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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遇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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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闹铃响了。
纪臻霓眯着眼从臂弯中抬起头,摸索过手机,关掉闹铃。连夜赶稿,画完之后,她索性趴着桌子就睡。
臻霓正了正身子,缓慢舒展胳膊。正发呆,手机屏幕一亮,是俞然的消息:我买了五花肉,缺一包八角,你来的时候买上。
俞然是纪臻霓老铁,一单身男青年,周末两人时常搭伙吃饭。
俞然还没那么大面子值得她化妆,她站到全身镜前抓一抓头发就准备出门。镜子里的女孩一头黑发及腰,细柔如丝,中间那张尖俏的小脸却略显憔悴。为了画画她时常熬夜,肤色都暗沉了些。
两人住得不近不远,纪臻霓半小时后到。才按门铃,门立马向前推开,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男人半倚着门,上身赤.裸,一只手掐着腰,笑得痞邪:“哟,今天挺准时啊。”
“……今天没洗头。”
俞然朝里一扬下巴:“赶紧做饭去!”
纪臻霓屁颠颠进门。
俞然的屋子拾掇得很干净,客厅放了许多健身器材,总透着股汗味儿,他喜欢把窗户开到最大,阳光打进来,竟和那汗味糅合出了舒服劲儿。
衣柜里,件件衣衫边角对其;床铺上,被子叠成豆腐块。
俞然是一名警察。
臻霓在大三的时候认识他。因为一只猫。
那天她正和同学逛街,在高架上发现了一只猫,畏缩成团,非常害怕。她毫不犹豫地爬上去救它,引来围观群众。一只猫不足为惜,人们更关心她的命,车来车往,实在太危险了。
有人报警,接警的人是俞然。
分局就在附近,俞然赶到时,纪臻霓刚好把猫救下了。
纪臻霓抱着猫,听他操着方言劈头盖脸一顿训。
“知道这是啥地方吗?高架!现在的小女娃啊,牛匹得不行了,都不把自己命当回事儿!啊?”
骂完了,臻霓弱弱问他:“警察叔叔,这猫怎么办啊?”
俞然怒目嗔视:“你长没长眼睛?从哪看出我像个叔叔?”
后来臻霓说,那天俞然的架势,哪像人民警察,分明是个地痞流氓。
从小叫惯了,突然长大,一时忘改口。她尴尬再问:“警察同志,这猫怎么办啊?布偶猫很贵的,又这么干净,一定是走失了。”
俞然冷眼看她:“一般这种情况,你自己在微信微博什么的发个寻主人启示,我们这边也会在公众号帮你发一发,这猫要是贵重,主人应该也会积极寻找。”
“那找到主人之前猫怎么办啊?”
“你自己养着呗。”
“啊?不行的警察同志,我们都是大学生,宿舍里不让养猫的。”
“你自己想办法。”俞然丢下话,把她拎下高架就要走。
臻霓巴巴求他:“这位警察小哥哥,你就帮帮忙吧,警察小哥哥。”
俞然被说动了,答应她,先帮忙养着。后来俞然说,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谁搭理她。
那也是俞然唯一一次夸赞纪臻霓。熟了以后,臻霓天天遭受他嘲讽:“你看你邋遢的,没个女人样,这样下去,你就当我一辈子兄弟吧。”
转眼间,四年了。
纪臻霓把焖好的红烧肉上桌,俞然翘二郎腿杵着,饭也不盛。臻霓把盛好的米饭递给他,他狼吞虎咽就开吃。
“怎么吃这么急?”
俞然边吃边答:“手上有个案子,要走访个人,下午约了时间。”
“什么案子啊?”
