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饮终生［侠客风云传］》阳溪

3、003

　　虹影飘梭，姬无双撩下一句话后飞身赶往教中，一路自头颅滴下的血液像鬼影一般，一路跟去。
　　王蓉被保护得很好，她也很听荆棘的话，直至姬无双走后，从门缝窥探的她才走出来，看见地上方云华无头之身，脸颊微微漾起一丝难受。

　　“阿荆，我该点哪？”王蓉竖起两根指头，立于荆棘身前，却忘了自己不会解穴。
　　荆棘：“不用了，姬无双练得冰火玄功，单凭你的功力根本解不开。”
　　王蓉担忧道：“那怎么办？”
　　“自行解穴。”
　　王蓉：“需要很长时间吗？”
　　荆棘稍稍在身体里运转内力，脸一黑：“明早才能解开。”
　　“……”王蓉沉默半响，忽然扭身回屋。
　　荆棘皱眉：“你去哪！”
　　片刻，从屋内传来遥远的亮音：“给你拿厚衣服，晚上冷！”
　　荆棘：“……”

　　杏林的夜晚着实阴寒，时而如大浪荡过来的冷风刮在脸上，有些许刺刺的痛。
　　幸亏王蓉知冷暖拿了厚袄子，不像荆棘，大冬天光着膀子四处溜达那是常有的事，第二天一准受寒。

　　此时，王蓉正坐在草堆上陪他看星星，星星很多，像在大盆里撒满了豆子一样，比喻很俗，却现实。安静的星空下，两人也抱着各自的“现实”不说话。
　　在王蓉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姬无双临走前说要禀报给东方未明，荆棘仍在世，她就知道，荆棘要上天龙教了……姬无双点他的穴，或许就是为了避免荆棘落跑。
　　而现实是，荆棘巴不得去。

　　“……”王蓉高高地抬头笑看满天繁星，“二师兄，你说大师兄和师傅，他们如果看到你醒悟投身正道该有多开心啊。”
　　荆棘微愣，沉声道：“他们会看到的。”
　　王蓉高昂的泪水要眼中打转，声线略有颤抖：“明……天，二……二师兄就要走……了，留下王蓉一个人……我害怕……好怕。”
　　说着尽管梗着脖子，泪水还是从眼角淌了下来，呜呜咽咽地颤音传入荆棘耳里。
　　“……王蓉，是我荆棘对不住你。”声音低沉沙哑。
　　王蓉身子僵了僵，环住自己，把头埋进膝盖中，放肆地哭着。
　　荆棘闭上眼睛，站立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他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大师兄，说爱萼華却连救她的本事都没有，而如今还要辜负精心照顾他的小师妹吗！
　　荆棘心口猛然阵痛，可他能给她什么？他拿什么报答她？

　　“蓉儿……。”
　　将脸埋在膝盖间的王蓉忽然一僵，昂首道：“你叫我什么？”
　　荆棘：“蓉儿，你可愿意等我，等我剿灭天龙教，若那时还有一息尚存，我定回来娶你。”能给的只有这个了吧。
　　王蓉捂住嘴感动得发不出声音，她不需要任何东西，唯独祈求的就是这个承诺。王蓉往脸上抹了一把眼泪，从前面抱住荆棘，用行动告诉他，她会等，等着丈夫归来。

　　荆棘，大师兄取这个名字时，大概就猜到他一生，命途多舛……

　　清晨时分，东方未明果真命人抓他，只不过领头人不是夜叉，而是夏侯非。
　　荆棘刚解开穴道，浑身发麻，正活动筋骨，就望见打南边浩浩荡荡来了一群虾兵蟹将，姬无双不在，这些人根本不是他得对手，东方未明派这些人来，看来是笃定了他不会跑了。

　　夏侯非远远望见了一个轮廓，他没想到荆棘真的还活着，不小地惊讶了一番。
　　更让他惊讶的是，东方未明竟然让他当武当掌门。

　　夏侯非这时看见了王蓉，在成都时他们见过，脱口便道：“蓉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王蓉手拿袄子立在荆棘身旁笑了笑，“好久不见，夏侯大哥。”
　　“你们……”夏侯非望了眼荆棘又转而望向她。
　　王蓉笑道：“夏侯大哥，这件事你就别猜了，一路上就拜托你照顾二师兄，王蓉在此感激不尽。”
　　夏侯非：“……”
　　说实在的，夏侯非对荆棘的感觉不大好，他和那魔头一样，都是入了天龙教，与他们为伍，夺取魔刀时，夏侯非也是亲眼所见，他还想，荆棘没死被魔头接入教中，岂不又多了一祸害。
　　可蓉姑娘……

