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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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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出退魔之剑需要,形、真、理。
形状可借因缘积怨生成;真可由世人讲出;唯独理,不可解读。
全因妖怪之理,非人类之理。
“说完了吗?”
“十二个。嗯,结束了。”
“那么我要睡了。”
“……”
十三分之十二,还有最后一个。
也许,最后一个之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谈。
。。。 。。。 。。。
那个时候,祭典中出现的焰火照亮了半边天空,曾经年少的卖药先生独自站在湖水边,低头看着焰火映在水中的影子。
本是清冷的声音在远离人声的湖边变得粘腻。
似乎声线被夜露打湿了。
“这把剑是做什么用的?”
“一个。斩杀。”
“斩杀谁?”
“两个。妖怪。”
还没有成为卖药先生的少年蹲下身,开始思考接下来自己该问什么问题。
长长的草隐藏了他的身影,在月光下。
他说,不必害怕,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问我十三个问题。
那个突然出现在水中打扰了未来卖药先生观赏火焰兴致的“他”。
虽然说,年少的卖药先生没有丝毫惊讶的念头。
“我看不见妖怪怎么办?”
“三个。用这个。”
“这是什么?”
“四个。天平。”
“是称量什么用的?”
“五个。你与妖怪之间的,距离。”
卖药先生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触摸到冰冷的水面。
水下的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停靠在上面的天平鞠躬,然后跃出水面,落到了卖药先生的手中。
“要怎么用?”
“六个。像我刚刚一样。”
卖药先生学习他的动作,动了动手指,小小的天平就飞离他的指尖,落到了地面上。
“它很喜欢你。这句是附赠的。”
拜托不要说的好像什么减价商品买一赠一一样。
“叮铃。”
天平倾斜,在他的方向。
“你是妖怪?”
“这个问题,请务必留在最后。”
“那么这个不算第七个吗?”
“七个。不算。”
但是……刚刚似乎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被当成了第七个问题了吧?
缄口,还不是卖药先生的人发现原来与他对话的是个非常有奸商头脑的家伙。
拄起下巴看着空中不断绽放又消失的焰火,卖药先生问出了每个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八个。符咒会在周围种下结界,保护里面的一切事物。”
。。。 。。。 。。。
天边已经没有任何焰火开放的迹象,已经背起药箱旅行的卖药先生回到那个熟悉的水边,没有原因。
很多时候,人做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原因。
妖怪更是如此,他们有只属于自己的理由。
卖药先生脱下鞋子,袜子,把脚伸进冰冷的湖水中。
不正常的苍白透明皮肤在水下被月光洗的晶莹剔透。
脚背上传来的是比湖水更冷的温度,卖药先生突然很想从岸上坐起来,然后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湖水狠狠地踹下去。
最终,他还是保持了平淡的表情,用平淡的调子打断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九个。是我。”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没有告诉我全部?”
“十个。是的,但是你也没有问。”
果然是奸商。
卖药先生垂了垂眼,虽然知道自己也是奸商行列里的一个,不过还是想这样评价他。
张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从他的角度去看,刚好可以看到尖锐的犬齿和口腔里圆润的舌尖。
当衣料和身体发出摩擦的声音传到水里后,他回答了卖药先生的第十一个问题。
“十一个。可以,下来吧。”
卖药先生把头浸在水下不想出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对面有双红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脸上的图案熟悉的不得了,也陌生的不得了。
他的手搭上卖药先生的肩膀向下滑过脊背,一节一节数着曲线优美的脊柱。
接着向下,他的手指描摹出卖药先生的腰侧曲线。
如他所料,他听到了对方吸气时周围水流的声音。
虽然无法真正的触碰你,可是……你还能看得到吧。
看得到,我眼睛里的真实。
叮——
卖药先生伸出了手臂,肘部硬硬的在他的肩膀上。
退魔之剑在他的背后合上了牙齿。
叮的一声。
清脆胜过在陆地上的感觉。
“从来没有打开过这把剑吗?”
微笑,不言。
也无法言语
眼梢鼻梁嘴角的油彩逐渐扩散在水中,妖娆的画出飘渺的轨迹。
萦绕在苍白近乎透明的身体周围。
“拔出退魔之剑需要,形、真、理。形状可借因缘积怨生成;真可由世人讲出;唯独理,不可解读。全因妖怪之理,非人类之理。”
卖药先生安静的听完最后一句,从水中站了起来。
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凌厉或是平淡,变得朦胧。
水雾在眼眶里懒洋洋的伸着懒腰。
“说完了吗?”
“十二个。嗯,结束了。”
“那么我要睡了。”
“……”
卖药先生走上岸,一件一件穿好花哨到极致招摇的衣服,绑好歪斜的暗红色腰带,最后束起长发,背起了药箱。
“刚刚那个我没有问。”
“我知道。”
“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但是我不想现在问。”
“……随便你了。”
。。。 。。。 。。。
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化成了金蝶的颜色。
一切都提醒现在的时间不是早晨。
确切地说,应该是黄昏时分。
“哦呀哦呀,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吗?”
从被褥中爬起来,卖药先生端坐在镜子前,镜子里是白净的面孔,清秀却也苍白。
镜子下,摆着一盒油彩。
毛笔染上饱满的油彩,在眼睛周围描绘出谜样的图案。
纤长的睫毛在浓重的油彩下显得模糊不清,在眼睑上留下淡淡的影子。
放下毛笔,小指在油彩盒中轻点,在从油彩盒中转移到自己的鼻梁上。
笔直,向下。
皮肤和皮肤之间隔着滑腻的油彩。
最后,指尖在鼻尖处跳起。
还差嘴上的唇彩。
最后的步骤。
再次拿起桌上的毛笔,让笔尖在上唇滑动。
那么那么温柔。
就像水在身体里流动。
背后的药箱第二层安静的滑开,天平乖巧的在空气中划出凝结的轨迹,落在油彩盒旁。
鞠躬,然后抖出两臂。
叮铃——
天平倾斜。
抬眼,卖药先生看着镜中的影像眯起了眼睛。
嘴角挑出轻微的弧度。
别动,这样我没办法继续。
卖药先生手中的毛笔依旧在唇边跳舞。
他在镜中手执毛笔描摹着卖药先生的薄唇。
。。。 。。。 。。。
你是妖怪?
十三个。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