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随记》不过寻常

3、只有更变态（一）

　　等谷朵儿从土包里灰头土脸地挣扎出来时，天色已然黯淡，遥远的碧空那端疏疏淡淡的挂着几点星光。她一看，哎呀，坏菜了！每日的酉时她是要给琅玕花浇水的，然后半个时辰后她还要给舒痕送晚膳，看今天这事闹的，她是一件也没干啊！赶紧趁着变态没有想出更损的招数来，还是先去请罪吧！

　　月儿弯弯，晚风徐来，夜色静谧宁和。沭静堂四壁上的夜明珠亮了起来，伴着夜色的加深，珠光益发的柔和明润。而在那颗最大最亮的夜明珠下，舒痕正斜倚在案旁，闲闲地翻看着书，一边就着手中的白玉杯，浅斟慢酌。

　　听到面前传来几声犹豫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目光往那将衣服撕烂了几处，又将头发滚得满是枯枝乱草的谷朵儿身上轻轻一扫，微微笑道：“你回来了。”
　　咯噔。望着那人的微笑，谷朵儿的心又漏跳了一拍，脑中一片空白，于是一路上磨磨蹭蹭想好的百般托词全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她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低眉垂眼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轻笑，立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随着他的靠近，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没法呼吸了。
　　“真是难为你了。”他如是说道，抬手将她发上的枯枝乱草一一摘除，谷朵儿禁不住发起抖来。他的目光温润而柔和，看着她仿佛像看着自己隔世的恋人，“我掌管琅嬛之境业已数千年，这里的一花一草，无不娴熟在心。日日有人洒扫庭除的地方，你居然还能找得到枯枝败草，可见也是个难得的人才，难怪初时南极仙翁会极力向我举荐你。”

　　“那个……”谷朵儿喏喏道，“谢谢舒痕大人夸奖。”
　　“不用谢。我这人素来公正，赏罚分明，该夸还是要夸的。”他返身又回到案边，“我今日不慎将腰间所系的一串菩提珠遗落在依岚院里，你素来‘心细如发’定会将我那两百颗菩提珠捡回来的。”

　　“啊？！”谷朵儿一听就知道腹黑变态不会轻易地放过她，想想占地依约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的依岚院，她就有泪崩的冲动啊。
　　“请问书痕大人，您遗落珠子时大约是在什么地方呢？”谷朵儿哭丧着脸，不死心的问道。
　　舒痕偏头想了想，然后歉然道：“今日我事务繁忙，已然不记得了。”
　　谷朵儿看着他一脸无辜歉然的样子，满腔悲愤无处可发泄，装！太能装了！你日日不是吃就是睡，事务繁忙个屁啊！珠子掉了不会让别人去捡啊？想惩罚她就直接说，每次都这样，太可恨了！
　　“对了。”舒痕貌似才想起来，“‘变态’是什么意思？”
　　“啊，哦，变态啊，变态就是对他人的一种敬称。就是说这个人极好，是个大好人的意思。”谷朵儿笑得一脸谄媚。
　　“哦，原来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个大好人啊。”他笑得云淡风轻，“虽然事实确实是如此。但我还是要要告诫你：修仙之路虽然漫长而艰辛，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心生怨气去欺负小孩子，希望你持纯良之性，行勤勉之路——早日做个变态，方不辜负我的一番苦心栽培。”
　　“噗——咳咳。”谷朵儿努力掩盖自己的面抽。“那啥，书痕大人若是无事，那我就去捡珠子了啊。”
　　“嗯。”舒痕垂下眼帘，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为了锤炼你的心性，明日我午睡时记得来打扇子。”
　　“啊？！”每次的惩罚都是买一赠一式的，敢不敢有点新意啊亲？！谷朵儿拽紧了拳头，恨不能一拳挥到他脸上去，但是看到舒痕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只得答应一声，然后驼背塌肩怏怏而去。

　　就在她转身之时，案边那人唇角绽了一朵笑容，那笑意愈来愈盛，仿佛初开的白莲，高洁淡雅，清涟出尘。

　　“事情就是这样。”谷朵儿胡乱抹着嘴边的糕饼屑，“我昨晚直到丑时才回房睡觉。可怜我第二天卯辰还得起来，中午又给他打扇两个时辰，没累死算不错了。舒痕这个人着实讨厌，一个不染凡尘的神仙，每天笑得那么温柔，怎会用各种奇葩手段整人呢，唉，变态的心理，我是真的无法理解啊！你说是不是？”

　　看着琅玕花随风摇曳，仿佛在微微摇头，谷朵儿叹了口气：“算了，你一朵花又能知道什么呢。我也不过因为左近无人，在你在这儿吐吐槽罢了。”她站起身收起地上的帕子：“奇葩，我得走了。趁赶得早还能回去眯一会，咱们明天见。”说罢，一路穿花拂柳，往住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