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南左

36、第三十六章

　　老k并未送得太远，来时程然也没有开车，他又谢绝了老k送他，所以只能和小城走着回去。
　　程然的家，也就两站路的距离，少城回公司的宿舍，大概就在这段路的中间。
　　大晚上冷风一吹，从里面带出来的凝重气氛慢慢散去，有些热红的脸，也是少了腮红一抹。
　　走在路上，更多的是情侣与小贩，程然错开少城半个身位，变得一前一后。不多时，他就听到背后打喷嚏的声音。
　　小城只穿了一件衬衫，在风里冷得有些发抖，程然停了脚步，当小城越过时，他手里已挽了件刚脱下的西装，程然把衣服披到她身上。
　　西装有些大，足够遮住她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她合上衣服的体温，是满鼻腔里程然的气味。
　　大概是真的觉得冷，少城没有拒绝，程然依旧快她半步，走在最前面替她挡着风。
　　两人自顾自地走着，彼此间都没有说过话。

　　路过一家烧烤店时，程然邀请小城一起进去吃点，他看得到对方在刚才老k家的拘束，同样也是没有吃过多少。
　　小城似乎对他很顺从，轻轻点了头。
　　程然一拉开门，迎面而来一股温热，萦绕着肉香和蔬菜的气味，他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屋里人不少，有学生，还有白领，以及工人。热闹烘烘的。
　　靠窗边还有几个空位置，程然挑了个干净的，点了几份肉类和蔬菜，再让服务员去问问小城，对方比他还熟悉这里，也开口点了几样。
　　两人扯了双筷子干等着，程然有些害怕她突然张口来句笪岳的事，也不好意思再保持着沉默，他便问了小城一些学业上的事，对方答得很得体，语气中带着对上司的谨慎。
　　程然不想连这顿饭都吃得不舒服，就轻快了些声音，变得不像刚刚那么干硬，
　　“话说，上回见到你是十多年前吧，你都变得漂亮了。”
　　他说完有些后悔，一个离异的男性对自己未婚的女下属说她漂亮，总是有种暗晦的隐喻。对方脸也红红的，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幸亏服务员端菜过来，替他们解了围。
　　小城含着一小口的菜吃了起来，动作矜持且淑女，程然大块朵硕，他是真的饿了。
　　小城吃完这一口后，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总监，你和我哥哥关系好么？”
　　他怕什么就来什么，程然嘴里正含着食，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只能含糊着点了点头。
　　对面人儿一脸伤感，
　　“哥哥再过两年就能出狱了。”
　　程然拧起眉头盯着筷子上的食物，眸子里一闪而过愧疚。看在小城眼里，像是他知道什么，又在忍耐着什么。
　　虽然那时袁凼解释得很清楚，笪岳是自杀的，还有过法医开的证明，可笪小城一直怀疑这其中定有隐情。
　　笪岳在之前的八年里都不动手，为何要等到最后两年中才做这样对他自己毫无意义的事，她也见过笪岳多次，记得那时他说，他是在赎罪。字里行间，没有过一分想要自杀的念头。她也找过送笪岳进监狱的人，一直无果。所以毕业后就过来这里了，但她又无从查起，所有知道这事的，都讳莫如深。
　　程然没有亲自动手，他做的很隐秘。
　　他也更不愿意去记起，以至于这八年来，只见过笪岳两三次。程然是矛盾的，他既恨得要死，又不舍得笪岳真走。
　　所谓的复杂，就体现在此刻，小城把他逼得很紧，程然用食指指腹摩擦着筷身，缓了缓口气，平静地说，
　　“这八年前的事，我也没怎么经历过，那个时候我在外面谈项目，说不上了解，更况且，你哥哥犯的是经济上的问题，我也无能为力。”
　　他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这报还一报，程然把知道的埋得很深，只能极力去淡化小城的怀疑，他想了想后再说，
　　“小城，法律惩罚的，都是有过错的人。”
　　“可我哥哥，”
　　笪小城的后一半，被程然直接带走，
　　“他有错，所以法律惩罚了他。”
　　“可法律没要他死啊。”
　　“他是自杀的。”
　　程然说得像是真的，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除了谁在当时，看得更透彻吧。
　　两人都是只吃了两口就开始这个话题，无比生硬的句子相互碰撞，摩擦连带着气氛比在老k家的还要难受。到现如今，一个人快要哭的样子，另一个搞得仇大苦深的表情。双方之间的对话便停了下来，这顿饭又是吃不下去了。
　　周围闹哄哄的，大都是家里长工作短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难，也有别人的难堪。
　　还是否让这些困住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