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梦》樱语未希

3、第2章

　　安心瞳一直认为，五月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它装点着晚春的和睦，又满载着初夏的生机，最重要的是，安心瞳的生日就在立夏。
　　女儿的十八岁生日，付宁坚持要好好庆祝一番，也算是弥补自己因忙碌而留给安心瞳的孤独。
　　“你还记得那个隋成叔叔吧？就是妈妈公司的副经理，他已经把饭店都订好了，该请的人、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弄得差不多了，你看看你那些同学还想叫谁来。”
　　听着付宁的话，安心瞳脑中浮现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形象，穿着考究，言行举止很是得体，只是始终面无表情，像是一种傲慢的冷漠。安心瞳见他次数不多，但她觉得他不喜欢自己。
　　然而再次见到隋成，安心瞳怀疑记忆被人修改过，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正在招呼自己那几个密友。
　　“哦，心瞳你来了！”顾晨兴奋地向她招手。
　　“哎哟哟，我们的心瞳大小姐打扮得还真有宴会主角的意思，”苏小南看了看安心瞳穿的泡泡袖公主裙，眯起眼睛调侃道，“快快，你的白马王子欧阳驰呢，过来一起亮个相。”
　　安心瞳白她一眼，嘴里却回答：“他还没到呢，林星呢？也还没来？”
　　“他堵路上了，过会到。”身后却是欧阳驰的声音。
　　安心瞳转头去看，他穿了套浅色休闲西装，公子哥的气质显露无遗，但看起来并不让人反感，而且莫名地，和自己这身打扮很是相配。
　　这下苏小南又有了发言权：“你俩这情侣装都穿上了？啧啧，秀恩爱死得快啊。”
　　安心瞳瞪她，欧阳驰却拍拍安心瞳的肩膀，对苏小南说：“我们秀恩爱哪比得过你和林星啊，玩游戏都不忘打情骂俏。”
　　“好了，你们先去那边找位置坐吧，美食都上齐了。”苏小南还来不及再反击，隋成已经催促起他们。时隔几年，那是安心瞳近来第一次听到隋成说话，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这种生日宴会对于安心瞳来说不过是麻烦的应酬，又一次满脸笑容地和来宾打过招呼之后，安心瞳迎上顾晨同情的目光，不禁叹了口气，晃晃高脚杯中象征成人的红酒，退到了一边。欧阳驰见她神色疲倦，走过去和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手臂轻搭在她背上，带她向外走。
　　在宴会大厅的出口处，一切像是重播的慢动作，安心瞳手中的酒杯徒然掉落在地毯上，破碎成又一滩血。
　　隋成死了，和李眉一样，胸口插着一把刀。是的，和四个月前的那一幕一样，他身旁的那摊血上，浸着一枝红玫瑰，如火般燃烧在莹绿的包装玻璃纸中。
　　安心瞳听不见身旁人的尖叫声，她的思绪被拽回到从前，警察的例行询问，祝老师落寞的神色，调查结果不允许被透露…安心瞳以为自己可以忘记那件谋杀案，不，她知道她不可以，也许从她在别墅里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注定了。
　　欧阳驰反应过来，下意识将她抱住，头轻轻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身后的血腥。可她已经看到了，一眼就像印在脑海里，再无法释怀。
　　于是她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否则就有一种坐以待毙的感觉。
　　相同的物品标志象征着连环杀人案，可两次死的人表面毫无关联，警方调查一时陷入了僵局。
　　安心瞳想，自己大概是唯一一个见过三次这种玫瑰的人，但她还是没将这些告诉警察。不知为什么，初见那朵玫瑰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竟是那般不真实，仿若虚幻的梦境，而且，她更想自己调查。
　　而安心瞳的异样也终于引起身边好友的关注，顾晨最先问她：“心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安心瞳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依赖她们，那枝玫瑰将她与几乎素不相识的人联系在了一起，而且似乎是针对她，她能感觉到，她害怕连累了自己的朋友。
　　不过，安心瞳最终选择了妥协，因为生日宴会之后第二天三个女孩一起出门时，一块广告牌“从天而降”，差点就砸中她们。开始转动的齿轮已经无法停下，她们都不可避免也无法抽身地牵涉其中。
　　决心已定，她们找到祝老师，想了解第一起事件的详细情况。
　　“真是一次伤人心的谈话。”苏小南冷笑。
　　“是啊，虽然有点不通人情世故…”顾晨没有笑。
　　安心瞳面无表情地接过话：“我们必须这样做。”
　　结果并不让人满意，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交际圈也查不出问题。
