的抚开敲在自己脑瓜子上的玉笛，“真的！你怎么每次都不信呢！……好吧，前几次可能真的是无聊了才跑出来找你，但是这次真的很凶险啊！”
　　清影淡淡一笑，不顾浮月焦急辩解的模样，径自的往前走去。

　　浮月气的脸蛋通红，却拿清影无可奈何。谁叫他前几次确实是贪玩才跑出来找清影的。
　　“我担心你！影哥哥，你要相信我啊！”追上清影，扯着清影洁白的衣衫浮月就拿出小时候惯用的撒娇技巧。
　　“好好好，相信你。”被磨的不行了，清影才摸了一把浮月的脑瓜子淡笑着应到。

　　浮月也不管清影是真相信了还是假相信了，哈哈一笑拽着清影的衣衫不放手，让清影拖着他往前走。
　　清影无奈的摇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个头的小少年，实在是想不出这本该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玉面阎罗。

　　十三年前，他和浮月一起被师傅捡回雪山。因着两人是一同去的雪山，路上便已结缘。以至于在未来四年的地狱生涯里，两人相互扶持，最终爬出人间炼狱。
　　还记得九年前，将将九岁的浮月仰着脖子固执的问他“影哥哥，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经历了人间炼狱一般的选拔之后，最后优胜的孩子都会被赐名，分配到不同地方学习。那些学习无疑是险象环生的，当时的清影给不了小浮月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怕，怕在学习中他会死掉，或者浮月会死掉。所以他只能告诉浮月，想要见他，就好好活着。

　　清影看了眼还在跟自己撒娇的小少年，实在是想象不出这个小少年这几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影哥哥，这次目标结束之后，咱们就去‘断发’吧。然后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一壶酒一知己，相伴到老。好不好？”
　　清影持笛的手略微颤抖了下，随即淡笑道，“月儿才将将十七八，正是出人头地的时机，怎么会想到归隐？”
　　浮月拉扯清影衣衫的手一个用力，将清影扯的停下了步伐，“影哥哥喜欢江湖上的打打杀杀？”
　　清影看着面前皱着眉头仰着脸问自己的浮月，突然很想就这么应了浮月，随着浮月‘断发’归隐。可是，不行……

　　“影哥哥，可是怕‘断发’之行？你我联手，雪山上除了师傅，谁人还会是我们的对手？师傅对我宠爱有加，想必是不会阻拦的，就算阻拦，也定不会要了我们性命的，你……”
　　“月儿，现在还不行。”清影将浮月的话打断，“再给我一些时间。”
　　浮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气鼓鼓的扔掉清影的衣摆走到前面去。

　　清影盯着浮月的背影，眼神晦涩。摸了摸玉笛上的蝴蝶玉佩，眸光中有什么一闪而逝……
　　浮月见清影在后方盯着自己送他的蝴蝶玉佩发呆，气恼的大喊，“清影！大混蛋！还不跟上来！”

　　在祁凛的书房，祁玉神色有些担忧，“父亲，若那小公子真是……”
　　“是又如何，我祁家堡岂是‘狼牙’能觊觎的。”祁凛说到这，似是想到了什么，“玉儿，你抽空，多去陪陪你母亲。”
　　祁玉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孩儿明白！”

　　从祁凛书房出来之后，祁玉吩咐厨房做了点养神的羹汤，便端着往飘雪苑走。
　　飘雪苑是祁玉母亲宋玉致的园子，位置很偏僻。祁玉小的时候很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偏安一隅，对祁家堡上上下下的事情置之不理。等到大了的时候，才从别人嘴里得知，母亲这是在赎罪。
　　“母亲，孩儿来看您了。”祁玉推门，带着羹汤进了飘雪苑的小佛堂里。
　　佛堂里的妇人听到声音，念了句佛号放下佛珠转身过来。年纪不过三四十岁，可能因着凝神思佛的缘故，脸上满是慈爱和淡然。
　　“玉儿来了啊，最近身子可还好？”
　　“劳母亲记挂，孩儿一切都好！”祁玉从丫鬟手上接过羹汤，“母亲，孩儿特地让厨房做的，您尝尝。”
　　宋玉致爱怜的看了眼祁玉，没说什么，接过汤勺微微尝了点，“玉儿有心了。”
　　祁玉忙道是应该的，待宋玉致品完羹汤之后嘱咐了两句保重身子踟蹰几番就要出门。

　　“说罢，你父亲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宋玉致在祁玉犹犹豫豫的跨过门槛之后才叫住他。
　　祁玉脸上染了一丝红潮，“没、没事。”
　　宋玉致叹了口气，“是因为狼牙令吗？”
　　“唔……母亲都知道了？”
　　“雪蝶公子却也是个人物，不过以你父亲和你联手，想必制服他不见得是什么难事。”
　　“母亲说的是，但是最近出了个黑纱的小公子，似也有元力。且因为雪蝶公子的事对我堡中弟子痛下杀手，孩儿是怕……”

　　宋玉致姣好的眉微微皱起，良久之后，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祁玉脸上一喜，俯了俯身便告退了。
　　宋玉致看了眼桌上的羹汤，吩咐着下人将它撤了。转身继续坐在佛像前礼佛。

　　“父亲！孩儿已经去看过母亲了。”祁玉从飘雪苑出来之后就匆匆进了祁凛的书房。
　　“你母亲什么反应。”
　　“母亲说明白了。父亲请放心！”
　　祁凛皱着的眉微微放松，挥了挥手便要让祁玉退下。
　　祁玉脸上的喜意有些淡退，犹豫再三还是将困惑自己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父亲，母亲为何、为何不理世俗，到底在赎什么罪？”
　　祁凛练字的手一顿，墨汁滴在了宣纸上，将刚才写的一副好字染坏了。“这事你不必知道，下去吧。”
　　祁玉还想再问，可看父亲脸上的神色，最终还是闭了嘴俯身告退。

　　祁凛放下毛笔，看着祁玉将房门轻掩之后慢慢离去。脑海中闪过一个孩子的面孔……若是那孩子还在，想必也该成人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