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儿奇遇记》谢长宁

21、第二十一章

　　李寒玉冒着雨，仔细检查失火地裴府失火的大厅。

　　“李少卿，你过来看看这个。”苏絮儿站在烧断了的残垣上，将手上的一块焦黑的木炭递给李寒玉。

　　苏絮儿待李寒玉过来，将自己手上的伞朝着他那边挪了挪，以便这把油纸伞能将两人都遮住，他身材高挑，她必须将手臂尽量朝上伸着，才能好好打伞。

　　似乎有一些温情，流入李寒玉的心中，他不着痕迹地接过她手上的伞，才用另一只手拿过木炭，左瞧瞧，右看看，也不过是普通被烧焦的木头啊。

　　“你闻闻。”苏絮儿道。

　　李寒玉拿起木炭，凑近鼻子，一股刺鼻的焦糊之味传来，细闻之后，才发现那焦糊之味中，竟然有一股更加浓烈的酒味儿，“这是酒味儿？”

　　“是的，我刚才在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时候，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儿。”苏絮儿道，“这里
　　被烧的最厉害，应该是起火点，可是起火点竟然有酒味儿。”

　　“度数相当高的酒，非常容易着火，酒窖失火，救起来几乎是回天乏术。”李寒玉握紧那根焦黑的小木棍儿，“这匪徒竟然敢火烧裴府。”

　　“李少卿，放火既然是人为的，还有那被堵住的井口，也不过是想增加救火的难处。可见贼子最想
　　要的，不过是将那些被你调过来的失踪人口的资料毁掉。”苏絮儿肯定道。

　　“没错，太可恶了，我定要将这在洛阳城作威作福多年的贼人绳之以法。”李寒玉怒道，这人毁了所有失踪人口的资料，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查案陷入僵局，只要拖过了这十天，破不了案，自己自然会被调回长安，这样一来，贼子又有了喘息的机会。

　　“苏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您多加帮忙。”李寒玉道。

　　“李少卿不必多礼，毕竟是有赏金的嘛。”苏絮儿一想到赏金，两眼就冒金光。

　　“只怕这放火之人，就是裴府的人。”李寒玉有些怀疑，“整个裴府其实外面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苏絮儿只觉得两个人同站一把伞下，有些许不自然，向后腿了一步，才发现，雨竟然已经停了，遂道：“李少卿说的不错，裴府的人确实有很大的嫌弃，不过除开当时在偏厅谈论事情的我，你，妄念法师，毒叔叔，以及裴公子和书童小记之外，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因为他们都有可能去放火。”

　　“不错，在大厅整理卷宗的大理寺等人，也有嫌弃。苏姑娘观察人与事细致入微，所以在下想抓紧时间，我去审问大理寺的人，由苏姑娘去审理裴府的人。”李寒玉说完，收起油纸伞，抱拳道。

　　苏絮儿有些许为难，“李少卿，你让我自己查还行，不过毕竟我乃一介外人，不太好去直接审问裴
　　府众人吧，难道你不觉得由裴公子去更好吗？”

　　李寒玉思索片刻，“话虽如此，不过文德太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其实并不如苏姑娘看问题客观。如果苏姑娘实在为难，在下可请妄念法师与你一道。”

　　苏絮儿见不好继续推脱，便答应了此事。

　　一天的审问，毫无所获，整个裴府因为太久没有回来，管家连酒窖里面是否有少酒都不知晓，还是妄念发现那酒窖有几个酒坛子不见了，只剩下了圆圆的酒坛子的印子，才能确证那酒确实来自裴府酒窖，整整少了四坛。

　　苏絮儿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的趴在圆桌上，“小法师，你说这留在洛阳裴府看宅子的几个老婆子们都已经老态龙钟了，走几步都要喘几下，而管家福伯也已经六十高龄了，裴府就不能留几个年轻的在这边吗？”

　　妄念脸色平静，不过在听到苏絮儿喊他‘小法师’的时候，眼神还是很不满的瞪了她一下，才多大年纪，居然跟着大家伙一起喊他‘小法师’，好在苏絮儿累得整个人趴在桌上，并没注意到妄念鄙视的眼神，“小絮儿施主有所不知，这裴相在民间名声极好，哪个穷苦人家的人来了裴府当差，那可是无比幸运的。”

　　苏絮儿一听妄念夸裴休，鼻子哼出几声冷气。

　　妄念不知原由，只继续道：“裴休善待下人，那些个老婆子留在洛阳裴府，其实说白了，就是养老的，因这院子裴休一年也不过回来两次，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置，老婆子们一辈子做奴做仆，有婚姻的怎能如此大年纪还在裴府，早就被儿孙接出去了，剩下的一辈子无儿无女，留在这里还能衣食无忧，有个相互照应的伴儿。”

