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之后》二拾一

9、一丝线索也没留下，你就这样消失眼前，放任我在这里徘徊

　　01
　　自那天的生日会后，启诺在学校里就很少见到童格安了，打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启诺向班主任询问消息，老师也只是说她请了长假，具体时间也没说，但即使和她说了这样子的后果有多严重，她也走的很坚决。
　　生活中，有个人，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了，杳无音信。
　　启诺时常看着她身旁的桌子发呆，抽屉里还有她没看完的言情小说和每天都要拿出来摸三遍的明星海报。
　　记得她还在的时候，两人总是因为这小争小闹的，启诺担心她因为这些东西考不上大学，耽误前途，她却振振有词说“唯有小说与欧巴不可辜负”。
　　亲爱的，你快回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吵你看小说不打扰你追星了。你的秘密我也不去过问了。你，快回来，好吗？

　　同样好久没来学校的，还有莫麟。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大概在家里好好休养吧。启诺抽屉里的模型玩具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灰，而它真真的主人却迟迟未出现。
　　平日里话最多、最闹腾、最无厘头的两个人，此刻都不在。
　　而安溢，安溢。想到这个名字，启诺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那日的情景。
　　“你有没有喜欢的异性呀？”
　　“有”少年一脸正气地直视前方。
　　“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否想一定要得到呢？莫麟同学。”
　　“不拥有一次，怎么知道她属不属于你呢？安溢同学。”
　　他有喜欢的人了？会是谁呢？启诺将衣角同心一起拧成乱麻。
　　“启诺，放学了，还不走？”不知何时，安溢背着书包出现在班门口。他的身影融在深沉的夜色中，昏黄的灯光轻轻打在身上，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夜的精灵。
　　少女慢慢转身，露出纯洁而凄清的笑容。这个时候，还好你在。

　　02
　　“要不今天我们走回去吧。”出了校门，安溢轻轻拉住了想要过马路去对面车站的启诺。
　　启诺抬头，目光里盛满疑惑。
　　“只当是散步，好吗？还是你今天作业多，急着回家……”
　　“不！不急。就走回去吧”启诺抿嘴偷笑，今天安溢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吗……

　　已是十一月份，夜空下，初冬的风中已透出些寒意，平日里坐车还没察觉，现在……
　　“啊嚏”启诺打了个重重的喷嚏，不由得将身上的外套裹紧。
　　“很冷吗？哎，我真是……不然我们还是搭车走吧！”见启诺有着凉的趋势，安溢自责了起来。
　　“不，没多远了。我们走快点就不冷了。”不行，安溢还没跟我聊到重点，绝对不能就此打住！
　　“那你穿我的衣服吧！”说着，安溢就急着脱掉自己的外套。
　　“不行不行！”启诺坚决拒绝，突然她一把拉起安溢的手，“跟我跑吧！”跟我跑吧，安溢，跑起来就暖和了。
　　少年少女牵着手，在星空下狂奔着，他们笑着，叫着，似乎忘却了一切烦恼，只听得耳边呼啸的风。
　　启诺领着安溢，专挑人少的小路跑。这一刻的感觉很奇妙，明明跑步是一件那么累人的事，而此刻的两人却不觉得累，就如跑进了外太空，一步可以迈的老远，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在路过一大片萱草田的时候，启诺毫不犹豫地冲进去。她一边惊呼这里的美景，一边速度不减地奔跑着。她觉得这一秒她要脑袋缺氧了，可腿的迈动却根本停不下来。
　　回首间，望见安溢。
　　“……”安溢站在萱草田外，朝启诺大喊。
　　什么？启诺耳边只有风声，脑中只有嗡嗡声。
　　“我……”
　　他似乎说了四个字，是什么呢？启诺终于停下脚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03
　　“启诺，启诺！”安溢冲上前来，跪在地上看着四仰八叉躺在草地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望着星空傻笑的启诺。
　　“安溢，你看，天上的星星”启诺虚弱地抬起手，指向天空，“怎么那么亮。”
　　“是啊，好美。”天上的繁星映在启诺的眼中，她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上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星空，是在内蒙古。”启诺沉醉地开口。
　　“安溢，你知道哪颗是启明星吗？”
　　“不知道。”安溢挨着启诺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轻嗅着萱草花的馨香。
　　“在这里”令人舒服的声音传来，安溢睁开眼，一颗明黄色的塑料星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知道吗，我的名字，启诺，就跟这有关。启诺，启明星的承诺。”启诺侧着身子，凝视着安溢的脸。
　　“是什么呢？是什么承诺？”少女如星月般娇美的面孔放大在他面前，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
　　“不离不弃，相濡以沫。这，是启明星的承诺。”
　　接过她手中的星星。
　　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这一刻，似乎太过浪漫，他们就入第一次闯入伊甸园一般，将凡尘俗世抛之脑后。在这星空下的萱草田中。
　　风轻轻吹过，只听得浅浅的呼吸声和悦耳的虫鸣里。

　　04
　　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自家屋顶，而是蒙蒙亮的天空。思维停滞几秒，疯狂过后是不得不回归现实的不舍与后怕。少年少女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回学校呀？”启诺艰难地开口，忍不住又看了看身旁的安溢。
　　安溢的脸色也不太好，刚想回答，一连串的咳嗽声先传来，传染似的，连带着他也咳了起来。
　　看来这野外露营一晚，两人都感冒了。
　　“先去学校吧。”
　　“……好”

　　二人起身，背起书包，匆匆向学校方向赶去。然而还未到，半路杀出不速之客。
　　七八个社会青年也不知从哪冒出来，挡住了启诺安溢的去路，在他们的前面，站着领头羊一般的莫麟。
　　“莫麟？你的伤好了吗？”启诺歪着头问。
　　莫麟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见他这样，启诺也收了笑，小心翼翼了起来，害怕的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安溢的衣角。
　　“你们昨晚在哪。”莫麟盯着启诺的手，一字一顿地说。
　　“……”
　　“安溢，我原以为你和我不同，你有值得启诺喜欢的理由，现在我才知道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一人渣！”莫麟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话到最后更是吼到破音。
　　“噌”的一声，甩棍从棍筒中甩出，在阳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呼呼”七八个社会青年按纷纷亮出他们的武器。
　　“你们要干什么！”启诺第一时间护在安溢前面，瞪大眼睛对着面前的莫麟。
　　“今天我一定要让你这小子知道代价！毁了启诺，我看你拿什么偿还！”
　　“莫麟你瞎说什——”启诺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霎时间又羞又恼。“我和安溢什么也没有！我们昨天什么也没做！”一向温顺无辜的大眼睛，此刻燃烧着野兽般的疯狂。
　　这是莫麟，甚至安溢，都不曾见过的启诺。
　　“可我昨晚明明看见你们——”看见你们进了花田，然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来。
　　“我们，什么都，没做”启诺红着眼，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
　　“咣当”一声，甩棍从手中掉落。莫麟自嘲般苦笑了一下，落寞地转过身，风吹起他的衣摆，画面中带有一丝苦涩。一步，两步，消失在街角，社会青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鸟作兽散。

　　启诺慢慢回过头，安溢看着她仍旧通红的双眼，却并非似方才的凌厉，而是痛苦，尽是痛苦。
　　一个疯狂的夜晚，一个痛苦的眼神，似是话剧表演中最后一场戏开始的标志。自此，天翻地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