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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尾换一命,月芽寻恩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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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恒国的九月早已是漫天飘雪,天地皆白。这里连接着九州大陆最寒冷的山脉,擎川山脉,立秋刚过不久,就已经是冬天了。四国人都道东恒是一个没有夏秋的国家,春天一过便是冬天了。
月芽第一次来东恒,青丘四季如春,她穿着平常穿的衣服来到这里,虽然不觉得寒冷,但看周围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也知道自己有些怪异。所以也不耽搁,趁着天黑便潜进了东恒皇城。
东恒皇城素以简朴著称,九州四国东恒位于最东面,因为常年寒冷,这里的物产远不如其余三国富饶,所以东恒人一直都是最简朴最务实的,从不过度铺张,却也因此积攒了厚厚的财力。而由冰雪所铸造的雄浑坚韧的体魄,也使东恒人个个身强体壮,比起好武善战的西乾国也不曾逊色。
土地公公告诉她,她要找的人在一个一身龙气的人身边,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谁还会有一身龙气呢。可九州有四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个皇帝,她也不知道当年的小哥哥是哪个国家的,只能一个一个的找。算起来,生死劫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当年救他的小哥哥现在恐怕也快三十岁了,三十岁不知道按照人间的年纪,能不能做皇帝。
月芽初到东恒皇城,也不知道东恒的皇帝在哪个宫殿,所以一时半会也无从可去,照着经过的宫女变换了模样,便想找个人问问。刚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她天性活泼,爱凑热闹,提了裙摆就跑过去看。哪想还没走近,身旁就闪过一道黑影。月芽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股味道自己太熟悉了,可不就是狐狸的骚味。
她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两人打了个照面,对方就出手强攻。
月芽一愣,慌乱之间接了几招,便道:“你是狐妖!”
对面的狐妖看着她没说话,虚恍一掌劈下,月芽立刻后退,谁成想身后一柄长剑直刺而来,月芽躲闪不急,长剑当胸而过!
“你……”她疼的说不出话,只是忍不住回头想看看罪魁祸首。
只见身后一个青年,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却神色慌张,显然因为刺伤了她而感到心惊。
狐妖看她被刺,微微停顿了一下,一掌拍在了她的后心。
月芽顿时感到一股熟悉的妖力涌进了她的身体里,护住了她的心脉。她飞快的转头想要看清楚狐妖的长相,可他蒙着面,输了妖气过后就逃之夭夭了,什么也没看清。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刺伤她的青年一把抽出在她身体里的剑,点了她几个大穴止血。无奈伤在了心脉,即便有妖力护体,也就是多活一会的事。
月芽看着青年一把将自己抱起,飞身狂奔,无奈的摇摇头:“你就不能让我死的安静点?”
青年一愣,动作慢了半拍:“姑娘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太医。”
月芽忍着痛道:“我不用看医生,你别把我埋了就好。”
青年道:“我已经伤了姑娘,若姑娘因我而死,我怎能让姑娘你爆尸荒野!”
月芽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渐渐流失,她其实很想说死就死了,没啥大不了,不就是断一条尾巴的事吗,她有六条尾巴就有六条命。你把我埋了我还得自己爬出来,太费劲。可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断气了。
青年见她一动不动,脚步停了下来,唤了她几声也没回应,一探鼻息发现已然断了气。
“殿下!”身后几个护卫这才追上,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忍不住道:“殿下,这……”
“厚葬了吧。”青年直起身子,沉声道:“贼人可追上了?”
“回殿下,让他跑了,那贼子好像是会妖法,我们正追着他,他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妖法?”青年背着手,沉思了一会道:“明早让人飞鸽传书到青竹峰,让平安提前回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几个护卫拱手,然后将倒在地上的月芽抱起,连夜出了皇宫。
大半夜买不到棺材,主子又让厚葬,没办法,几个人便把尸体暂时放在了大理寺的停尸间。
半夜,一阵蓝光呼啸而过,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子化作了一只雪白的狐狸,狐狸低声轻吟着,好似哀鸣,身后六条光滑柔顺的大尾巴猛然断了一条。狐狸疼的闭着眼睛颤抖,不一会,蓝光一闪,一个一身胡蓝色长衫的少女蹲在了那里。
月芽浑身上下都疼的直哆嗦,掉一条尾巴就好像把她放在了刀板上,浑身都痛。她勉强的站起来,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尾巴,可惜的看着:“留着让小七给我做个披肩,可不能浪费了。”
停尸间在大理寺最西边的角落,后面便是一座荒山,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最后都被草草的埋在了那里。停尸间对面的不远处是大理寺的监狱,来往的侍卫不知有多少,所以她出了停尸间就直奔荒山而去。
“此人决不能留!”一声轻喝,打断了月芽的步伐,她堪堪停了脚步,但见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似乎有人在争执。“都到了这个地步,你竟还相信珩王没有夺嫡之意?难道非要他把刀架在你我的脖子上你才能看清珩王的狼子野心?!”
