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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仓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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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城再次驱车来到机场,情况却超过了他的预料。整个机场已经没有一个人,地面上渗着斑斑血迹。
不止血迹,墙面地面还有子弹的痕迹,很显然这里发生了战斗。守兵去了哪里?此时偌大个机场竟连一个守兵都看不到了。
顾雪城本能地感到危险退回到车上。开车来时并没看到异常,于是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车子开了十分钟,他便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吉普车。
车子里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顾雪城只看了一眼,便浑身汗毛倒竖。
四五只丧尸正在分食一具士兵的尸体。它们听到车子的声音,纷纷抬头,冷眼看着顾雪城,慢慢张开血口。
几乎超过人体运动的极限,几只丧尸弹跳起来,朝他的车扑过来。顾雪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他这时明白为什么士兵会死在丧尸手里,这几只丧尸的动作和反应比之前他遇到的迅猛得多。
他听到车顶“咣当”一声,心下一紧,知道怕是有个家伙跳上来了。果然一只血脑袋出现在挡风窗前。顾雪城还不及做出反应,那丧尸竟用右手抓着的砖头一下下砸起挡风玻璃。
这个丧尸似乎不光是遵从本能和兽性,竟然还保留了一定的智力!顾雪城的车开成了蛇形不断漂移,也不能把丧尸刷下去。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痕,紧接着哗啦一声被丧尸掏出个窟窿,一只血污的手伸了进来。
顾雪城猛地撞向护栏,丧尸终于飞了出去。但它紧接着如同蜘蛛一样贴着地面飞快地爬回来,咆哮着扑上挡风玻璃。
顾雪城一把卸下座椅的头枕,用底下金属的部分狠狠砸着那窟窿里伸出来的手。然而窟窿越裂越大,丧尸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挤进来了。
顾雪城无计可施,翻身滚下车。丧尸在车窗里卡了一下,他才得以跑出几步远。然而很快丧尸就挣脱出来再次朝他扑上去,眨眼间他听到一声枪响。丧尸在他眼前脑浆炸裂轰然倒地。
顾雪城越过倒下的丧尸,看到了对面几个拿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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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危重区京津冀的中日交界的孤岛上,伊仄叼着根烟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眺望着西面的海天交界,席天卷地的橘红色夕阳的光辉逐渐暗淡,夜色渐渐降临。
“药厂”的保洁工人告诉他,最顶层的那间屋子,是从来不需要进去打扫的。那里藏着什么秘密呢,伊仄仰头望着冬夜的星空,烟头的光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自他从卓玛口中得知“圣士”的秘密后,他知道自己受圣礼是早晚的事,便联系了鲍德嘉。在被带到岛上的前一天,鲍德嘉给了他一只疫苗。
“有用吗?”他问。
“不知道,顾雪城做的。”鲍德嘉回答。
提前注射了疫苗,之后接受了圣礼,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感到任何嗜血的欲望。趁着夜色,他带着红外线墨镜,悄悄潜入药厂的顶楼。
扫视一圈周围并没有录像器,观察到顶楼的那间屋子上着密码锁,伊仄调整了墨镜,密码上的指纹透过墨镜显出了淡淡的荧光。确认密码锁并没有连接报警器后,他戴上手套按出了密码,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了。
这样低级的警备让他觉得有些失望,心下怀疑这间房间恐怕并没有藏着光明教最紧要的机密。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四下打量,发现这房间似乎是一间资料室。桌面落满灰尘,看来很长时间无人使用了。
东面的墙上是个白板,上面贴了几张剪裁下来的报纸。伊仄辨认报纸上的信息,发现似乎报道的是一个化工厂,印刷日期是1996年,也就是二十年前了。他轻触墨镜一侧的按钮,将报纸拍摄下来。随后他走到贴墙放着的文件柜前,发现里面有不少医学方面的书籍。另一侧放置的文件柜,则装满了文件夹,伊仄抽出一本翻看开,发现每一页透明袋里装的都是1996年前后的报道。他翻看的这本全部都是一个化工厂的报道,他抽了另一本翻看,里面则都是某个服装厂的报道。他又换了几本,也都是一些工厂的相关报道,十分细致。看来这必定是马丁有心详细收集的,二十年前搜索信息可不像现在这样可以依赖互联网,他能收集到这个份上,看来一定是对这些工厂万分上心。
伊仄将这些文件一一拍了下来,看了眼表,悄悄合上文件柜,慢慢退出了房间。他将房间锁好,又溜出了药厂。
他回到自己的宿舍,躺在床上翻看手机。用墨镜带的袖珍相机拍摄下来的照片都会传输到他的手机里,通过解密才可以查看。这些资料介绍一个个工厂,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关联。伊仄一张张的看下去,当他注意到了某一点的时候,蓦地坐了起来。
这些收集起来的资料并非没有关联。
从这些工厂的名字和报纸的名称来看,它们似乎都在珠江三角洲附近。对于光明教这个神秘的组织和它神秘的祭司,伊仄终于有了调查的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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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城迟疑地看着面前击爆了丧尸的头的几个持枪的男人。中国法律规定公民不能私自携带枪支,这几个人有枪,但神态打扮看上去怎么都不像军人。
其中一人倒似乎认识他,有点激动地喊起来,“是你啊,上次那个医生!”
