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先给你绝望再给你希望是长辈的特权 ...
-
从我家离开的时候，白露和黑连的脸色都非常不好。他们对着楼下担忧的母亲勉强露出笑容，便匆匆告辞了。拜托，该抱怨的好像是我吧！被抓挠得破破烂烂的地毯，散乱的床铺，东倒西歪的家具以及地板墙壁密布的脚印，换做是谁的房间被弄成这样，都会生气的好吗？
……虽然，最后收拾房间的也不是我。
我突然觉得没由来的胸闷，仿佛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似的。对啊，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早就听说藤藤蛇会自己抛弃没出息的训练师，今天我才算开了眼。这下好了，房间被弄成这个样子，初始精灵也跑掉了，小伙伴们还一个个对我变成那种态度，我觉得这次旅途的起点真是糟糕透了！
不得不说，像藤藤蛇这种精灵，谁愿意要啊！就算它不跑，我也会到红豆杉博士那里申请换一个精灵的。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这么郁闷！它就算再糟糕，也和我没有关系，和我接下来的旅途，将要成为训练师的道路，一点关系都没有。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不能一直保持这种低迷的情绪！
然而，为什么我就是提不起情绪呢？明明我最擅长的就是自我调整了。这个时候，我竟然久久的看着藤藤蛇跑出去的窗口，直到被阳光刺痛了双眼也移不开视线。
我这是怎么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不用回头也知道，妈妈正站在那里。
“去吧，透子。”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包容与慈爱，在全天下的母亲中恐怕也找不到如此温柔的人了，我也一向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然而这次，她那仿佛看透了一切的语调令我感到不安。
“去哪？”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藤藤蛇，妈妈，那不是别的什么精灵……”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那样的从容不迫，我被她的气势压倒，提起手中的背包，低低念了一句“我出门了”，便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外面的阳光真的非常灿烂，一下子赶跑了不少阴郁的情绪，我一路走到红豆杉博士的研究所，但我的视线还是时不时的被路旁的树丛吸引。
明明不过是最熟悉的景色。
我感到有些气愤，便打定主意，一定要从红豆杉博士那里拿到一只新的精灵，没有这么多破事的那种。
很快在这座小镇最为惹人注目的红色屋顶便近在眼前了。我越接近研究所的大门，不祥的预感就越强烈，我的脚步渐渐地没有那么有底气了，我想起了红豆杉博士在清晨将礼盒交给我时她眼中饱含的期待，想起妈妈为我收拾行李时温柔的目光，我辜负了她们。
而且，刚刚藤藤蛇从窗户逃出去时，回望我的那双大而透亮了红色眼睛，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不去。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忘掉它。我使劲甩了甩头，刚走到研究所的自动门前，打开的门里便走出来两个人。
是黑连和白露。我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前往白露家，不会比我先到红豆杉博士这里，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和博士辞行过了。
他们也没有勉强和我打招呼，看样子还在气头上，直直的略过我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去往白露家的方向。
我终于知道那股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了，想必红豆杉博士已经从黑连和白露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藤藤蛇逃走的事情了。以红豆杉博士的个性，肯定不会放着藤藤蛇不管，要答应我的请求的概率，应该也不高。
不过，藤藤蛇的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一只精灵也没有了，如果想让我去寻找藤藤蛇，也得先另给我一只精灵才行。到那时，找到藤藤蛇并交还给红豆杉博士，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我走进研究所，一下子白色的灯光代替阳光笼罩了下来，不少研究院都在忙里忙外，器械发出的单调的声响不断重复着。
在研究所的最深处，果不其然，红豆杉博士正站在那里。她还是那一身万年不变的白大褂，一对鲜红的耳坠挂在她的耳朵上，构成了博士身上唯一的艳丽色彩。她现在的脸色非常阴沉，可以说，我在鹿子镇住了十四年，从未见过一向活泼又和蔼的红豆杉博士露出过如此之严肃的表情。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天青色眼睛，阴沉下来竟意外的非常有压迫感，迎着她的视线，我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但还是倔强的直视着她的眼睛走了过去。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透子。”
