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列传》莫锦书

26、26

　　叶想容一扭头，看到脸色不太对劲的李琰，问道：“殿下，怎么了吗？”

　　“没有……”李琰眯缝着眼睛摇了摇头，脑袋还是有点晕。

　　叶想容以为他是被晃得不舒服，便叫了前面的车夫，命他慢点驱车。

　　“谢谢啦……”李琰笑道，“你这小丫头还挺会照顾人。”

　　“也没什么，都是臣女应该做的，殿下莫要这么客气。”叶想容道。

　　李琰闻言，笑意愈发浓烈了：“你这年纪，别学他们大人的腔调，一点都不可爱。”

　　他说这话的时候，叶想容脑海中一闪而过李琰前世长大后的景象——那时的他已经经历了一些生活中的波折了，言谈举止更为成熟也有了些沧桑感，正如方才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中所带有的感觉。

　　“看着我做什么？”李琰发现了叶想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

　　“没什么……”叶想容把目光藏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偏向了一边：“臣女就是瞧瞧殿下有没有好些了。”

　　马车又行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侯府的后门。

　　叶想容见李琰端坐着半天不动，就拿手肘轻戳了戳他。

　　“干什么？”李琰轻声问道。

　　“你是丫鬟……”叶想容道。

　　李琰一脸丧气地下了车，又笨手笨脚地将叶想容扶了下来。他生平一直没怎么伺候过人，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所以演技很是不传神。叶想容全程憋着笑，也委实是忍得辛苦。

　　“楚伯伯，你在等什么呢？”

　　楚伯也是家丁中的老人了，和王昌一样看着叶想容长大的。他今年约莫五旬，身体仍然十分健康。在这个家里，王昌挑大梁，他来做辅助。

　　楚伯道：“阿昌采买了一批食材回府，我在等着店家送货来呢。这个是……？”

　　他瞧见了扮成小女人的李琰，疑惑地问道。

　　叶想容笑道：“我逛街时候看见了这个丫鬟，感觉顺眼，便买回府上来了。”

　　“哦，这样啊……”楚伯对着李琰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长得倒是细皮嫩肉的，像个闺阁里的小姐，就是不知干起活来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叶想容道，“不过我听卖她的人唤她小卞。”

　　“小卞？”楚伯一惊，“哪个字啊？”

　　李琰十分愤怒地看着她——可是不行，他现在又不能说话，也真是无能为力。

　　想容道：“卞和的卞，这丫头姓卞。”

　　“真是有点难听，可怜的孩子啊……”楚伯叹道。

　　李琰“凶狠”地瞪了叶想容一眼，却见后者笑得很是开心。

　　想容笑呵呵拍了拍李琰的肩膀：“别着急，等我闲下来了定帮你取一个不俗的好名字。”

　　楚伯道：“对了小姐，最近府里的帐房实在是太忙了，阿昌就先把你屋里的冬儿借走帮忙去了，要我和您说一声。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唤老奴便是……”

　　“好，我知道了。”叶想容当然知道，冬儿是见过李琰的，王昌办事周密，不可能把她留在身边作为一个隐患。

　　“您不用担心，我这不还有小卞呢吗？”想容道。

　　楚伯有点不太放心的看了李琰一眼：“我总觉得这个新来的小丫头不太牢靠。这人小姐你先用着吧，若是有什么她办不好的事情，您就来找我。冬儿也不会去帮忙太久，今晚就能回来。”

　　“好。”叶想容笑着答应道。

　　待其他人都走开后，叶想容同楚伯到了别，领着李琰便往自己闺房的方向走。李琰都走出了好一段路了，却还能听到楚伯站在后门的门口，一边等待店家来送货，一边嘟囔道：“也真是，小姐怎么就找了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回来呢……”

　　李琰一脸嫌弃，压低了嗓音，凑到了叶想容跟前，悄悄对她耳语道：“本王现在很愤怒，真想罚你多抄几个月的书啊……”

　　叶想容乖巧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道：“臣女知错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琰总觉得通过这次的合作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靠近了，容儿和他之间的距离感也没有那么大了。这十分值得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录一笔——他不想再忘记自己和容儿之间的事情了，以前忘记的就已经够多了。

　　走在宁侯府内的道路上，李琰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他说道不清自己究竟是第一回来到这里，还是说前世也来过，只不过是被他淡忘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叶想容许是为了避免尴尬，所以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爹爹他很喜欢南方的园林，所以把我们家的后花园也修缮成了那种风格。只不过有些树木移植到了长安就生长不下去了，所以终究还是有点差别。”

　　李琰不吱声，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

　　“你怎么不说话？”叶想容突然猛地停下，转过了身来。

　　李琰像看奇葩一样看着她，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交叉一双食指，比出了一个叉的形状。想容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没法做什么回应。

