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開與凋零》散髮

36、第三十六章

　　“美丽的女士，今晚我有荣幸吗？”宋家明将手置于胸前，向林思凡弯腰鞠躬。

　　林思凡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宋家明挽着手进场。

　　莫勤辉的座位被安排于进门处，林思凡却被宋家明迎入他自己身畔，二人相隔一整张餐桌。

　　宋家明没有妻子，女主人的位置，被刻意空下来。当宋家明挽着她一进门，原本互相交谈的宾客，瞬间都安静下来。

　　宋家明让林思凡坐他旁边，令所有宾客面面相觑。

　　林思凡并不知情，宋家明的前妻、两名子女，都在席间。

　　宋家明离婚十几年。一直处于游戏脂粉丛中状态，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但是从不带人参加正式场合。

　　今天是第一次携伴参加，而且安排的是上位，当然引人侧目。

　　当初到底是甚么原因，让宋家明夫妇离婚，除了他们夫妻，没人知晓。

　　可是离婚之后，他的前妻一直带着两个孩子，接受宋家明的照顾，始终未再嫁。所有人都以为，二人迟早有复合的一日。这个东方女子的出现，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席间的华人，除了林思凡、莫勤辉，就是老王的妹妹。为了顾虑到所有人的年纪、地位，座位的安排，费了很大的心思。老王的妹妹陪着莫勤辉，不至于让他因为语言隔阂，而受到冷落。

　　但委实是多虑了，莫勤辉出众的外貌，早吸引在座所有未婚女性的目光，这顿饭莫勤辉丝毫未受冷落。尤其当老王的妹妹，介绍他的职业时，几乎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哇！的赞叹。

　　林思凡认识莫勤辉这么久，因为有顾忌，两人很少毫无掩饰的，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

　　她知道在萤光幕前，他受大众欢迎，却不知就算远在异乡，一群洋妞面前，也是这般受宠。

　　她坐在遥远的另一端，百般聊赖的戳着眼前的鸭胸。

　　只要她一抬眼，就能看见那俊美异常的男子，在人前散发光芒。

　　原来他一直是众人眼中的宠儿，而她有意忽略这个事实。

　　莫勤辉用着各式各样深深浅浅的笑，应付每一双爱慕的眼睛。

　　林思凡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宋家明的前妻－Louis，标准的金发蓝眼美女，而且是瘦而无骨的那种。正哀怨地盯着林思凡，她看过林思凡的照片，也偷读过宋家明发给林思凡的电子邮件。

　　林思凡不认识她，但是她却是她一直以来的噩梦，如果可以，她想掐死她。

　　宋家明的一对双胞胎，黑色的发、蓝色的眼睛，粉妆玉琢的漂亮。也正恨恨地注视着林思凡，以为林思凡是来抢夺父亲的。一场觥筹交错的盛宴，却是各有心事。

　　用餐完毕，Ballroom 已经有乐队开始弹奏乐器。提琴四重奏加上钢琴、长笛，乐音悠扬，让人陶醉。

　　男男女女步入舞池，开始翩翩起舞。莫勤辉今晚身穿灰色Armani西装，合身帅气。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浓浓的剑眉，加上一双电死人不要钱的深邃黑眸，莫勤辉的明星光环，在人群中展露无遗。他被五六个年轻女子包围，纵使语言不太通，他也完全走不开身。

　　林思凡的手肘架在桌面上，她拿手支着头，目送一个个起身离开的宾客。而她累了，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愿。

　　莫勤辉被一群女子簇拥着离去。

　　宋家明身为主人，也不能耽搁太久。只能拍拍林思凡的背，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抱歉。

　　林思凡是最后起身的那一个。她故意放缓脚步，落后众人，只想在不引人注意之下悄悄离开。她穿着纯白色的长礼服，拖着地绊着脚，走得慢点，宾客们都不以为意。

　　宋家明身为主人，总必须与宾客们应酬着，等他一回神，林思凡已经消失踪影。他忙着想找人，但是儿子、女儿围上来。

　　“Daddy 妈妈等着你，去开舞吧！”他被孩子拖着走。

　　林思凡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上。

　　庄园里所有的仆役，都到餐厅、舞厅帮忙。

　　一路上她孤独地慢慢游荡，然后缓缓上楼，进了房间，锁上门。

　　林思凡，摘掉宋家明硬帮她戴上的祖母绿项炼，换下身上的礼服。

　　她卸完妆，洗漱过后，想起有两天没给丈夫打电话了。因为两地有时差，再晚一点，许国栋就该起床上班了。林思凡想，等他进办公室，她再拨电话。

　　这两天发生太多事，她好累，只想躺下什么都不管。

　　音乐远远传来，依稀能分辨得出来是萧邦的圆舞曲。

　　林思凡在阖上眼前，微微的笑了。她想，萧邦圆舞曲有那么多首，何以是这一首呢，想来家明还记得她的喜好。

　　莫勤辉虽然被美女包围，但是眼睛却没停止搜寻过林思凡的踪影。但是几十个人，有的站有的坐，一时间不太好找。他想起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场合，那时，林思凡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