在博士开口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还是没骨气的咽了咽口水。
她似是想要冲我发火，又想要狠狠地批评我这个不听劝的孩子一顿，但最后都化作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听到这疲惫的声音，我的愧疚感更严重了。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低声说：“对不起，透子。我要取消你成为训练师的资格。”
这句话化作一声惊雷，在我的耳边炸开。
我觉得摇摇欲坠，就连研究所里明亮的灯光也不能阻止我的视野变得一片黑暗。我咬着牙，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要取消我的资格？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而且，我有着非成为训练师不可的理由，这一点就算我没告诉过黑连和白露，红豆杉博士应该是比谁都清楚！剥夺我成为训练师的资格，到底意味着什么，红豆杉博士……她是知道的。
博士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悲伤，她轻声解释道：“透子，你也明白，我不能让你这样的训练师，与精灵朝夕相处，这样，会有更多的精灵受伤的。”
更多的精灵会受伤？这算什么理由。精灵对战，哪有不受伤的道理，我又对藤藤蛇做了什么？为了那些见都没见过，连个影子都还没有的未来的精灵们，就要夺走我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接受这种事情！
我越想越气愤，但现在生杀大权掌握在红豆杉博士的手中，就算我再折腾，她想要否决我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我不得不服软了。
“博士，那个……真的很对不起，我也是在气头上，才说出那样的话。……只是，我有非要成为训练师不可的理由。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只要您再给我一只精灵，我保证会把藤藤蛇带回来的。”
这样的反省，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低着头，不敢去看博士的表情，也不想让博士看到我眼中燃烧着的愤怒和不甘的火焰。
接下来又是良久的沉默，这很好，说明博士已经开始考虑我的提议了。我不由自主的开始期待，但博士下一句话便将我的希望尽数打碎。
“不行。”
我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左说右说，博士只是对我对待精灵的态度不满而已。而我，一点也不想为了迎合他们这些爱精灵人事而改变自己的思想。我厌恶精灵，就是厌恶，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况且，我也没有违反法律虐待藤藤蛇，也没有法律规定，训练师必须无时无刻好言好语的哄着精灵啊！
见我攥着拳头，全身颤抖的站在原地，博士应该也是有所不忍的吧。她最终还是稍稍让步了。
她说：“如果你能找到藤藤蛇，并且让它回心转意，继续跟着你的话，我就通过你的资格，把图鉴交给你。”
这是不可能的！我憋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驳。藤藤蛇是什么性格的精灵，我那样践踏了它的自尊心，想也知道，它是绝对不会再搭理我半下了。我能将它带回来，和说服它继续跟着我，那是两码事。
况且，树林是野生精灵们的栖息地，有些领地意识强的精灵会主动攻击踏入的人类，这也是为什么不成为训练师，就不能踏入其中的原因。我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我的安全。
“……博士，您是在为难我吗？”最终，我苦笑着说，“如果您实在不愿意，就把我从这赶出去吧。”
即使不通过正规流程成为训练师，即使通过违法的精灵买卖渠道，我也要得到精灵，然后变强，直到有一天能够超越冠军为止，我不得不这么做。
“透子，”博士说，“你应该试着多信任精灵一点。”
“这话我听您说了六年了。”
我冷冷的说。
“但是我相信你。”博士看着我，眼神一如看着六年前的那个我，我发生了改变，而她没有，她对我的信任一如既往。
这种沉甸甸的信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没错，我不想辜负妈妈的期待，不想辜负红豆杉博士这样的长辈的期待，如果我成了非法训练师，她们会不会对我彻底失望呢？
“……好吧，我试试看。”我最终自暴自弃的妥协了。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我接下来明明是要去做一件赌上训练师资格和性命，并且很可能不成功的危险事情，我却觉得比刚刚像博士讨要一只新的精灵要来的轻松得多。
那怎么可能呢，不得不将时间浪费在一只没什么卵用的、不听训练师命令的废物精灵上，和我的初衷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我不想浪费一分一秒，连和博士辞行都没，就这样跑出了研究所，直接扎进了镇旁的丛林。
“这孩子……”
最后听到的博士的声音，是带着轻笑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先给你绝望再给你希望是长辈的特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