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拾三两

1、第 1 章

　　新年的第一声爆竹响起的时候，陆鸣正窝在单恬家的沙发里。

　　屋子外头是黑漆漆的，寒风撞着玻璃窗发出不小的动静。不时地有鞭炮炸开的声响，噼里啪啦地一顿嘈杂。

　　电视里头是一年一度的春晚，主持人沉稳的播音腔仿佛白水煮过的青菜那样，让人提不起兴致。

　　陆鸣在看电视。

　　她捧着大大的马克杯。白色的水汽飘上来，一点一点晕开她的眉眼，冰雪消融。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还裹着臃肿的羽绒服围着黑白格子的围巾在寒风中干眨着眼睛。柔软的肌肤硬生生给吹得又硬又冷，人好像也呆掉了一样。

　　现在困意却是一阵一阵袭来，屋子里的暖气舒服得几乎让她快忘记几十分钟前的事。

　　然而单恬并不会。

　　穿着枣红色家居服的单恬从厨房里出来，一路走一路将披散开来的长发用黑色的发绳束起来。她本就长得清秀，扎了头发露出雪白的脖颈，更是有几分柔情似水的味道，竟看不出比陆鸣大了有三四岁。

　　她像是刚打扫完厨房，拿起沙发上的靠枕往下一坐，开门见山：“说吧。”

　　陆鸣侧过脸看了看她，吸了吸鼻子。

　　“我……我想请你收留我在这里住几天。”

　　这跟单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会听到一长串的解释，家里边又发生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争执。至少，至少也该有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地将自己的请求说出来，这倒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她抬眼看着陆鸣。

　　陆鸣的眼睛黑白分明，从她的眼睛里似乎能看到自己皱眉的样子。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透过别人看自己，陌生的自己。

　　陆鸣仍旧窝在沙发里，安安静静。她的鼻子很好看，像绮丽的山峰，眼眶微深，则像一汪浅浅的水湾。是那种含着风情的女孩子，如果她懂风情这两个字的话。

　　不过现在看上去，像是个家教良好的小孩，很乖的那种。

　　这倒让单恬回想起以前的自己，应当也是这么乖的一个小孩才对。念及此，她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吧。

　　终究是……没有忍心说的出口吧，拒绝的话。

　　屋子里的暖气足足的，单恬挨在陆鸣的旁边坐着。

　　她盘着腿，披着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子。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点开屏幕顶端不时出现的红包推送消息，然后在微信上噼里啪啦打出一串字闲聊着。

　　偶尔抬起头，看到陆鸣乐呵呵的样子。

　　“有那么好看么？”

　　“啊……？”

　　“春晚啊。微博上一片吐槽。”

　　“每年都看的。”

　　陆鸣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单恬的一串笑声打断。

　　“真是小孩子的想法呀，这么可爱。”

　　陆鸣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恍惚间，单恬的脑海里，浮现起陆一的样子。

　　她也是这般，侧着头撇了撇嘴，眼神温柔而狡黠。

　　这样的温柔总是让人眷恋，所以啊，单恬总是忘不了陆一。她从来就不曾避讳提起这个名字，这个人，是她过去的恋人，是陆鸣的姐姐。

　　尽管，陆鸣和陆一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