　　王蓉认真道：“夏侯大哥，就算你不信二师兄，难道也不相信我么？二师兄之所以会被前龙王打下山崖，是因为他已经悔改想脱离天龙教！大彻大悟，难道夏侯大哥仍旧不肯放下芥蒂？”
　　“……”夏侯非松口气：“唉，当年的黄毛丫头真是不一样了，也罢，虽然我不懂东……教主为什么坚持要荆棘回教，但是要你说的是真，那他回来对我们也有利。”
　　“荆棘，随我走吧。”

　　荆棘：“……”
　　他刚上前一步，衣角就被牵扯住，扭头一看，是王蓉。
　　王蓉一双清丽眸子注视他，不知为何，自夏侯非踏入杏林以来，她心中惶恐，不为荆棘不归，而因其他……
　　“放心，等我回来。”荆棘朝王蓉的脑袋拍了两拍，撤身随同夏侯非以及他带来的五名精英动身前往天龙教。

　　天龙教还似当年之风景样貌，鸟语花香，湖光山色，无一显出大战后凋敝破落之相。
　　在后山中，东方未明传令带荆棘来此。自他派遣夏侯非等人押送荆棘回教已过三日，今日早晨刚刚抵达，一路风尘碌碌，东方未明便要见他，可见其重也。

　　夏侯非上后山栈道，傍身跟有荆棘。
　　“教主，荆棘带到。”声线尽其忠诚。
　　自打东方未明命夜叉手提方云华的头颅，悬挂在大殿门匾上曝晒一日，天龙教上下人人惶恐，夏侯成闻风，特意叮嘱夏侯非别跟教主缠斗，莫走了方云华的老路。

　　东方未明：“你下去。”
　　“遵命。”夏侯非退下。

　　夏侯非走后，后山只剩下荆棘和东方未明两人。
　　三年之后再相见，荆棘上教前魔刀就被扣押，如今手无寸铁，赤手空拳，就算仇人近在咫尺他也动不得分毫。

　　东方未明负手：“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想在你坟上说话。”荆棘道。
　　东方未明失笑：“那该在百年之后。”
　　荆棘哼笑：“你还有闲情开玩笑，看来真是活救了嫌命长。”
　　东方笑而不语。

　　荆棘看得眼痛，“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见你高兴。”
　　荆棘：“……”
　　东方大笑三声，“过几日就是元宵节，杭州、洛阳和成都三城之内，数杭州灯火最盛，咱们一起去逛逛如何？”
　　荆棘皱眉不悦：“要杀就杀，哪有那么多废话！”
　　“谁说我要杀你，咱们许久不见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你？”
　　东方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荆棘扭过脸，深感羞耻。以前除了乐山大佛那次，东方扭伤双脚别扭着要他背，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暧昧？
　　“东方未明，我是来杀你的！”荆棘大怒。
　　“我知道。”东方微微一笑，“可你身在我教，而且手无寸铁，怎么要我的命？倒不如随我去杭州游玩，我准许你带刀，游玩时你随时可杀我，这样岂不比你在教中更有机会？”
　　荆棘：“……”
　　“你疯了。”
　　东方笑道：“那你去是不去？”
　　“去！”
　　东方笑意更甚。

　　事情谈拢后，东方命人将荆棘安置在玄冥子从前住的房间，那房间早早地收拾好了，陈设和逍遥谷荆棘住的房间一模一样。
　　荆棘刚一踏入，就被房中陈设愣得缩回了脚。

　　“哟，这不是荆棘小兄弟嘛！”夜叉扭着细腰过来，朝房中一窥，“教主对你真好，特意大发下人布置，还亲自指挥督察，我要是教主的‘亲人’就好了！”
　　荆棘两眼一横：“你闭嘴。”
　　夜叉毫不在意，在她眼里荆棘不过一毛头小子，“呵呵，怎么？以为有教主撑腰，在气势上就能压住我了？”
　　荆棘哼笑一声，转身入房。

　　夜叉叉腰：“嘿这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