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殇殇：皇上请放手下》南宫木木

44、满室夜明珠

　　“见过皇上。”一群侍婢低眉顺眼，相貌身段皆是一比一，柳叶眉，娇俏唇，凝肤玉脂，仔细了看，她们眉眼相似，竟同一人。
　　见跟着老人进来的她，眼中皆是错愕。
　　“下去。”皇上下令，五个婢女带着一脸的错愕出去。
　　老人径直走上睡榻，人老，身体发胖，走了这么长的路，一个劲的在塌上喘息。
　　涟漪打量这所屋子，不比其他工院室内金碧辉煌，金银满室，你只觉得这是一个及其精致的屋子，身处其中身心说不出的舒适。
　　一张偌大的睡榻，帷幔深红似血，几层薄纱，一帘用指头肚大的夜明珠镶嵌而成的帘幔，窗前两盆奇珍兰花。
　　被阵阵幽香环绕，只以为是那两盆花卉，仔细闻去竟是满屋的木制梁柱散发而出，就连木几桌凳也异常不同，梁柱以夜明珠镶边，微弱夜明珠下，那雕刻如芙蕖，深浅不一致。
　　这屋中之人，似乎偏爱发夜明珠，所以才会用如此多的珠子镶嵌，满室光辉，如同白昼。
　　一颗夜明珠已是价格不菲，如此多，不说其他木制工艺，湘潭斐木，但就这上千颗夜明珠也花费不少，更不要说这满室装修。
　　“你是北唐郡王的侧妃。”
　　“皇上怎么知道。”
　　“朕自然不能让一个无端之人入了李家族谱，朕昏庸，却不糊涂。”老人一双灰蒙蒙的眼不知在看哪里，笑了，这会他倒是不喘了。
　　“原来您是这样的皇上，表面看着真不像。”涟漪小声说。
　　老人呵呵的笑了。
　　“你夫君可与你说起过他的母亲？你自小在北唐长大，又是宰相之女，自然知道湘泉庄皇后，就是他的母亲。”
　　他说的语无伦次，那么一瞬间涟漪突然知道这个湘泉宫是为谁而建，她惊异的看着睡塌上身形臃肿的老人，他的岁数和北唐皇帝差不多，却觉得苍老了太多。
　　他独自坐着，腰背佝偻，肥肉中的眼神混沌。
　　据说，湘泉庄皇后入宫之前曾与一狄阳男子相恋，那男子身形高大，风流年少，容貌俊美，但她至死也只以为李氏男子只是个盐商小贩，却不知他是狄阳太子。
　　现在已是这幅模样，如果和她说眼前这个人是曾经迷倒湘泉庄皇后的俊美男子，涟漪怕是打死也不信了。
　　“他从没和我说过，也不喜欢别人提起，就好像他的母亲成了他的禁忌，湘泉庄皇后的事也是后来听别人说的。”涟漪说。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他问。
　　“湘泉庄皇后是柳仕凯的妹妹，那时候还算是臣女的姑姑，听说她的性格叛逆不羁，不喜和朝中的豪绅小姐搭话，在市井中倒是结交了不少好友，在当时也算是出了名的名门混混，市面上流传了很多关于湘泉庄皇后的画本，说的都是她怎么扶弱凌强，结交市井朋友的故事。
　　当然，可能有些夸张，但是臣女们真的很喜欢，臣女的房间放了很多那种画本呢，还有配图，当然唐熙寒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定要给我全都烧掉，可惜画本不在这里的家，否则，臣女一定给您拿过来让您看看。”
　　涟漪兴致极好的说起来，抬头却看到老人的视线定在她的身上，气势逼人，有那一瞬间她觉得谎言要被拆穿了，暗骂自己愚蠢。
　　他再怎么老态龙钟，昏庸无道，也是治理狄阳二十年的统治者，与朝中大臣后宫嫔妃勾心斗角几十年，岂是她说什么他便能信的吗？
　　再说湘泉庄皇后不仅是唐熙寒的禁忌，更是北唐皇帝的禁忌，是任何人不得提及到的女人，市井中人不要说出画本，连提也不敢提。
　　被老人看的心惊，手心冒汗，她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却听见他咯咯的笑起来：“是吗？还有关于她的画本啊，不过确实有些夸张，打架闹事，恃强扶弱倒是多，结交市井好友可算不上。”
　　“在皇上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涟漪问。
　　老人促狭的眸子微微眯起，涟漪以为她又说错话了。
　　不过认命吧，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因为自己同情心泛滥。
　　那个埋藏在他心底的女子，或许，不管是唐熙寒还是和这个坐在同样位置的北唐皇帝，都并不是不愿提起，只是缺少一个提起的人罢了。
　　在唐熙寒面前她没有提起过，是因为她连他的心都不确定，又怎么敢妄图闯进他的世界。
　　“她长不是很好看，是那种放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女人，和她的妹妹比差远了，朕问她说：小湘泉湘泉啊，你妹妹长得那么好看，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不是亲生的。
　　你说，她是怎么回答朕的。”
　　“当然是亲生的？我不丑啊？你才丑？都不是？臣女猜不到。”涟漪想了半天，摇头。
　　“她和朕说：我是长的丑，你喜欢就好。”老人突然笑了，嘴角好像涂了蜜，笑的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是啊，她虽然长得不好看，长相一般，朕就是喜欢，朕就喜欢她和朕说话的方式。”
　　“湘泉庄皇后那样说，说明她很喜欢您。”涟漪附和。
　　“她是喜欢朕，若是朕也能早点喜欢她，终究还是我负了她。”老人的面色明显暗淡下来，语气沉重，不再说话。
　　“把圆桌上的盒子拿着，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他说。
　　他最后用了我，却不是朕。
　　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他孤独，且享受着这份孤独。
　　“我知道你最喜欢夜明珠了，要是能带走就好了，这会一定要抓住你手，再也不放开。”他微微眯起眼睛，凝着那一帘幽光，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似乎在追忆过往，嘴里嘟哝着。
　　那时候他们青春年少，他风流倜傥才貌双全，她温顺柔美活泼善良。
　　他们相遇在一家不起眼的首饰店，这回，他们一见倾心，终成眷属。
　　她打开抱起长方形盒子，又看向独自坐在塌上的老人，腰背佝偻，满头白发，皱纹满脸，那般孤独，且享受着那份孤独。
　　“臣女告退。”涟漪跪拜，她不喜跪拜，这个时候却觉得想要一拜。
　　拜这个陷入感情不能自拔，半辈子活在自责中的可怜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