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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围炉夜谈(补全) ...

  •   这次是木少英请客。木少英是木家嫡子,家大业大,且是个享受惯了的风流公子,他要做东,其他人也就谢过答应,他们身份特殊,也没订雅间,让小二直接把酒席送到了楼上木少英的房中,等周朗、木榕和罗凤孤到时,其他人已经团团围坐,罗凤孤坐在了岳江澄身边,周朗坐在了孟横塘右边,剩余一个座位在他右手边,再往右是还在徽州逗留、被云开和沈延年请来的沈潇。木榕琢磨,难不成有人故意的?怎么这两次都只剩下这一个座位?他踌躇着还是坐下了,对面是正一脸探究盯着他们的罗凤孤,木榕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趁没人注意,低头先偷喝了一口酒,那笑便也随着消失了。
      木少英忙碌张罗一番,终于酒菜上齐,几人围坐桌旁,虽然重阳盟后加入了两个人,沈潇周朗都是初见,但江湖子弟都很豪爽,且云开爽朗、木少英热情、岳小天逗趣、罗絮儿活泼,在几人的带动下,这酒宴倒也十分热闹,说说笑笑讲到些江湖趣事,罗絮儿江湖闯荡时间不长,自然什么都感兴趣,听了觉得不过瘾,孟横塘便建议道:“这样随口就讲太乱,不如我们轮流来讲,每人一个故事。”
      众人都赞同,都推举云开先来,云开只得开口:“那我就讲一讲五十年前武林正道和东瀛魔教的嵩山之战吧。”
      他性情温厚,拙于口舌,实在不会讲故事,一开头就是“话说五十年前……”,罗絮儿和岳小天先笑翻了,云开摸摸鼻子,也忍不住笑,但还是接着讲了下去。虽然他讲述并不出奇,但这闻名江湖数十年的故事实在是太精彩,所以哪怕像罗凤孤等都已经听过多次的人,还是忍不住在惊险处拍手叫好,罗絮儿更是听得瞪圆了杏眼,手都拍麻了,直到云开讲述完毕,还意犹未尽。
      木少英掩饰不住激动地道:“真恨不得早生二十年,去看看那一场盛战。”
      云开笑道:“天佑武林,才有了世源大师那样的人物拯救江湖。”
      沈延年道:“连老爷子说这次会请世源大师出山,真是个好消息。”
      韦一秋冷声道:“有世源大师出手,看那九煞还能逃到哪里。”
      岳小天两眼向往:“真想成为大师那样的人物。”
      罗絮儿白他一眼:“再等一百年吧。”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给云开敬酒,云开一饮而尽,木少英接着讲,他抓抓头发道:“云大哥讲的这个已经没什么能比得了了,我讲个什么好呢,有了”他一拍手道,“我就讲个女飞贼爱上正道少侠的故事吧。”
      这位木家嫡孙不正经起来着实让人刮目相看,他舌灿莲花绘声绘色,这原本隐秘的故事被他描绘得香艳无比,岳江澄和罗絮儿都一阵脸红,只有韦一秋无动于衷,男人们倒是都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给木少英灌酒,木少英呛了半晌才缓过气来,趴在桌上指着罗凤孤笑道:“我要听罗二公子讲笑话。”
      他们这几日混熟了,都了解罗凤孤是个柳下惠一样的正人君子,轻易不开玩笑,所以听到木少英的话都齐刷刷去看罗凤孤,罗凤孤面对一道道充满期待和善意捉弄的眼神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讲了个不咸不淡的笑话,连罗絮儿都一脸鄙夷:“二哥,这笑话没你好笑。”
      罗凤孤只得自罚了一杯,接下来岳江澄讲了个高人隐士的早年轶事,听来新奇有趣,岳小天则手舞足蹈讲了个长长的笑话,逗得众人开怀大笑,接下来到孟横塘,他先喝了口酒,之后道:“有个女子嫁了人生了儿子,夫君对她温柔宠爱,儿子亦聪明可爱,她却喜欢上了别人,跟着那人私|奔,还生下了一个孽子。”
      “啊?”罗絮儿刚从笑话中缓过来,不由惊呼一声。
      众人也都被孟横塘的故事吸引过去,听他继续道:“谁知那人却是个衣冠禽兽,不久就将她抛弃了,她又回到了夫家,她的夫君对她说,只要你把那个孽子送走,我便既往不咎,我们一家还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她却不肯,就住在她的夫家,不顾夫君和已经懂事了的儿子,抚养着她和那人的孽子。没过几年,她就死了,那个孽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后来呢?”见孟横塘忽然停住不说了,有人忍不住插嘴问。
      孟横塘一摊手,笑道:“后来就没有了啊。”
      岳小天失望地道:“怎么这就没了?”
      罗絮儿也不满意这虎头蛇尾的故事,但孟横塘表示确实讲完了,说这也是他小时候从别处听到的,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了。
      罗絮儿拄着腮,有些伤感地问:“为什么呢?她的夫君既然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还要喜欢上别的男人呢?”
