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世华谢之瑾素》再宸

5、涟漪

　　第五章涟漪
　　我每日闲着没事干,就只能去练练弩术，想起来师父在身边的时候，也不曾这样用功，当时总觉得师父是一座大山，有他在就行，可是现在他也不知去向，我也是闲的发疯，才会每天对着木桩练习，琢磨机关淬毒。
　　后尘对我而言，可能也已渐渐疏远，然而一个长期陪伴的人，终究还是会去问候，会去应着内心寻找片刻温存。
　　我去到帮会后堂，那是帮众切磋学习武艺的地方，后堂有一处梅花桩。练基本功的弟子经常会在上面跳来跳去，有时会有人围观，等上面的人掉下来，下面的人就捧腹嬉笑。
　　使弩用镖的弟子，眼力是很好的，我也因此被师父看中，愿意培养我。我漫步走着，老远看见梅花桩上有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没错，那是后尘。然而就他的武功，实在是不可能到现在还在练这种基本功，我无须多想，跟在他身后一个着胭脂色纱衣的女子让我了然了答案。
　　那女子妆容明艳，笑颜如花，在美花桩之间跳跃，却脚步不稳，十分生疏。后尘在她前面教着她跳，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颇为融洽，就在女子往前跳的一步间，由于步法并不娴熟，将要从高高的梅花桩上跌落，后尘在瞬间御步接住了她，平稳落地。
　　我已不忍看下去，回了自己的住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后尘人模样好必然是众多女子心仪之人。那他自己的心呢？他自己的心肯定是在我这里的吧…我不顾自己的心伤而仍然偏执，开始自我蒙蔽。
　　我还在出神间，竟然有人敲门，我这里鲜少人造访，只有后尘来过两次，难道是他来了？我心里踌躇，却又有些暗喜，迫不及待去开了门。
　　“哟！在家啊！我还以为没人呢！”听羽咧嘴笑着。
　　“是你啊。”我失望的说道，瞬间整个人都泄了气。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我无精打采地问道。
　　“我想知道的事就能知道。”听羽故作神秘：“你猜，我给你带来了啥？”
　　我无语的看着他，配合的回了一句：“啥？”
　　“看看！”他抬手拎起来一个精致的木质食盒。我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碟桂花糕，颜色纯净，切的也很工整，看起来就很好吃。
　　“怎么样？有没有感谢我啊！”听羽满脸得意。
　　我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块放在嘴里。享受味蕾带来的甜蜜花香。
　　“好吃！”我模糊的发了两个音节。
　　“哈哈，好吃吧，我就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特地找人做的。”
　　我疑惑地看着他，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你咋知道我喜欢吃桂花糕？”
　　“我想知道就能知道啊！”他得意的看着我，眉毛都快抬到脑门上去了。
　　“好吧，那就算你将功补过，原来的帐就不算你的了！”我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胸脯。
　　“什么叫原来的帐？”他皱着眉头瞪我，突然睁大了眼睛。
　　“你干嘛？”我对他的眼神变化不解。
　　他抬手到我脸前，摸了一下我的嘴角。
　　“你看，都吃脸上了。”他淡淡的说，笑着看着我。
　　我楞着望着他，突然觉得空气里的氛围不太对劲。
　　“咳咳，你看那是什么！”我装作惊奇状指向窗外，在他回头看的时候囫囵抹了抹嘴。
　　“什么？”他回头来不解地看着我。
　　“哦，没什么，我以为是蜜蜂，我看错了，你的桂花糕太香了，我怕把蜜蜂招惹来。”
　　“哈哈，哪有这么夸张。”听羽爽朗的笑道，“不过我经常被你招惹来啊，小月。”
　　“唉，少年啊。”我故作深沉逗他，“你要好好读书，别一天到晚来找我好吗，年轻要多学习嘛…”
　　“我都说了，我不是少年！”他双眉紧紧纠在一起，应该又是被激怒了，“不过就是大一岁，为什么老把我当小孩看！我说了，我经历过很多事情！”
　　“好好好不是不是，我赶紧安抚他激动的情绪，不是就不是呗，发什么火嘛，哎年轻人啊…”话还没说完，没想到他的表情更加的复杂和痛苦，眼里满是怒意。
　　“你自己吃吧，我回去了。”他压制自己的怒气，说完话就往门口走去。
　　我还在想到底要不要拦住他，但是感觉拦住他好像也没什么用，少年都是这样火特别大，就放他走好了。他到了门口，顿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后几日也闲来无事，倒是每天练武功琢磨弩术感觉小有成效。至少可以教教别人入门什么的。听羽也没来找过我，估计那时候被气的不轻，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人，可能他很讨厌别人叫他少年吧。可是他本来就是小屁孩啊，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尘也是忙他自己的，我也不闻不问了。
　　晚上信步河边，有微风拂过，河面上泛起片片涟漪，暮色凝结，上玄月倒映在河面，通透空灵。我走着，发现前面有个黑影，我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坐在河边的人，他拎着一壶酒，慵懒的坐在河边，貌似又是一个借酒消愁的主。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听羽，月光把他纯白的衣服照得发亮，他戴着衣帽，看不清面容。
　　“你干嘛呢？”我站在他身后问道。
　　“半夜三更的，你怎么在这。”他头也不转，语气极其平淡。
　　“这应该我问你吧？”我无奈，坐到了他旁边，闻到一大股酒味儿，我转头看他，他衣帽压得太低，看不见眼睛，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好。
　　“你咋了？”我问道。
　　他没说话，又喝了一口酒。
　　我叹了一口气：“唉，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情绪不稳定，多愁善感挺好的，不要伤身嘛！少年，我跟你说…”我突然停下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不该说的词，心里暗说不好，转头看他的反应。
　　他抬起头来直直看向我，眼神很空洞，原本清亮的眸子也有些浑浊，和以往神采奕奕的样子完全不同，这么看起来感觉疲惫许多。
　　“你这两天干嘛去了？怎么突然这么憔悴？”我惊讶地问道。
　　“你觉得我是小孩？”他直接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质问我，“你觉得我有多小？”
　　我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或许我知道只是不敢想，取而代之的不过是看着他。
　　他轻轻讽笑：“那你心里，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我不是少年的？”
　　我无言，只是看着他，他转过头去不再看我，接着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会对你很好，你跟后尘也很好，我自己的痛苦自己承受就可以了。只是希望你，别把我看成少年。我可以保护你，为你做任何事。”
　　“我不需要保护。”我淡淡回应道，“我不想给任何人添加负担。生死有时候人是无法控制的，不是吗？”
　　“呵，是啊。”他讽笑，“我也没法控制我自己。你也控制不了我。”
　　我沉默，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也一直把他当孩子来看。不过在我看见他的眼睛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我不敢去直视的东西。
　　“如果没有后尘，我们会在一起吗？”他半晌发话。
　　“我不知道。”我声音微微颤抖，起来转身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想挣脱却完全没用，他的力气太大，牢牢箍住我的手腕，生疼。
　　“今天晚上，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以后我还来找你。”他努力镇定语气，但情绪很不稳定。
　　我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自我否认。
　　他察觉出我轻微的动作，接着说：“明天赤莲姐要去打猎，很多以前的朋友都会去，你也去吧。好吗？”语气近乎乞求。
　　“好吧。”我无奈的回应。他随之松开了我，我走在回去的路上，看见手腕上的鲜明的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