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退位篇：魔女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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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寒风刺骨，飘落的雪花融进眼眶，模糊了视线。数百号人浩浩荡荡的背上行囊，回归故里。他们眷恋此地，却还是服从命令，卸下了枪，向着留下的人们行了一礼。
不，他们不是军人，相反，他们是黑手党，被彭格列家族遣散的黑手党。
黑白照片上的人们的脸庞清晰可见，是寒冷，是失落，是危机的开始。
“嘭！”
茫茫的雪野中迸裂出一声枪响。她瞪大了眼，世间一片静谧，一朵血花在她脑后静静绽放。
“薇薇安！”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其实死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比起在大海中沉浮坠落，海水漫进口鼻，在求生的本能和自由的理智中苦苦挣扎，向着未知的方向漂去。这一瞬间的痛楚，仿佛都不能称为是痛，而更像是一种炸裂的麻痹感，麻痹得失去知觉，唯有那声枪响，还在脑中回荡。
她死了？
当她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正在一个偌大的房间之中。比起初见时，又是大了几倍，这个房间的主人很是能耐，总喜欢在这种时候把她拖进她的领域。
“你都干了什么？！”那个少女永远年轻，永远穿着同一套衣服，永远冷着张脸，但面瘫也是有情绪表达的。此时的魔女阴沉着脸，瞬间闪现到了薇薇安面前，居高临下的抓着她的领子，语气狠厉：“你让我的容器死了？”
薇薇安愣了。房间外的精神之海汹涌着，卷起层层波涛，仿佛要把立于海中的这唯一的房间吞噬殆尽，然而，不过片刻，她便冷静下来。她抬头看向魔女。魔女的失态是她想象之中的，而她在魔女面前，却永远不能失去冷静。
“木已成舟，是我大意了。”薇薇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淡然地直视着魔女，仿佛死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她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房间的墙壁就是书架，她轻松看到了魔女平时老捧着看的那本蓝皮大书。至于这本大书的来历，她心中已经渐渐明了。
这次的意外，确实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但是要是有人能够在她周身的范围内不被感知到，并成功杀掉她的话，那这个人毋庸置疑的，是一个一流的职业杀手。那是谁会雇杀手来杀他呢？薇薇安不清楚，在彭格列立足于这个国家顶点的时代，能够有杀了薇薇安的理由的人，实在多如牛毛。
薇薇安心中沉重得透不过气来，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复杂的感觉。她还没有长大，还没有与乔托共度人生的三分之一，还没有实现她天真的小梦想。在突然的失去一切之后，她才发现她的人生原来还有那么多不想结束的东西。人算不如天算，这件事情就如一道惊雷，把她从美梦中打醒，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不甘心？她看着那本大书，死亡的走马灯在她脑中回放，一幕又一幕，使得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掀起了层层波澜，有些从未体会过的感情从心中涌起。走马灯倒映完毕，之后，便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一篇空白。
“薇薇，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薇薇安心中百般陈杂，可面上却习惯性的一片平静。这得感谢魔女，魔女的小习惯让她的心也如表情一般，渐渐平静了下来。
魔女直勾勾的盯着薇薇安，终于放开了她。她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张卧躺式的大沙发，她霸气侧漏的坐了下去，道：“说。”
看起来魔女也冷静了下来，即使失去了薇薇安这个最佳容器，她也依旧能活得好好的，要着急的人不是她，而是薇薇安才对。
“给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内把你所有的力量借给我，还有……我的记忆。”薇薇安抬手，指向了那本蓝皮大书，道：“也请还给我。”
魔女微微抬眸，像是略惊讶于薇薇安会发现这件事情。但也不是很难猜到，薇薇安封印了自己的记忆，而她的身体被魔女入侵后，不仅被改造成可以兼容两个灵魂的最佳体质，薇薇安原本有意封印的记忆也被魔女扣留，成为她打发时间的读本。
薇薇安提出的这个提案对于她来说并无好处，她不可能会答应，所以薇薇安的话应该还没有说完。
“一年之后，我的一切都将赠予你，我的精神和我的灵魂，包括，我的存在。”
薇薇安之后的话连她自己都惊讶，但这的确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
薇薇安清楚自己的实力，如魔女上次所说，现在的她只能与身体一同死去，可魔女不同，她很强大，可以到处寻找寄生体，如果不为复活，直接杀掉寄生体的灵魂，也能在寄生体上存活好几年。若是得到魔女的帮助，她想做任何事情，都易如反掌。
而魔女，她本身的灵魂已经修炼到了极致，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实体化了，届时便可成为真正的鬼，永生不死。
可是这临门一脚何其之难，在一百分的卷子上，总是考九十多分的人想要考满分往往需要更长时间的努力，何况这还是一张世界最难的卷子。
正道走不了，歪道也能走。薇薇安的精神和灵魂不比魔女，却也足够强大，加上她之前的记忆，吞了她，也够那临门一脚。
“……”魔女略微张口，像是要说些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讶异。
这并不像是薇薇安的作风。即便是处于弱势，也要去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是魔女对薇薇安的评价。她有才能，有胆量，魔女觉得，要是薇薇安想，在她吞噬薇薇安的十年内，薇薇安是有机会反过来将她一军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魔女还是问了出来，她很好奇。支持她活到现在的唯一动力就是好奇心了，而其他人所拥有的感情之类的东西，她知道，但并不理解。
“起码，我想向一个人告别。”薇薇安的心脏如果还能跳动，一定无比炽热。她和魔女是有些相像的，记忆缺失和感情缺失，让她无比理智，可一旦有人教会了她，那她就变成了一个傻子。
魔女的瞳孔闪亮了起来，散发出它最美的光芒。好奇，百倍的好奇！那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好。以灵魂为契，天地共鉴！”魔女站起，向薇薇安伸出右手。薇薇安亦覆手于其掌上，同念：“以灵魂为契，天地共鉴！”
霎时间，白光大现！以薇薇安和魔女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来自深渊与来自天堂的魔力共同建立了这个契约！世间最伟大的黑魔法师与炼金术师最擅长契约与结界，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她面前成立谎言，契约一旦定下，便如言灵一般将成为真实。
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薇薇安体内，她们的精神融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魔女过去的事情。被打骂、被绑架、被哥哥救下、父母的笑，还有接下家主的位置、修习黑魔法、求得炼金术、父母的遗体、实验体们、贵族们恶心的笑、哥哥冰冷的眼神以及……她自己的尸体。
薇薇安感觉自己看到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如同昙花一现的泡影。当另一段记忆涌入，她便忘却了之前的幻影，那一幕幕回忆却是真实得让人心颤，仿如昨日。
这是她自己的记忆。她无比肯定。
“白兰……”最终的记忆定格在那人的笑脸，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仿佛是不同的两个人，可又确确实实的是她自己。
薇薇安的灵魂体瞬间抽长，变回了成年体的她。她冲破禁锢，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原本浩瀚无垠的精神之海瞬间枯竭，立于海中的那个房间也蓦然消散。从此孤魂一抹，消香玉损。
她飘浮在彭格列上空，钟声响起，是她的葬礼。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退位篇：魔女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