“挺复杂,懒得说。”
臻霓也不问了,接着听到他说:“话说,这人名儿还挺怪,我还不会念,你给我看看。”
俞然掏出手机,往臻霓面前摆,臻霓先白他一眼,低头看进去。
纪臻霓愣住。
——汤胤。
记忆若是香氛,前调一定轻盈,继而愈发浓烈。
俞然瞥了她一眼:“发什么呆,你也不会读?还文化人。”
这个名字,她怎么可能不会读。
“汤胤,”臻霓启唇,轻轻地,却珍重,“和印度的印同音,雍正皇帝的本名,爱新觉罗·胤禛。”
“得,文化人。”
臻霓回过神来:“——你要走访的人是他?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嫌疑人的邻居。”俞然吃完了,放下碗筷,起身去厕所。
手机还在桌上,屏幕亮着,她刚才看到,里头一并记了汤胤的手机号码。臻霓才稍凑近,俞然又折了回来,抄起桌上一包卫生纸,再掉头。
确认门关上了,臻霓迅速探向手机——屏幕锁上了。
纪臻霓呆坐着,一动不动,千头万绪一齐涌起。
——汤胤在凤城?汤胤怎么会在凤城?他在凤城多久了,在这里做什么?
等俞然出来,臻霓漫不经心问他:“这人多大啊?”
“三十。”
她的心突地一跳,“在哪上班?”
“搞航天的。”这些信息,俞然必定熟悉谨记了。
纪臻霓背对着俞然,愕然瞪眼。航天,莫非,昨天她在地铁上遇到的那个鹿眼的男人……
俞然把便装套上就要走,臻霓喊住他:“你要去哪啊?”
“曲江一家咖啡厅。”
“为什么?”
“他住那儿。”
……
曲江是凤城一片高端住宅区,别墅与高层公寓林立,与古迹南湖一衣带水,景色宜人。道路多是单行道,街区幽雅静逸,简直一个城中城。
俞然带了个手下,和对方约在一座商业广场的咖啡馆里。
纪臻霓一路尾随,来到那家咖啡厅外。她真想以此嘲讽俞然,还警察,被跟踪了都不知道!
俞然两人靠窗落座,对面沙发还是空的。
臻霓在外头找了个方便盯梢的地方,藏起来。
很快,俞然对面坐了个人,他们相互握手,算是打招呼。
臻霓盯着沙发上那颀长的身影,难以置信,几乎窒息。
——是汤胤,是她知道的那个汤胤。
六年了,他发型变了,着装变了,气质变了,脸庞轮廓更清削硬朗,岁月在他眼底沉淀了成熟,也在眼尾烙下一道皱纹。
纪臻霓的心里兵荒马乱。
两位警察和汤胤的谈话进行了很久,纪臻霓寸步不离,后来实在憋急才去了躺厕所。
回来时,她傻眼了,窗边沙发上,空空如也。
臻霓撒开腿往出口冲,冲到一半,看到俞然正下一楼扶梯,俞然都才走到这,他不可能在前面。
那么,他还在这商场里面。
纪臻霓扭过身,挨门挨店地找。找遍二楼无果,她跑向往三楼的扶梯,拐弯时和人撞了个满怀,一阵柑橘调的冷感男香溢入鼻息,清冽,而质感深沉。
“不、不好意……”臻霓抬头看清对方后,最后一个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二人之中,汤胤先反应过来,他唇角一扯,却没笑意:“这么巧,又是你。”
臻霓一时失语,他主动说:“我是昨天地铁上戴口罩的那个人。”
噢,他以为自己昨天戴着口罩,此刻她认不得他。
臻霓无措地傻笑,挠了挠头发:“诶嘿嘿……巧诶……那个,昨天,谢谢你啊。”
她注意到,他手上提着打包的餐盒,还有CK的纸袋,显然里面装着男士内裤或袜子。
自己买这些东西,他单身?
“不用谢,”汤胤多加一句,“女孩子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
纪臻霓指尖一颤。她告诉自己——是他!是这个声音!
她极力镇定:“嗯……我知道了,我……”
“昨天帮你捡画的时候,我不小心拿走了一张,”汤胤说,“很抱歉,手上东西多,也没太注意。”
“啊?”臻霓张嘴呆呆地想了会儿,才说,“是,我是丢了一张画……”
“很重要吗?要不,我改天想办法邮给你。”
她心头一动,下定决心:“这样……我给你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你帮我把画寄过来,邮费到付就行,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