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之南国行》北渊凉

8、再见，迷茫的心

　　姬平暗骂着，一手捂着口鼻离开风向，避免自己吸到着毒雾，气愤地道：“除了这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恐怕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吧！”
　　“呵，”白童子将视线落在站到逆风高处的狐耳少年手里握的纸扇上，似不屑地说：“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这么说着，却瞬间移向姬平那边，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杀生丸视线微动，想要追上去时黑伞却阻隔了他的动作，慢了那么一瞬便看见白童子挥动长刃，扬起落下的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碍事的东西。”森冷地看着妄想阻止他的伞，杀生丸一剑劈上去，硬生生将伞给震开了颇远的距离，同时移向姬平那边。
　　锋利得寒人的刀刃轻巧地切断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然后静止在贴近脖子肌肤的半寸位置。
　　见识过那火焰厉害的白童子果断撤离，“真没想到无心无情的杀生丸竟然这么在意这个半妖，连自己危险都不顾！”
　　“杀生丸！”姬平惊呼出声，看着紧随杀生丸其后的黑伞，“小——”

　　杀生丸身体微侧，顺势抬起手中的狱神流牙进行抵抗，两者相撞、摩擦，细微的光球瞬间扩大，吞噬方圆百里的大地。呜鸣声响彻天际，足足数秒之后这道光才消失在天空中。本就饱受摧残的大地露出了更深处的岩石，稀薄的土壤黏在石与石之间，微光中闪烁着银色的磷光。
　　「这样的破坏力……」放下遮光的手臂，白童子掩饰不住震惊的看着破坏范围，也恍然明白了一件事，小脸上有被戏弄的不甘与怒气。
　　同样膛目结舌的姬平在看见地面一点点集聚的刺目红色时，心脏骤然缩紧，疼得差点遗忘呼吸。明显也看见了这一幕的白童子不禁弯起了嘴角道：“噫。”
　　对于这一切，姬平只能无力地轻唤杀生丸的名字，自责地看着杀生丸自手掌流出的鲜红血液滑过修长的手指、尖利的指甲，然后顺着回归原本沉寂模样的狱神流牙剑身，最终“啪嗒啪嗒”的滴落在脚下的碎石之上。「要是、要是自己再强大一点……或者不是半妖，而是完整的人类或者妖怪……」姬平咬着下唇，染了水雾的紫眸越发的明澈，「就不会一直给杀生丸添麻烦了吧。说什么会努力追上的自己，真是弱透了！」

　　“就只是这样？”杀生丸面不改色的嘲讽，“这么点攻击，就能阻碍我杀生丸的步伐么？”

　　受重创的黑伞躺在地上，散发着微薄的光芒，对于杀生丸的话语产生低低的颤鸣。黑伞挣扎着想要浮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杀生丸换手握住狱神流牙，甩去剑身残留的血珠，微挑眉，「嗯？吸收了我的血液？」手里的剑柄干净如初，丝毫没有滑腻的感觉，杀生丸看了眼反射出森寒光芒的长剑，挥出剑压轻易的斩断垂死挣扎的黑伞。油纸撕裂，伞骨被剑气切断，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一丝墨色的烟从破碎的油纸伞冒出，最终袅袅消失。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对于想要撤退的白童子，杀生丸更快一步的挡住他的去路，逆光而站，灰影模糊了轮廓，只有那双金色的眸子越发的明亮，清晰的倒映出白童子的身影。
　　“你以为你能逃掉？”
　　“唔！我可没打算就这么死在这里。”白童子压住心中无端泛起的恐惧感，紧握住手里的长刃道：“有时间追我，不如去看看似乎陷入魔障的半妖比较好吧？杀生丸。”
　　「陷入魔障？」杀生丸看向沉默站在一处的狐耳少年，空旷的土壤显得他越发的削瘦，似乎眨眼间就会消失于天地之间。趁着杀生丸这短暂的走神，白童子已经远远离开他们的范围，只是刺破空气的长剑也同样穿透他坚固的结界和身体。焚烧一切的蓝色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他的全身，甚至快到让白童子没有反应的能力。

　　「还是逃不掉么……」
　　最后消失在视线里的焰火是那么灼目，将他眼睛里的天地都改变了颜色。
　　完成使命的狱神流牙恢复原样，余光残留天际，安稳地回归到杀生丸无损的右手。杀生丸反手将剑别回腰间，看着白童子消弭之处，脸上露出轻视道：“因为知道要输了就索性选择放弃棋子？这还真是奈落的一贯作风……”

