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随记》不过寻常

5、飞来的忧伤（一）

　　距离上次那件非人的事件后，谷朵儿入这琅嬛之境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这仙境说来也奇怪，如人间一般，也有四季之分。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各色的鲜花常开不败，即使冬天下着雪，也让人不觉着寒冷。算算来的时候恰好是冬季，现在却正好是春季，正是一年里花开得最美，最绚丽的时节。

　　谷朵儿还是与平日一样，在园里浇完了琅玕，做完了舒痕吩咐的事后，正准备歇歇。当此时，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铺撒在花木之上，点点金光在枝叶间跳跃、闪耀，淡薄的烟霭袅袅升腾，笼罩着亭台楼阁、绿树红花，倒也是一番宁和别致的景色。谷朵儿一面擦汗，一面四处打量景致，不曾想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面前的人是一个红装姑娘，她身量高挑，身材玲珑，五官妩媚，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勾魂夺魄，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性感、妩媚妖娆。
　　谷朵儿目光向下，往她那微露了一半的□□上一扫，哇撒！好有料啊，比起其他人有看头多了！她来琅嬛之境左近不过这个月，见过的人个个出尘飘逸，哪里见过这样妖媚风流的人物，一时大胆，不禁脱口而出四个字：“绝世妖姬！”

　　“绝世——妖姬？”红装姑娘用那双妩媚的大眼看了她一眼，“何解？”
　　哎呀，晕了晕了，这眼睛真是电力十足啊，被电得晕陶陶的谷朵儿花痴上身了：“就是性感妖娆得不得了的女人啦。”
　　她一把抓住红装姑娘的手，两眼冒绿光：“像你这样性感妩媚的尤物，在我们那里做钢管女郎绝对红到发紫啊。”
　　“钢管——女郎？”红装姑娘又扫了她一眼，“是做什么的？”
　　“就是做这个的啦。”谷朵儿兴致高涨，非常乐意给眼前的大美女解惑释疑，将在人世间见到的钢管女郎给她解释了一通。红装姑娘伸手一挥，湖石上出现了一处幻境，依照谷朵儿的描述，幻境里出现了一个在钢管上搔首弄姿，做出各种撩人姿态，衣服穿得少得可怜的女人来。

　　幻境里，热舞过后的钢管女郎向着台下吹口哨的男人们送了一个飞吻，红装姑娘的脸，红了。
　　接着有个男人冲上台拍了一下女郎的臀，红装姑娘的脸，绿了。
　　再接着几个色胆包天的男人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对着女郎又搂又抱，红装姑娘的脸，彻底黑了！她气得浑身发抖。
　　“你看你看，是不是让人血脉喷张？”看得津津有味的谷朵儿一脸兴奋，压根没察觉气氛不对，犹自沉醉其间。
　　“无耻！”红装姑娘的眼睛都冒出火来了，她恶狠狠地盯了谷朵儿一阵，拂袖而去。
　　“诶，就走了？”谷朵儿遗憾地看着幻境逐渐消失，摇摇头也转身离开。

　　等俩人走远，不远处的湖石后呼啦啦地伸出了数个脑袋。小滴溜笑得满地乱滚：“哈哈哈哈哈……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终日打雁让雁啄瞎了眼’,绝世妖姬，钢管女郎，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棠惜，青娥等仙姬也笑个不停。
　　“真真没想到，他变成个女人竟然妖娆妩媚若此。”棠惜掩口轻笑，“这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可不是！自从这谷朵儿来了之后，我们也少些被折腾了，倒也要好好谢谢这姑娘呢。”青娥笑着接口。
　　“你们是不是也要谢谢我呢？”一个清冷肃杀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众仙一听到这个声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们知道——今天要倒大霉了！

　　谷朵儿觉得自己的今天挺圆满的，花也浇了，活也干了，天也聊了，美女也遭遇了，今晚的晚膳也不会错过——一切都按时按需按量的有条不紊进行中，她今天应当不会被变态罚了。于是此刻的她心情无比轻松，一路哼着歌给舒痕送晚膳。

　　舒痕在霁月轩抚琴。远远看去，他仍着那身月白色的长衫，广袖舒袍，白衣如雪，遗世独立。如黑缎般的长发，一半挽起为髻，一半任其垂顺。眉斜飞入鬓，双目狭长，眼尾微微上挑，唇如菱，色若樱花——本是清媚、眉目如歌的面容，却因那身月下晶莹雪、涧边空谷兰的气质而多了几分出尘、俊逸。

　　就如第一次看见他那样，谷朵儿一直有种感觉。感觉她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他，细细去想，却又头疼如裂。面对眼前的这个人，她的感觉非常复杂，她是非常讨厌他的，讨厌他总是拿各种各样的惩罚来折腾她。但因为今天的心情还不错，所以也比平时看他顺眼多了。她不得不承认，舒痕是她在人世间和仙界见过的最美最仙也是最有气质的男人，没有之一。她不会忘记，当她第一次看到他时，惊为天人，呆立当场的情景。然后她因为张大嘴，不慎将口水滴在了给舒痕斟的茶杯里。

　　在那一天，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舒痕的变态。一整天，他都没有给她饭吃，而是在她的身前摆放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然后让她捧着一只大碗接自己的口水。她不会忘记，当仙侍仙娥来来往往时抖动的双肩，也不会忘记他用最温柔的话语和最和煦的笑容对她说的一句话：“不接满一碗，不许吃饭。”——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堪回首月明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