　　叶想容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又道：“没事儿，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小点声跟我说话。”

　　“就算是没有南方的树，你们家这园子也已经很美啦。”李琰道。

　　“殿下在夸人呢，真是少见。”

　　“又没夸你，夸的是你家的园子。只能说你爹爹审美不错吧。”李琰道。

　　好容易营造出的和谐氛围被李琰一两句话给毁了，叶想容也是无奈。

　　到了叶想容的闺房门口，她神神秘秘地把李琰推了进去，又把门紧紧地关牢。现在屋子里面只剩他们二人。

　　“哇……”李琰叹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大方哈。”

　　“什么？”叶想容不解。

　　“本来还以为把我拉进来你会有点别扭呢，没想到我的担心多余了。”李琰道。

　　叶想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撇撇嘴。要放到前世她或许会有点忸怩吧，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容忍阈值经过上一世的历练变得庞大无比，这点小事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现在天还亮着，看来我们要等好一阵子才能行动咯。”

　　“是啊。”想容道，“估计还要两个时辰左右。”

　　“啧啧……这么无聊，做点什么好呢。”李琰思考了起来。

　　“殿下……你就一点都不紧张么？”

　　“我还好。怎么，你紧张吗？”李琰此刻正像一只猴子一样蹿到桌子旁边，摆弄着桌上那套小巧玲珑的茶具：“这套紫砂的用料不好，回头去宫里我送你几套。”

　　叶想容心道：看来这位大佬是天生没有紧张这种情绪啊……

　　“容儿，容儿！你在吗？”门外响起了叶群书的声音。想容听见了，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她实在没想到叶群书会找上门来——万一发现了李琰，这不是在添乱吗？

　　“哥哥，我在做功课呢，现在暂时没工夫。”叶想容道。

　　“啊，这样啊……”门外的人仿佛有些失望。

　　“是啊，所以等我有空了你再来吧。”她又道。

　　“那，那好吧……”

　　这时李琰却拉了拉叶想容的衣袖，用唇语向她道：“你让他进来吧，我先躲起来。”

　　“可是这里没处能躲，衣柜都满了……”叶想容还没说完，李琰就十分轻巧地钻到了床底下去。

　　她吃惊极了——绣床的下面全都是灰，实在难以想象他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会做出钻床底的行动。

　　“哥哥，你进来吧。”叶想容又把门打开了，唤道：“我发现功课也没剩多少，所以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先进来说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叶群书还没走出去多远，听见了妹妹在叫自己，叶群书一扫脸上的阴霾，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就是说嘛，容儿这么聪明，那点儿功课怎么难得倒？”

　　想容见他拎了一只盒子过来，好奇是何用意，便问：“怎么啦三哥哥，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叶群书打开了盒子，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玉佩和挂饰。他展示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收集的珍宝，笑得很是灿烂。

　　“容儿，我收到阿昌哥帮我准备的衣服和礼物了。不过我还想挑一块挂件来配，你说戴哪个好呢？我只有这些玉了……可能都不是什么上好的值钱货色吧，但仔细挑挑还是有几样好看的。”

　　又是参加公主寿宴的事啊……？

　　“哥哥啊，你是不是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了些？其实不用有这么大的负担，只是个宴会而已。况且这次的宴会公主才是主角，咱们只是些臣子，只要穿戴合乎礼法就行了，没人会过度关注的。”叶想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这一根筋的哥哥好了。

　　叶群书却道：“我知道这个道理，可这毕竟是九哥费劲儿帮我要来的帖子，我再怎么样也得好好表现才是啊。”

　　叶想容望着天——一张帖子而已，李琰想让谁参加宴会不就是说句话的事儿？需要费什么劲儿吗？

　　小叶子看到了妹妹这个表情，便道：“容儿，我知道你素来对九哥有意见，可你不能一直这样，一提起他就翻白眼。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啊！”

　　叶想容心头一凛——亲哥哥这是在坑自己吗？！

　　“三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说啊，我对殿下素来只有敬仰之情，哪敢有半点不敬之心啊！”想容这么说着，还冲叶群书挤了挤眼睛，希望他别再说下去了。

　　可群书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还是顺着刚才的话，接着道：“嗨呀，在哥哥面前你就别再装了吧！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觉得九哥他只会仗势欺人，实际上什么都不会做；办事也不牢靠，一点皇子的样子都没有，聪明点的人都应该远离他……”

　　“三哥哥！你想喝水吗，我给你倒啊……”叶想容强颜欢笑地硬塞给叶群书一杯凉透了的茶，故意一松手，茶水便淌了群书一身。

　　“哎呀……三哥哥对不起，你快回去收拾一下换一身衣服吧！我，我要回去继续做功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