      孟横塘想一想,道:“也许因为夫君对她太好了,她反而恃宠而骄;也许是因为夫君事务忙碌,她有些寂寞孤独;也许,因为她本是就是那样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吧,所以老天才惩罚她,让她死于非命,让她和那奸|夫的孽子不知所终。”
      罗絮儿还是觉得伤怀,岳江澄安慰她:“不过是一个故事。”
      孟横塘看一圈众人,眼神也一个不落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唐纵和韦一秋都没兴趣、岳江澄和岳小天安慰着罗絮儿、云开摇头不语、木少英嘟囔着“可惜可惜”、 沈延年蹙眉沉思,罗凤孤轻皱眉头一言不发。
      沈潇的脸色则如他所料地变了几变,白皙的脸皮有些发红,平静的眼神里也有波涛正在酝酿,孟横塘挑眉看他,忽笑问:“沈公子觉得,那淫|妇和她的孽子是否死有余辜呢?”
      “淫|妇”和“孽子”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楚,他的眼里有别人看不出的挑衅光芒,他已经看到沈潇的嘴唇动了几动,放在桌上的手指也握得指骨突出,他知道,马上就会有怒火喷薄而出,他满心都是期待。
      但他没能如愿——就在沈潇要爆发的前一刻,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像是有人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忽然间从失控中清醒过来,眼里的愤怒和屈辱逐渐消散,渐渐归于平静。
      还沉浸在各自情绪中的他人都没有看到这一番即将精彩上演的变故,孟横塘错愕不已,他左右各看了一眼,云开还在摇头叹息,木榕的脸上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微笑。
      孟横塘忽地一笑,道:“岳姑娘说的对,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罗姑娘千万不要当真。在下自罚一杯,接下来请韦姑娘来讲了。”
      岳小天在罗絮儿耳边嘀咕道:“就那个冰山女人也能讲故事?”
      出乎他意料,韦一秋不仅能讲故事,而且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她是蝶恋谷原来老谷主捡来的孤儿,老谷主怜惜她身世凄苦,收她为徒,将她抚养成人,她也把老谷主和蝶恋谷的姐妹视为亲人,但就在她十八岁的时候,蝶恋谷一个堂主得罪了十八楼,蝶恋谷惨遭屠戮,老谷主也重伤去世,韦一秋的大师姐继承谷主之位,和师妹们立誓要为师父报仇,铲除十八楼。所以这次云开一倡议,蝶恋谷便立刻响应加入。
      韦一秋的语气和她的人一样冷冰冰的,但对师父和蝶恋谷的感情浓烈,让人对她另眼相看,罗絮儿险些要听哭了,揉着眼睛道:“韦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报仇。”韦一秋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对罗絮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韦一秋接下来是唐纵,岳小天又趴在罗絮儿耳边说:“我打赌他只会讲他的毒|药、毒|药、毒|药。”
      他这次声音大了点,唐纵听到几个词,狠狠瞪了岳小天一眼,冷冷道:“我只会说独药。”
      唐纵和云开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云开母亲早亡,十岁的时候,父亲云岭和唐门女门主唐青相爱,祖父不同意儿子娶唐门女子入门,唐青性格倔强,和云岭生下儿子唐纵后,便将儿子带回了唐门独自抚养,后来云开祖父去世,云岭往来于五行宫和唐门,也常将唐纵带回五行宫玩耍,云开那时已经是剑术卓绝的少侠,对这个异母弟弟很是疼爱,所以唐纵虽是从小性子阴郁,但和兄长感情甚好,云岭去世后,云开继承五行宫,兄弟两个的感情有增无减,唐青也很欣赏云开,是以这次也让儿子唐纵来协助兄长。
      唐纵从小就只喜欢和独药打交道,也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先讲了几种见血封喉的独药,还特意讲了药效、发作时长和何种死法,罗絮儿起先还很感兴趣,越往后听越头皮发麻,捂着耳朵不敢再听,唐纵便住了口,转而去讲不致命的独药,这些独药一半用来折磨,一半用来审讯,唐纵用阴冷的语气详细地讲述着各种独药发作后的痛苦惨状,不仅罗絮儿连连惊叫,木少英和沈延年都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太恐怖了。”
      孟横塘却是很感兴趣,好学地问:“依唐少侠看,这些独药当中,最厉害的是哪一个?”唐纵面无表情地道,“哪一个你吃了都禁不住。”孟横塘也不在意他态度不好,又笑着问:“哪一种是让人最禁不住的?”唐纵半眯着眼睛思索:“那应该是鸩羽。”
      “鸩羽?”