“无论如何此事决不可行!毒害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就眼睁睁的看珩王斗倒殿下,入主东宫?穆子禅,殿下于你我有救命之恩,如今珩王已做了御林军的统领,整个皇宫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难道你要亲眼看着他害死殿下吗?”
“这我都清楚,只不过……”
“你还犹豫什么?!如今珩王根基未稳,是除掉他的大好时机,若是等孟楚从北越国回来,珩王便如虎添翼,我们也再无机会了!”
“孟楚不一定会支持珩王。”
“你还以为他还是曾经你引为知己的孟楚?从他背叛殿下那日起,他就再也不是我们的朋友了。子禅,你清醒一点,不要再相信他可以迷途知返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人做事一人担,绝不会连累他人,我来找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拜托你,我俞弋独身一人,无父无母,若是这次失败了,还请你保我府里下人平安。”
“俞兄,你……”
“此事就这么定了,我已准备好了万全之策,若珩王一死,自此天下太平,若他不死,便是这天意如此,我俞弋,死而无憾!”
一阵稀疏的声响,紧接着一个黑衣人便走了出来。待他消失在夜幕里,另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月色下他的脸毫无血色,苍白的手指颤抖的拢了拢衣衫,清婉秀丽的眉眼俱是疲倦。
月芽看着他慢慢的移着步子往大理寺方向走,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转身,顺着俞弋留下的气味跟了上去,想要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月芽顺着味道来到俞弋最后停在的地点,只见莹莹闪烁的烛火下俞弋早已除了夜行衣,换了常服,藏蓝色衣衫映着英挺坚毅的脸庞有种视死如归的架势。
他安静的坐在桌边,认真的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好像下一刻就要划断别人的喉咙。
月芽见他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自己又死而复生着实疲惫,便化作小狐狸蹲在角落里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月芽飞快的起身发现俞弋早就走了,懊恼的捶了捶脑袋,赶忙顺着气味一路跟过去。等味道消失时,她发现自己正现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宅子前面,珩王府三个金色的大字映入眼帘。昨夜俞弋说要杀珩王,估计已经进入动手了。
青丘本不应该管人间事,但月芽却也无法袖手旁观。明明知道一个悲剧即将发生却无所作为。
她咬咬牙,念了个咒语,隐身进了珩王府。顺着气味一路来到后院,远远的就看到俞弋正对着她坐在石桌旁边,同旁边的人说话。
两人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之处,俞弋就抬手为旁边的人倒酒。
月芽只看那人手指微动,便有一些粉末掉落在酒杯里,想必是把毒药藏在了指甲里,正在下毒。
想到这,她飞快的现身,变换了一个丫鬟的模样,惊呼道:“大人!”
俞弋递酒的手一顿,便被月芽握住了:“大人!你快回去看看吧!府里出事了!”
俞弋并不认识她,便拂开她道:“你是何人?”
月芽眼泪横流:“大人!我是府里的丫鬟啊,咱们府里出大事了,管家叫我来叫大人回去啊!”
“我府里的丫鬟?”他疑惑的打量她:“就算出了事,也有管家处理,何必闹到珩王府来!”
“我……我着急……”
“俞大人不必担心,若是府里真的出什么事了我派人一同跟去看看便可。”旁边的人站起来说到。
月芽回头一看,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不就是昨夜将她刺死的那一个!
“多谢珩王,家里丫鬟不懂事,给殿下添麻烦了。我敬殿下一杯。”说罢,拿起那杯毒酒再次递了过去。
“好。”珩王点头,伸手要接。
“大人!”月芽大喊了一声,一把抢过酒杯便干了那杯酒。
“你……你竟然……”俞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月芽咳嗽几声,放下酒杯:“大人,来不及了!”
“胡闹!你……”
“快走吧!”月芽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暗中输了一些妖法过去,俞弋顿时没了挣扎,乖乖的跟在了她后面。
“殿下,在下就先告辞了。”俞弋眼神空洞的说。
“俞大人慢走。”珩王点头。
月芽带着俞弋出了珩王府的大门,然后施了法术瞬间回到了俞弋的府里。
一落地,俞弋便惊恐的推开她:“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的法术?”
月芽变回原来的模样,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害人?”
俞弋稳住身形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可知道他若死了,你这一府的老老少少一个都逃不了!你怎可这么自私。”
“你懂什么!要成大事必须要有人牺牲。再说我早已拜托他人保护他们,有什么自私的!”
“就算如此,你又怎知你那朋友能不能保住他们,你又可知皇上会不会在盛怒之下连你的朋友一起杀掉?你怎么就不多想想!”月芽咬咬牙,毒酒已经在胃里翻腾了,她感到鲜血已经逼到了喉咙口。
“你……到底是何人!”俞弋指着她厉声道。
“我……我是……”月芽一口血喷了出来,慢慢的滑倒在地上:“别把我埋了。”
俞弋看着眼前的美丽少女瞬间化作一只雪白的狐狸,登时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被桌子抵住。
小狐狸哀鸣一声,便没了动静。
俞弋张了张嘴,忽然想到一人,然后飞快的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