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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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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先生,现在不知道。我今早起床的时候我知道我是谁,不过我想自那时起,我已经改变好几回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我害怕我解释不了……噗哈,小真你拿着水烟管的样子真的好滑稽!”带着头箍的中分大光明突然毫无演职人员素养地笑了场,让绿间简直怀疑高尾的病情是否已经伤及大脑皮层。
“这是舞台效果和道具需要。”绿间皱眉——戴着从妹妹那儿借来的头箍身穿蓝色大摆裙的家伙怎么好意思笑话别人。
奇怪的是他暗自腹诽的的内容并未说出口,高尾却突然扯着裙摆低下头,眉毛吊儿郎当地挑了挑:“诶?我的戏服,很奇怪吗?”
“我没那么说过。”但的确有些可笑。
“可小真你的眼神像在挑剔我的形象,”他敏锐地指出,并故意学起对方的腔调和语癖,“这可是舞台效果和道具需要!”
再争执下去没有意义,绿间用脚尖碰了碰周围用作场景布置的几朵带着鲜艳斑点的菌类造型的布偶,突然有些希望这些假蘑菇吃起来有毒。
创立者祭临近,可舞台剧既定的主演嗜睡症依旧没好。半个小时前绿间瞥见高尾往喉咙里猛灌了一杯黑咖啡,表情说那玩意儿委实不好喝。好在就他目前的精神状况来看,那杯咖啡因饮料的即时效果不错,至少他现在依旧醒着,台词也只是偶尔背错。
一个片段落幕,场景切换。丑陋伯爵夫人的房子里鸡飞狗跳,扮演鱼仆人的一年级以传球的姿势投出了个热带水果,柴郡猫一矮身躲开,那玩意儿就稳当当地打中并陷进了宫地裕也厚重的戏服裙摆里。高尾神情夸张地惊呼:扔的东西为什么会是菠萝!
“因为我们都疯了。”人手不足,需要有些首发们分饰两角,宫地清志用意外很贴合情景的台词回答他的疑问,高尾觉得前辈竟然很适合演咧嘴笑的猫,除了笑容显然远比猫咪看上去阴戾。
“是啊,会动的扑克牌、在地面上行走的鱼、抽水烟的毛毛虫、拿着怀表的兔子……虽说小真老成的腔调的确像那只毛虫,严谨的个性也确实有点像兔先生,”高尾掰着手指数过来,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确认绿间并没有向这边看过来,“有几天他真拿过怀表当幸运物,好在晨间占卜的幸运物列表里还没有水烟壶……”
话音刚落一只装着胡椒粉的调料瓶突然破空而来,来不及躲闪的可怜主演被正中额头。瓶盖没旋紧,一时间粉末飞扬。突发状况使彩排不得不暂停。有些担心地围过来的人群中,宫地清志连打了几个喷嚏,低头发现受害者的状况似乎不容乐观。
“他只是又睡着了。”观察片刻后绿间得出结论,未来会成为医生的家伙的发言无人怀疑。
“谢天谢地,我还担心我造成了人身伤害,”罪魁祸首的宫地二世松了口气地拍了拍心口,伯爵夫人的裙摆太厚,他有些吃力地弯腰捡起了胡椒瓶,“话说,要弄醒他吗?”
……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高尾和成眨巴着眼睛回忆了两秒失去意识前的情景,脑袋里闪现出了迎面而来的调料瓶以及至今还在鼻腔里回旋的胡椒味。
记忆还算新鲜,他以为自己没有睡太久。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你睡得还真是久。”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猛地坐起来,发觉自己并非身处校医室而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并非医务室老师而是篮球队里的王牌大人。
“诶!你们是怎么把我送回来的?”吊梢眼不可思议地瞪大,“我怎么会睡这么久?还有……为什么我一边的脸颊有点痛?”
“是宫地前辈骑的板车。之前你睡着的时候看上去很正常,但我们怎么都叫不醒你,”绿间想了想,没把宫地清志试图叫醒高尾而拿巴掌狠狠甩上了他面颊的事说出来,取而代之地补充了一句,“大家都很担心你。”
“‘大家’,包括你么?”
“彩排被打断了,明天我们还要抽空再去重新彩排一次。”
“我不是故意的啦,真过分!”
“……那不是责备,只是转告你一声。”有人推了推眼镜,不同于话语语气,表情倒更像在说你现在醒过来了真好。
既然如此,预警解除,高尾双手抱在脑后重新向后一躺,整个人陷进枕头里。视线往上,他这才突然发现,床头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张捕梦网。牛筋线编成的网上穿着几枚彩色的珠子,在日光灯下反射着光,圈环上挂着的老鹰羽毛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轻轻晃荡。
他记得这是印第安人的文化,欧及布威族人用它来捕获美好的梦境、让噩梦随清晨的阳光消逝。几个小时前见到这样东西,它还作为绿间的幸运物被他托在手里。这很奇怪,因为按照经验,无论多么奇形怪状到碍事的幸运物,只要可以,王牌大人从来不会让那离开自己的手掌。
而更奇怪的是,眼下绿间提起自己脚边的包,起身往门外走: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告辞了。
“小真,你忘记带上你的幸运物了啦!”他好心地提醒,却看到对方停下脚步,意味不明地皱了皱眉。
“今天差不多已经过完,再说这作为幸运物,对我来说使用频率委实不高。”
“可据我所知,绿间真太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差不多’这个词。”
对方闻言,沉默地思索了片刻,视线透过镜片从写字台扫到半开的窗,却始终没有落在高尾身上。“印第安的部落里有这样的传说,有位姑娘在梦中看见蜘蛛教她如何织网,并告诉她网能让人同灵界沟通。醒来后她编出了捕梦网,挂在床前,第二天醒来后网上挂起了美丽的珠子,那是在熟睡时捕获的美好事物,而噩梦已被网住并消失不见,”犹豫片刻,他最终又补充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要怎样让你醒着的时间变得更多一点,我想至少我们也许能希望你睡得安稳些。”
在自家搭档脱离不明就里的状态并说出什么白痴话前绿间及时地离开了房间,他看了眼手表,虽说时间已晚,但一天终究是没有过完,天晓得提前送走幸运物是否会带来不良后果。
但送出去的东西没理由收回,何况当日的晨间占卜提到过:收到朋友真挚祝福的天蝎座会在睡梦中看到意想不到的美丽景物,记得将其捕获,好人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