      这两个字一说,不仅罗絮儿和岳小天瞪大眼睛,连沈潇都为之变色,罗凤孤更是眼神瞬间变冷。
      唐纵慢慢道:“鸩羽的研制者不为人知,但这种药却流传了百年,据说它服下之后,如同切筋断骨、焚心灼肺,只要服下一粒,便会让人恨不得从来没生在这世上。据说百年间被下过此毒的不超过十人,且俱是铁骨铮铮的武林高手,其中七人自断筋脉而亡,一人不知所终,一人疯癫终老。”
      唐纵的声音本来就阴冷,那惨状便像是让人身临其境,罗絮儿打个冷战,靠近岳江澄,颤声道:“不要说了。”
      唐纵见吓到了她,便住了口,屋里忽然静了一下,过了一会岳小天忍不住好奇问:“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人能熬过那鸩羽?”唐纵蔑视地冷笑:“总之你是熬不过,不出一粒,就要哭爹叫娘告饶了。”岳小天反唇相讥:“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小时候被马蜂叮一口都要哭一天。”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云开忙道:“不要闹了。”
      两人互瞪一眼,不吵了。周朗低声一笑,对木榕耳语道:“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跟你和凤孤倒挺像。”木榕低笑:“这是不一样的。小天和唐公子是互相看不顺眼,我和罗二公子嘛,只是他看我不顺眼,小弟可是很敬佩他的。”周朗哑然失笑:“你这孩子又在顽皮,明明每次都是你把凤孤气得不行。”木榕故作委屈道:“周兄怎么总是替他说话。”周朗一笑:“谁让你嘴皮子了得,总也不肯吃亏。”
      两人低声谈笑,虽然声音小,但坐在他们身边的沈潇还是听到一些,他对木榕和周朗的结交略有耳闻,此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心里在细细琢磨。周朗却似看出来了,又低声道:“榕弟,沈公子似乎很护着你啊。”木榕迅速接口道:“沈公子仁厚心慈,对谁都很不错。”他这次声音大了点,沈潇听得清楚,但他没有发作,微微蹙眉,好像还在思索唐纵刚刚讲的各种独药。
      其他人也还在议论,木少英叹道:“以前听说过些倒戈背叛、出卖朋友之事,当时只觉不耻,听唐兄弟这样一讲,也不是都不可原谅了。”
      他本是随口感叹,一直一言不发的罗凤孤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借口。”
      木少英摸不着头脑:“什么?”
      罗凤孤冷冷道:“什么痛到极致,什么忍受不住,都是那些软骨头的小人给自己的龌龊行径找的借口。若你真有硬骨头,就算是痛死,也不该做丧尽天良之事。明明是自己贪生怕死,还给自己找理由,无耻之极。”
      罗凤孤虽是性格孤傲,但身为大家公子,他的言行举止一直都是得体有度,从没有过这样失礼的时候,不仅木少英尴尬不已,其他人也都不解地望着他,罗凤孤犹若未见,冷冽的目光投向木榕,宛若质问。
      “木公子,你说是不是?”
      木榕自始至终都是个安静礼貌的听众,比起在半真半假的故事中疑惑、失落、愤怒、开心的旁人,他则理智得很——在故事讲述时他认真倾听,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增不减,无论这故事是欢乐的还是凄凉的;而在故事结束后,他则立刻脱戏,众人的议论感慨他置若罔闻,且不置一词。
      此时也一样,他刚刚和周朗说过话,已经遗忘了唐纵的故事,正在专心致志地扒一只虾,罗凤孤问时,他刚刚扒好虾,慢条斯理地送到口中,细细咀嚼了一下,之后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道:“罗二公子说的是。”
      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罗凤孤剑眉一竖,就要发作,这时罗絮儿一拍桌子,大声反抗:“我不要听了。”岳小天吓一跳,“絮儿,你怎么了?”罗絮儿大声道:“你们又是血海深仇又是穿肠独药的,听着都要闷死了,就不能讲点有趣的事情吗?”她发泄了一通,忽然转头对木榕道:“木大哥,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木榕这回难得愣了一下,之后有些尴尬地道:“我不会讲笑话。”
      “不行不行”罗絮儿耍起了小女孩脾气,半认真半撒娇地道:“木大哥,你就讲一个嘛,就一个就好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盯向自己,木榕无奈地苦笑一下,只得道:“好吧,但是讲的不好,罗姑娘不要失望。”
      “不会的不会的”罗絮儿一脸期待地盯着他,木榕侧着头想了一下,道:“从前,有个小孩——”
      “扑哧”岳小天忍不住笑了出来,“木兄,你是真不会讲笑话吗?”
      木榕也跟着笑了笑,之后又慢慢道:“这个小孩很调皮,他和一个师弟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就想使坏心眼欺负下师弟,于是砍了一大丛的仙人掌放到师弟经常去的树下,然后告诉师弟,那里头有宝藏。”
      这笑话听起来有点长,罗絮儿却十分感兴趣,“他师弟上当了吗?”
      木榕没回答,继续笑言自己的笑话:“结果这小孩记性着实不好,第二天就忘了这事,偷偷拉着师兄去爬树掏鸟窝,师弟撞见他们,嚷嚷着要去告诉师父,他在树上想威胁一下,一不小心没抓住树枝,摔了下来,不偏不巧落到了那一大丛仙人掌上。”
      “之后呢?”岳小天见他说完这段就慢慢啜着酒,没有继续的意思了,忙问。
      木榕唇角含笑:“之后他就趴在床上,他的师兄给他拔了一晚上屁股上的刺。”
      他说完就仍是微微笑着,一本正经地端坐,众人一愣,之后哄堂大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独药=毒|药,JJ总和谐没办法。。。至于那个可怜的小刺猬是谁,大家应该能猜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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