　　脑袋被轻抚，一脸呆滞的姬平抬起头顺着对方的手臂往上移，出自于习惯地道：“杀生丸。”
　　清凉的泪水无声划过脸庞，有些情绪失控的姬平瞬间跪坐在了会刺痛的地面，呜咽着自我厌烦，“我果然是只能说漂亮的话而已！根本什么！什么都做不到……每次都要杀生丸帮忙，还、还拖后腿！呜呜！这一次，这一次还害得杀生丸因为我受伤……”「这样的我还坚持着，真的还能有资格继续跟在杀生丸身边么？已经、已经……」
　　“不能够、也不可能……”不断哽咽着，似乎想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表达出来，然后被当做答案来选择。
　　越听面色越难看的杀生丸眉尖微拢，凛凛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那么，你是在告诉我，我杀生丸的选择是错误的？或者说你现在才来后悔当初说的？”

　　“当初说的……”脑袋混沌的姬平无意识地重复着杀生丸的话语，迷茫的视线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让我跟着你——杀生丸，直到生老病死。是说真的哦！我才不屑于说假话！」
　　「如果会造成累赘，那么自己便努力的去改变。」
　　……
　　所有、所有的都是自己说的么。

　　泪眼婆娑的姬平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看着眼前微摊开的手，尖锐的指甲似乎可以轻易地切断万物，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宽厚的掌心上有着细细的掌纹。

　　「杀生丸……」内心低唤着，姬平眨去眼中剩余的泪水，抬起头看着脑袋微偏，目光落在一侧的俊美银发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道：“我总是在犯蠢……可是，我也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杀生丸。”「谢谢你，谢谢你伸出的手。杀生丸，我也不会再迷茫。自己怎么忘了呢，忘记努力和坚持，忘记说好的……」
　　两手交握，大手包裹着较小的手，天生契合。
　　姬平扬起笑脸，「再也不会了。」借着杀生丸的手站起来，眉眼微弯地道：“杀生丸，最、最喜欢了。”
　　「这个越来越得寸进尺的半妖……」杀生丸面上不显的淡淡应了声，“嗯。”

　　「这样的感觉，真好。」完全回过神的姬平回想起和神乐之间的打斗，不由得再次沉默起来。
　　“又在想什么？”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里却有着别扭的担心。
　　“嗯？”姬平微微摇头，半晌后才低着头问，“曾经那个叫朴仙翁的树妖说过半妖永远不可能成为完整的妖怪对吧？杀生丸。”
　　杀生丸微挑眉，那时虽然他和白童子在交手并没有太过注意姬平那边，只是空气里传递的气息也告诉着他某些事情，只是半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完整的妖怪，对于姬平的这个疑问他只能说：“你应该感谢你体内的灵力，没让你被妖怪之心吞噬成为只会杀人的无心之妖。”
　　“真的是因为体力的灵力？那为什么要选择丢开……须弥之弓？”蹙眉，水晶般光泽的紫眸凝视着俊美而强大的银发犬妖，尽全力的回忆着说道，“我感觉妖化是在丢开弓箭之后发生的。甚至在两界的交汇之处第一次使用须弥之弓开始，体内便有个声音在禁止我去想、去试图使用龙溟牙……在和神乐战斗的时，须弥之弓却不停地夺取……”
　　说道“夺取”两个字的时姬平想过换个词语，可是却找不出更适合的形容词，听他这么说杀生丸也有着不解，最终只是道：“然后？”
　　“夺取我的灵力，如果不是鹘舟子的怒吼……”「输的怕便是自己。」

　　“也就是说鹘舟子知道原因？”杀生丸金色的眸在光影中变幻着深浅，「真的有半妖能成为完整的妖怪？」
　　看着无甚表情的杀生丸，姬平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能微微颔首，有着恼意地说：“我也问过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只是，他说他也不知道。然后，似乎陷入了沉睡。”「和那个村庄时的情况一样，说了些哑谜就再也不出声。」
　　杀生丸沉默片刻，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行走着，空气里传来淡淡的声音：“那就等他醒来再问。”
　　“嗯！”姬平点点头，想这些复杂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既然杀生丸已经给了个解决的方法，他也就放开了不再纠结这个搞不清的事情。姬平来到斜没入黑色突然的长刃剃刀前，弯身将纸扇放在旁边，默默看了眼才转身离开，只是他依然将须弥之弓背在了身后的位置。
　　在前方，姬平知道有个人会等他，脚步一点点加快，最后少年选择了奔跑过去。

　　大地的风一阵阵的拂过这片残破的土地，卷着远方不知名的种子降落，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这里会再次充满生机，再也找不到曾经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