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斐夜

19、《九天歌》上

　　楔子

　　沉睡千年的妖王终于苏醒，四海八荒的妖魔蠢蠢欲动。

　　千年前一场大战，三界失衡。

　　神界仙首大人被妖王生吞入腹，妖王又被六翼神君困入九天虚空，而六翼神君最终因耗尽灵气走向寂灭。

　　九天虚空里，涉曜的意识逐渐清明，紧闭的双眸颤了颤，倏尔睁开，幽绿色的诡异竖瞳如针细，张开嘴，呼出一口带着白雾的热气，猩红的蛇信子在空气中触了触，空气里，还残留着曾属于她的灵气。

　　“九歌……”

　　（一）

　　在这片大陆，人、神、妖，共分三界。互相制衡，互相约束。

　　每千年降世一位六翼神君，法力无边，造诣高深，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百年之后，灵气逸散，归于天地。

　　六翼神君与生俱来的责任，就是平衡三界。

　　第一个打破这三界平衡的，是上任妖王荼诀，荼诀乃堕落为妖的火龙，趁六翼神君刚降世还未觉醒之际，突发袭击攻入神界，以龙火困住尚小的六翼神君，燃烧九九八十一日，神君被灭，妖族势力大涨，终于打破了三界维系数万年之久的平衡。

　　那千年间妖魔作乱，战火纷飞，人间沦为地狱，神界卑躬苟活。

　　直到千年后再一任六翼神君降世，才遏制了事态发展，压制了妖族的势力扩张。

　　九歌出生时，百凤起舞，龙啸九天，江河倒流，万物复苏。神界之光撕破黑暗，照亮妖界，无数修炼尚未成型的妖魔都在神光之下化为灰烬。

　　涉曜那时候成为妖王尚不足百年，正需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奠定他在妖界的地位。

　　因此，效仿前任妖王弑杀刚降生的六翼神君，就成了他的目的。

　　涉曜带着坐骑曲离一路厮杀闯入神界，战神跃戈率兵数万围困二妖于龙渊，大战百日。曲离舍身护主，被战神斩首刀下，涉曜重伤，坠下龙渊。

　　再次醒来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入眼是百花围成的结界，隐约有溪水声传来，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大战之时，曲离被斩。

　　双目一睁，涌起满腔怒火，发出愤怒的嘶嘶声，猛地扬起头，瞬间就达百丈之高，结界被破，花雨漫天。

　　“啊！你醒了！”

　　溪边传来惊喜的声音，一个小小的人影跑动着，发出惊叹：“哇，你真的好大啊！”

　　小女娃双眸灼灼生辉，满脸艳羡。

　　涉曜低下头，他的真身堪比一条成年青龙，九歌在他高扬百丈的视线下，比蚂蚁还小。

　　小女娃兴奋的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抚摸涉曜漆黑色的蛇鳞，啧啧感叹：“滑滑的好舒服，还会动呢，咦？有缝！”

　　说着就要将手伸入蛇鳞下的缝隙之中。

　　……涉曜默默收紧蛇鳞。

　　“恩？你让我摸摸好不好？蛇鳞下到底是肉还是皮？”

　　（二）

　　涉曜摆动蛇尾，低下头用巨大的竖瞳注视眼前之人，乌墨色的头发映衬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目光灼灼，小脸生辉，看起来只有十来岁。

　　“你是谁？是你救了本……”涉曜微顿：“我？”

　　小女娃见蛇妖低下头，眼睛一亮，急忙伸出白嫩嫩的手，兴奋的摸摸蛇妖的鼻端，眼睑，还有向两边微翘的蛇唇，高兴的小脸发红，用力的伸展双臂抱住几片鳞，拿圆嘟嘟的脸蛋可劲儿蹭。

　　“哇，冰凉凉的好舒服。”虽然在蛇妖昏迷时摸了无数次，但是醒着的却还是第一次，感觉完全不同呢。

　　“你叫什么名字？”涉曜吐出猩红的蛇信子。

　　“九歌，我叫九歌。”嘟着粉嫩的小嘴好奇的亲了几下。

　　“我昏迷了多久？”

　　小女娃拧眉望天，掰起手指数了数，嘟囔道：“一年？两年？三年？我也不记得了。”

　　涉曜默了瞬：“你可见过一具狐尸？与我一起掉下来的。”

　　九歌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打量着蛇妖的神色，斟酌道：“你……它是你什么人？”

　　“坐骑。”

　　“哦，它已经死了。”

　　“我知道。”

　　……

　　“我……我把它的尸体封存了，引龙……”

　　小女娃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涉曜巨大的竖瞳，一边说一边用力挤出两滴女儿泪：“那条龙我抓它五年了，实在狡黠，这龙渊也没什么好肉，我就想反正你那坐骑也死了，不能浪费嘛，我这才用它的尸体引龙的，你莫生我气……”