　　众里寻她千百度，灯火阑珊处，却无伊人踪影。莫勤辉很不安。

　　他好不容易摆脱纠缠的女子们，莫勤辉满场游走，却始终找不到人。

　　而宋家明也在找林思凡。可他是主人，非但走不掉，还要顾及礼貌，不停与宾客寒暄。宋家明想藉着这场舞会，一圆自己当年的梦想，与林思凡共舞的梦想。

　　林思凡消失在人群中，他很失落。

　　在睡着前，林思凡想起浩伟白天愉快的笑容。身为一个母亲，她想该是祝福他迈向独立的时间到了。这个由她孕育的生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而她也该学会隐身，成为儿子背后的支柱。

　　许国栋，到底是她结缡十余载的丈夫。继续留在这里，跟宋家明纠缠不休也不是办法。明天，等明天她一定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她想回家。

　　林思凡从舞会上销声匿迹，最开心的莫过于，宋家明的前妻。

　　Louis 原本以为宋家明开舞的对象，会换成林思凡，没想到依旧是她。虽然离婚多年，她俨然还像是这座庄园的女主人，地位不受撼动。

　　宋家明隐忍了一整晚，林思凡不见了，完全破坏了他的精心安排。

　　此时，他已经濒临怒火爆发阶段。

　　这辈子，大概就只有林思凡，将他宋家明操弄于股掌之间。因为无辜、安静、傻气的笑容，在年轻的时候，操弄他；因为无辜、忧伤、无助的眼泪，在壮年的时候，操弄他。

　　他面罩寒霜，无视于Louis及子女，还翘首期盼他的回眸关注。舞会才到了三分之二，当主人的就不见了。宋家明想也不想，直往林思凡的住房而去。这段路程，他满腔怒火，还踢翻了好几盆花，才能稍微消消气。

　　林思凡的房门，意料之中，锁上了。宋家明拿出钥匙打开门，正准备大声咆啸，却见到林思凡卷曲成一团，缩在大床上睡着了。

　　沉睡中的林思凡，像只小猫，有着没有防备的单纯。

　　礼服已经脱下收折好，项炼也摘下了，宋家明的梦想还是没有实现。

　　他知道自己原本应该生气的，应该将林思凡弄醒，可是看着沉睡中的人儿，睡得如此香甜，搞得他也不忍打扰。

　　最终他松开领结，脱下西装，躺在她身旁，闭上眼，嗅着她的发香，深呼吸了好几回。
　　已经数不清了，有多少个夜晚，他想像着能像此刻一般。

　　因着林思凡的缘故，宋家明焦躁多年的心，莫名觉得平静。他阖上眼跟着也跌入睡梦中。

　　宴会在午夜结束，莫勤辉的身旁还有二名女子不舍离去。但是他微笑着，引导二位小姐前往大门，送她们搭上车。

　　他没想到，自己要在这种地方，演整晚的戏。人一送走，整张脸立刻成无表情状态。虚伪的笑，其实很累。

　　老管家在他身旁说：“莫先生的魅力，真是难以想像。今天晚上，所有女士的目光，都围着您哪！连我们宋先生都望尘莫及。要不是手受伤，今晚的舞池，就是您的了。”

　　老管家在陪同送客之后，忍不住赞叹。

　　莫勤辉不知道究竟林思凡睡哪间房，他问：“管家先生，谢谢您。跟我一起来的林小姐，整晚都没看到人，她是不是休息了？我想去看看她，能带我去吗？”

　　莫勤辉身陷在脂粉丛中，整晚都如坐针毡，只是苦无脱身的机会。吃饭的时候，他远远的就注意到林思凡落寞的神情，本来还想着，利用舞会的时间，问问怎么回事。谁知转眼间，林思凡失去踪影，最后连宋家明也不见了。

　　“莫先生，我猜林小姐已经睡下，夜深了，您还是早点休息。明天庄园里还会有客人来骑马，您可以与林小姐一起参加。”

　　老管家说完以后，就自行离开指挥仆役善后。

　　焦急令莫勤辉不得已，他强势的拉住人：“老管家，不管她睡没睡，我今天一定要确认她没事，请您带我去。”

　　莫勤辉的脸色铁青难看，眼睛爆出寒光，声音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老管家一时间慑于莫勤辉的气势，便找一名女仆用英文交代妥，带着莫勤辉往林思凡的房间去。

　　主楼占地甚广，从舞厅走到二楼东侧，花了一点时间。因为宋家明从舞会中消失，莫勤辉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怕宋家明会对林思凡做些甚么。
　　对他来说，因为林思凡的身份，这份爱情，不须建立在占为己有之上，能静静地守护，也许是另一种幸福。

　　女仆累了一整天，脚步缓慢，莫勤辉心急忍不住催促，反遭一阵白眼。好不容易到了房门口，女仆敲敲门，因无人应答，便要转身离开。

　　莫勤辉自是不肯，又碍于林思凡毕竟是女性，随意进入异性卧房并不礼貌，便坚持要女仆再帮帮他。

　　唉！实在是莫勤辉长得太帅，一旦要对女性发挥磨功，根本无人可挡。

　　她试着转动把手，没想到一转就开。只是通过玄关，看到床上躺着是谁之后，便立刻受到严重的惊吓。

　　她不想失业、不想惹上麻烦。

　　于是马上回身，悄悄离开。出来之后，女仆摸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但却跟莫勤辉边说边比手画脚，表示思凡已经睡着了，请莫勤辉放心。

　　莫勤辉见状马上感觉不对，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女仆，直接打开门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