　　“凶手？怎么肯定就有凶手呢？”安心瞳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刀上没有指纹，自杀的人会特地擦掉指纹吗？”祝老师漠然地回答。
　　安心瞳沉默，不知在想什么，苏小南继续：“她生前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怎么觉得没见过。”
　　“不是，她是m大的老师，而且以研究为主，很少去上课…”
　　她们就读的就是m大附属中学，二者校园相邻，甚至还有道小门相通。
　　“研究？”苏小南又问。
　　“她是学核物理的。”核物理是m大最好的专业。
　　听到这话，苏小南皱了下眉，不过没人注意到。
　　“那她有没有什么固定的活动？除了去学校。”顾晨接着发问。
　　“这个警察也问过了，李眉每周去健身房，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老师，您没有隐瞒什么事吧？”安心瞳正视着祝老师，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苏小南像看鬼一样看她，只觉平日的hello kitty一下变了老虎，效果实在有些惊悚。
　　除了她，其他人的重心倒是没在这。祝老师很快回答：“当然没有，怎么会呢？”
　　相对沉默了片刻，三个女孩对视一眼，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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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隋成的事，安心瞳一直想问，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她确信，以付宁那种喜欢大惊小怪的性格，一定会深究安心瞳调查这些事的原因，至少现在，安心瞳还不想让妈妈担心。
　　高考已经站在路边向女孩们招手，时间不允许她们停下脚步。调查只得先告一段落，安心瞳一头扎在了书里，俨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势头。
　　六月的天气并不燥热，却让人喘不过气。安心瞳觉得，高考那两天，会是她人生最压抑也最畅快淋漓的两天。
　　等通知书的日子太过清闲，和念书时简直天差地别，案子也一时不知从何入手，安心瞳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安心瞳很早就醒了，四下看看竟有些茫然，不知应该做些什么。洗漱完，也不怎么想吃东西，她就在别墅里乱逛了一圈，发现了几本旧相册。正翻着照片，突然接到欧阳驰的电话。
　　“起来了？”那边是他一贯的闲适语调。
　　“嗯，怎么了？”
　　“今天没事？”
　　“没事。”
　　“出来玩吧。”
　　“去哪里？”
　　“你说呢？”
　　安心瞳想了想：“去游乐园吧。”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回了句：“安心瞳，你多大了？”
　　“你当自己很老么？”安心瞳发脾气，“我们这个年纪去才刚刚好，小朋友要父母带着才能坐游乐设施呢！”顿顿又补了句，“没有童心。”
　　欧阳驰没和她吵，反而顺着她说：“好好，听你的。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别墅这边。”
　　“正好我也在这边，你收拾一下，我去接你吧。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
　　“那先来我家吃饭吧。”
　　欧阳驰家里做生意，比安心瞳家还要有钱，两家在别墅区的房子离得很近，认识也有快十年了。
　　安心瞳刚找了身轻便的衣服换上，门铃就响了，她急匆匆过去开了门，外面站着欧阳驰。后者见她发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什么呢？”
　　安心瞳回过神，有点奇怪：“刚才好像有个人影...”
　　“大白天的疑神疑鬼，”欧阳驰说她，“现在能走吗？”
　　安心瞳忙让开路：“你先进来坐一会，我包还没收拾。”说完小跑上了楼。
　　欧阳驰进了客厅，一眼就看到摊在茶几上的相册。他家和安家关系很好，没那么多讲究，于是过去随手翻了翻。打开的这本应该有些年头了，放的都是安心瞳父母的照片，还有她很小的时候，有张是她穿着小裙子，坐在父亲腿上，小嘴嘟着，可爱极了。
　　正好这时，安心瞳下来了，看看沙发上的他又看看相册，大窘：“谁让你偷看我照片的？”
　　欧阳驰站起来，脸上还带着笑，打趣她：“你小时候长得挺漂亮，干嘛不让人看？”
　　“我现在还挺漂亮呢，你不多看两眼？”安心瞳说着，过去合上相册，赌气似的转身往外走。
　　欧阳驰一边跟上一边又问：“你家相册怎么从中间开始放？我看前面都空着...”
　　安心瞳闻言，表情变了变，声音好像突然低下去：“我也不知道...只有这一本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