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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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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冬天过去了。
开了春,无论如何也冻不起来。阳光的颜色似乎也从黄色转为了白色,晒在身上热热的。
晴好坐在福茂楼的办公厅里,其实也不能算是正式办公厅,因为私底下对于西欧厅的偏好,以当家的身份无可厚非地霸占这个厅,小小装饰一番,看上去很是惬意。几个沙发,很多靠垫,甚至还有摇椅。算账算得有些累了,晴好躺在摇椅上,晃悠悠地摇着,不一会就迷迷糊糊了。
正香甜,突然觉得脸上痒痒,抓了几下也没改善,朦胧睁开眼,看见刘艳正用头发梢闹着自己,含糊说着:“小艳,别闹,正困着呢。”
“晴好姐姐,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睡啊?不是说在工作嘛?都不陪我玩。整天睡。”
晴好知道这个小魔头来了就睡不成了,勉强睁开眼,揉了几下,打个哈欠:“你不知道春困秋乏夏打盹么?很正常的现象。”
“有吗?我怎么从来不困啊?”刘艳睁大眼睛。
切,你还年轻好不好?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工作压力又那么大。晴好暗暗想到,却不想开口说道,人前不愿提及自己年龄,是女子的通病。
“我和你不一样啦,平时事情太多了。”轻轻一带而过:“卓然呢?”
“他见我来了,下楼去了。”
“哦。”喝过刘艳端来的茶,觉得精神点了:“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啊?不是偷跑出来吧?”
“哪有?”刘艳跳起来:“我可是我爹让我来的,他让我捎个口信给你。”随着小姑娘年岁大起来,刘开元对她的管教也越来越多,毕竟闺女大了,如果还像小时候一样胡闹,说出去总不是件有颜面的事情。所以这次刘开元有事找晴好,刘艳磨了半天,才勉强首肯让她出来透透气。
“什么事?还劳您大小姐亲自跑一趟。”晴好不禁有些好笑。
“柳大哥快回来啦。爹说差不多下月初到京城。说初八在福茂楼定上一桌,为他洗尘。”
自从在西域结识之后,刘开元对柳时南颇有赏识,加上他背后的四阿哥,有心结交下,加之生意上的诸多往来,也就顺理成章亲热了许多。
“哦?他要回来了?这么快?”
“还快啊?都小半年了呢。”刘艳皱皱鼻子。
“有吗?呵呵,事儿太多,都顾不得数日子了。”晴好傻笑道。
这半年她的确很忙,福茂楼要管,还有源祥楼要操心。虽然晴好素日懒散,可是一旦做了事情,就想做得最好。在不断自我要求下,两家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可是也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
柳时南前些日子便抵京了。这也是从刘艳嘴里得知的。今天是初八,大家定好日子要为他洗尘。一大早晴好就嘱咐郝掌柜把菜单定好,好好准备着,晚上过来开宴。
自己在刘艳的撺掇和死拽活拽下,终于走上了春日的京城。
日光倾城。虽说是阳春三月,偶尔春寒料峭,可路上的行人已经脱去了厚重的冬衣,衣裳颜色也逐渐鲜艳起来。在春天的日头下,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兴隆。
刘艳流连于各种吃食和饰品的摊贩前,看到喜欢的就招呼晴好过来赏鉴参谋。一大一小两个女子逛得不亦乐乎,一路吃过去一路买过去。不管在哪里,女人的购物欲总是可怕的。
远处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仔细一看,是迎亲队伍。
“晴好姐姐,我们过去看看。”
“好。”虽说来这里也不算短,正经的看到迎亲,还是头一回。
不知是哪家娶媳妇,场面极是隆重,前面吹打的仪仗之后,便是新郎官骑着高头怒骂,一身红衣锦绣,潇洒顾盼,对着周围民众不停作揖。长相虽是一般,但穿上新郎服,硬是多了几分俊郎。嫁妆一担接一担地排成长龙,晴好定睛看去,不禁失笑,果然还有马桶等生活用品,看来电视剧还是有几分真实的嘛。
“真幸福~~~”刘艳的眼睛飘出几分羡慕的味道。
“怎么,小姑娘思春了?”晴好打趣道。
“晴好姐姐,你说什么呀?”刘艳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晴好直白的话还是因为被拆穿了心思,只能瞪着晴好嗔道。
“好好,不说不说。”晴好摸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调戏小姑娘的味道,毕竟古人和自己原本社会的人差太多。这个话题可能未免劲爆少许。
迎亲的长龙还在缓缓向前走着,合着锣鼓声唢呐声以及鞭炮声。晴好心里也不禁有些淡淡的羡慕,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自己还没能有机会坐到花轿,将来也不知如何。
周围人流不断,挤着拥着,低声议论着,艳羡着。热闹的环境中,可还是觉得有些清冷。
她抬眼随意望去,看到一个身影,却突然僵住。
突然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只有心跳如擂鼓。周围突然变成真空,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全世界只剩那个微笑的侧影。
那是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青涩男子的侧影。宽广的额头,长眉入鬓,高挺的鼻梁,划出一道极优美的弧线,勾勒出一个美丽轮廓。嘴角上勾,眼睛微笑注视着前方,透露出平和,略带一丝兴味。身长玉立,穿着最普通的长衫,却硬是透出一股清气。
嘉措……她想喊却又喊不出来,几次张口,却发现无法发出哪怕一点声音。这是梦么?如果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实?她只能贪婪地看着他,长高很多,以前略显削瘦的少年身骨,渐渐长开,显得芝兰玉树。微笑还是那样从容,带着淡淡的疏离,或许是世外看红尘的怜悯?轻易地将自己和众人隔离开来。
嘉措嘉措嘉措,她看着远处的男子,心里无数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像是有所觉,男子转头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眼,猛地被人一搡,差点跌倒。等她好容易站稳了,抬头看去,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晴好急了,在人群众到处张望,努力朝那个方向走去,却还是没看到那个人。
难道是幻觉?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太思念他才会这样的?可是,历史上他并未来过北京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晴好失魂落魄地被人群挤到最边处,只觉腿上一软,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狂喜后的绝望,心里只有无限的悲伤,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肆意流淌着。她却抬不起手去擦眼泪。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个人走到她面前。
卓然静静地看着眼前默默流泪的女子。想提手去帮她拭泪,又生生僵住,慢慢地放下。
哭累了,晴好终于回过神来,看见站在面前的卓然,试图扯出微笑:“你怎么来了?”
“别这样笑。真难看。”
要是平时,晴好一定争吵起来,可是现在她什么心情都没有,又只一笑。
“刘艳回去说找不到你,我就出来了。”
“哦。”
“走吧。时候不早了。他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晴好突然一个激灵,倏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卓然的手臂:“你说柳时南他到了?”
“嗯。”卓然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人,微一皱眉,却没有推开。
柳时南,柳时南,柳时南,晴好喃喃自语,眼睛一亮,微笑起来。
那个笑容,如黑暗里的一束光亮,如阴霾中的一丝阳光,闪到卓然的眼。
他的心,不禁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