　　苏絮儿听得妄念所言，虽不喜裴休，却也对他所做之事甚是赞赏，“那依你所言，这裴府其实对家仆都是相当好的，倘若一开始裴府在选择家仆之时，都万分小心家仆的来源，那是不是就能避免很
　　多不必要的事情呢？”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不过也有意外，假做的籍贯信息，也不无可能。”妄念道。

　　“那咱们一起去问问裴公子吧。”苏絮儿顿时来了精神，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进。

　　妄念只翻白眼，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不该这个时候提醒她的。妄念的僧袍被苏絮儿使劲扯着，拉着他往前走，他两眼望天，这天上的月亮可都出来了啊，“小絮儿施主……咱们要不要这么拼啊！”

　　苏絮儿转头，笑眯眯道，“不拼哪有银子呀。”

　　妄念继续被拖着走，“那是你的，又不是小僧的。”

　　苏絮儿停下脚步，放开妄念的长袍子，一脸不敢相信，“你也要银子？”

　　妄念继续抬眼望着天上的月亮，生无可恋，主要是他饿啊，今天一整天被苏絮儿拉着审问，苏絮儿
　　有零嘴袋儿，他没有啊……

　　苏絮儿站的角度，只能瞧见妄念下巴，他皮肤很好，下巴形状也非常好看，气氛略显诡异。

　　“咕噜……”“咕噜……”

　　更加诡异的咕噜声，打破了宁静，苏絮儿只觉得现在是自己的下巴要掉地上了，她踮起脚尖儿，将
　　妄念的脑袋掰下来，小脸笑得花枝乱颤，“小法师，你是饿了？”

　　妄念眼睛微睁，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段阴影，垮着一张俊脸，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点完头才发现，苏絮儿的两个爪子还搁在自己脸上，他还能闻到她爪子上的鸡肉味儿。

　　脸突然有些热，他赶紧用手将她那两个还带鸡肉味儿的爪子拿下来，“小絮儿施主，小僧一天没吃东西了，小僧饿得今天已经喝下三壶水了。”

　　苏絮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从怀里拿出零嘴袋儿，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有些不好意
　　思，“我……我没注意，今天只要饿的时候，我就吃这里的东西……我也没注意你饿……”

　　妄念微睁的眼睛陡然瞪得老大，仿佛要掉了出来，心里怒吼道，你一天都抱着这个零嘴袋儿，根本就没停，什么时候觉得饿了啊！不过一想，自己乃是少林高僧，不得如此，不得如此，遂故作平静，“阿弥陀佛，小僧要去祭一祭五脏庙，找裴公子还是你自己去吧。”

　　苏絮儿看着妄念头也不回的，朝厨房走去，焦急道，“你就陪我去去嘛，我不想自己去找裴文德。”

　　妄念仿佛想听到什么敢兴趣的秘闻，转头，狡黠道：“不想……自己……去……找……裴文德？”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苏絮儿赶紧跑上前去，用手捂住他的薄唇，不许他在说话，小声道：“小法师，小声点。”

　　妄念的嘴唇碰到她的小手，一种奇妙的触感传来，让他不仅是脸上热，身上也开始热了。不过那手上的鸡肉味儿更浓了。

　　所以……还没待妄念回答，他的肚子又开始不停“咕噜……咕噜……”叫了。

　　苏絮儿有些不好意的将捂住他嘴的手拿下来，低声道：“大不了，我先陪你去厨房找吃的，吃完你再陪我去找裴文德。”

　　妄念原本想继续问苏絮儿为何不愿自己独自去的，可是现在整个脑子都乱了，只继续那手上的奇异感觉和鸡肉味，顿时不再说别的，只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路上，苏絮儿仔细回想自己刚才做的事情，竟然直接拿手去堵男子的嘴，妄念是小和尚，可是小
　　和尚也是男人啊，她脸红红地跟在妄念身后。

　　妄念走两步，肚子叫三下，走三下，肚子叫四下……

　　洛阳城不远处的一座荒芜的院子内，一个黑衣人飞身潜入。

　　“大人，属下幸不辱命，那卷宗已全部被毁。”

　　“起来吧。”浑厚的声音，“不能掉以轻心，李寒玉既然年纪轻轻被封为少卿，定有过人之处，他能查到白马寺，查到唐阳公主，实力不容小觑。”

　　“大人，那接下来怎么办？”

　　“静观其变，如今我们毁去了所有的卷宗，整个案子陷入了迷局之中，陛下下旨十天，如今还只剩九天。”

　　李寒玉啊李寒玉，只剩九天，待你回京，想要再来继续抽丝剥茧，我早已经将所有的东西清理干净了。

　　“可是，大人，为何我们不直接杀掉李寒玉？”

　　“蠢物！李寒玉何人，乃是李绅之子，若是死在这洛阳城，你以为陛下会放过这件事情，整个案子会重新被查，而且时间只会越长！”

　　“不过，真没想到信仁那妖怪这么快就死了。原本以为是大人的劲敌，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浑厚的嗓音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信仁与我作对数十载，死了，我倒是觉得有些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