　　涉曜：“……”

　　这么小小年纪就如此会做戏，长大了还得了！

　　“你要拿回去吗？真的要拿回去吗？我可以取来给你……”九歌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涉曜，那眼中分明写着不要不要不要拿回去。

　　“你且告诉我如何出这龙渊，我便将曲离尸身予你。”

　　“好耶！”九歌闻言欢快的跳了起来，眼珠子一转，又立马小脸严肃：“小蛇妖，这可是龙渊，就你这一身浓重妖气，要不是我用结界护住你，你早就被恶龙撕咬殆尽了。”

　　“现在结界被你打破，妖气弥漫龙渊，暗处不知多少条恶龙对你虎视眈眈呢，要想出去，难如登天。”

　　小鬼……

　　涉曜动了动竖瞳：“有什么条件，你说。”

　　九歌嘴角得意的扬起：“只要你帮我抓住那条狡黠的龙，我就助你出龙渊。”

　　“仙家娃娃莫要食言。”

　　“绝不食言。”

　　“哎对啦，小蛇妖，你能感觉到我的触碰吗？”

　　在巨大的蛇妖面前，她比一只蚂蚁大不了多少，哪能指望蚂蚁触碰大象能产生触觉？

　　小蛇妖：……

　　涉曜眼睑抖了抖。

　　“应该是感觉不到吧，我还没见过真身像你这么大的妖呢，好想抱抱。”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仙家娃娃……涉曜想。

　　（三）

　　之前因为涉曜苏醒，打破结界，妖气充斥龙渊，许多恶龙纷至沓来，九歌再起结界后，虽封住了妖气，但结界外全是寻踪而来的恶龙，整日在附近游走寻觅。

　　化为人形的涉曜与九歌耐心等待了几日，终于盼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条狡黠之龙，涉曜眉毛一跳，脸色不太好看。

　　“这是九天之龙所生的第九子吧......”

　　这龙渊恶龙虽多，修为高深的却没几条，即便是修成了青龙的，涉曜自信尚可一战。

　　但这九天之龙的第九子......擒了它，龙母与龙族岂会善罢甘休？

　　九歌哼道：“龙母说了，我可以在这龙渊随意擒获一条龙当坐骑。”

　　所以你就可以看中她第九子了吗？

　　“快，来了来了，准备好。你可是成败的关键，绝不能再让它逃走。”

　　在龙九子循着妖气最为靠近结界时，涉曜猛地化出真身，高高昂起的蛇头冲破结界，血盆大口直逼龙颈。

　　一众恶龙发现猎物，眼冒绿光，纷纷扑来。

　　趁着龙九子措手不及被咬住龙颈时，九歌迅速撑起强大结界，将一众恶龙隔绝在外，漏进结界的两三条恶龙也很快被涉曜咬中，毒素蔓延极快，片刻便瘫倒在地，无力挣扎。

　　而龙九子被涉曜狠咬之后，竟无大碍，怒啸冲天，圆鼓鼓的龙眼狠狠地瞪着蛇妖，呼出的粗重气息如白雾可见，龙须因为格外愤怒根根扬起，四爪抓地，粗壮的龙尾焦躁的拍打着地面。

　　涉曜不敢掉以轻心，竖瞳紧紧的盯着暴怒中的龙九子。

　　“吼！”

　　一声龙啸，龙九子凶恶的扑了上去，双方迅速缠斗在一起，那撕咬与撞击的力度，无比凶悍，看的九歌在一旁心惊胆战，同时加紧结印的速度。

　　“嗡！”

　　一声巨响，结界内光芒大盛，以九歌为中心，背生四翼，一道巨大的六芒法阵显现出来，星盘位移、乾坤斗转，如同有了生命般法阵缓慢转动，而龙九子与涉曜均被困在法阵之中，陡然间动弹不得。

　　“以六翼神君之名，重启契约之法，纳九天之龙第九子莲龙为麾下坐骑，相伴至终，待死方休！”

　　九歌用法力猛地将涉曜推出法阵，挥刀断腕，鲜血立即顺着法阵纹路蔓延到莲龙身上，将其完全束缚，一串沉长的神咒自九歌口中溢出。

　　“吼！吼！！”莲龙怒吼挣扎，却完全动弹不得，随着神咒念完，莲龙高昂的头已经触及地面，喘息着匍匐在了九歌脚下。

　　“吾以六翼神君之名，成为你的主人，予可愿意？”

　　“莲龙愿意。”

　　龙族一生只会伴随一个主人，任何强迫性手段都会使他们怒意滔天。而一旦结契，龙族也是所有种族中最为忠诚可靠的。

　　相伴至终，待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