顾雪城辨认着这个戴眼镜的瘦小男人,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认识他?”为首的男人倒像是个军人,穿着一身迷彩服,手里端着枪,神色严肃。
“是啊,上回在机场,当兵的都不让进去,他也在,我记得他说他是大夫。”瘦小男人说。
顾雪城这时终于想起来,当时机场围了一群没能及时离京的人,其中一个就是这个戴眼镜的瘦小男人。
“是医生啊,那倒不错,”迷彩服男人沉吟道,“医生,现在到处都是丧尸,机场也被袭击,守军都死光了,你一个人撑不了多久,跟我们来吧!”
“机场被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顾雪城道了谢,又问道。
“之前城里没看见这么多丧尸,突然就来了一大波,前天把机场的守军都咬死了!我当时差点也死了,幸好大军救了我!”戴眼镜的瘦小男人指着迷彩服男人说。
“这丧尸跟有人指使似的,跟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样,跑跳都跟大蚂蚱一样吓人!我战友都被咬死了,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出来。我看这种时候,大家还是在一起保险,相互有个照应。我们找了个根据地,医生你看呢,要不一起来?”大军殷切地说。
顾雪城至今没得到外面的回信,他自度以他的体力恐怕也不足以对抗成群的丧尸,倒觉得这个大军的建议值得考虑。“你们住在哪里?”
“不远,你过来看看?”大军扫了眼顾雪城那辆玻璃尽碎的车,钻进去发动了一下,车子毫无声息。他转头对戴眼镜的瘦小男人命令,“你用后备箱的绳子把医生的车拴在我的车后面。”
“医生,上我的车,带你过去看看。”他又对顾雪城客气地说。
一干人都坐到了大军那辆军用越野上。大军一边开着车一边和顾雪城攀谈,“医生,我叫王大军,你贵姓?”
“免贵姓顾,顾雪城。”顾雪城也客气地回答。
“怎么耽搁了没走成,忙着给病人看病了?”大军笑着问。他实在地试探,话却说得很有余地。
“走的节骨眼上发烧倒下了。”顾雪城自然也不至于抖落出自己被咬这档子事。
“哈哈这医生自己倒先病了!顾医生家里还有什么人啊?”他又问。
“我父母过世的早,不太联络的几个远方亲戚都在苏州老家,留在北京的就我自己。”
“没结婚?”
“没有。”顾雪城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说。
“没结婚也好,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时候,拖家带口更不容易啊。”大军应和着,他似乎对顾雪城这个身后没有拖累又身怀医术的单身男人十分满意。
对面的高速路上停了辆车,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尖叫和小孩的哭声。这动静让两人的对话终止了。
“不停车吗?她们被丧尸攻击了!”顾雪城自上车后就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强烈动摇起来。
大军倒没想到他原来是这种外冷内热的人,脚下却丝毫没有踩刹车,“那女人已经被丧尸咬了,没法救了。”
“那孩子没有被咬呢!”顾雪城立刻道。
“我看见那小孩也被咬了。”大军说完这话,车已经开过去百米远,后面终于遥遥传出一声小孩的惨叫。顾雪城浑身一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戴眼镜的瘦小男人悄悄朝他摇了摇头。
顾雪城蹙紧了眉,双手死死握住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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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他们的据点原来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顾雪城跟伊仄在一起这么多年,眼光也变得锐利,一眼就看出他们将这里作为据点的道理。
仓库四下望去开阔平坦,有利于监查丧尸。外围有铁丝网保护,本体建筑有四层楼高,是个能够抵御丧尸的场所。然而它也有明显的缺点,周围建筑太少,作为丧尸的目标太过明显。
南边的铁门被里面的人打开,大军的车开了进去。顾雪城跟着他们进了仓库里面。这仓库的屋顶极高,人交谈起来还能听到空旷的回声。由于屋顶太高,看上去四层楼高度的仓库里面其实只有两层楼。仓库一层用货物的木箱隔开不少小空间,虽然彼此间不是完全封闭,但也算留出了些私人空间。每个“小房间”都有两三卷铺盖,有些铺盖摊开着上面睡了人。
看上去大军应该是这里的头头儿,顾雪城跟着他又参观了二楼。二楼倒像是真正的仓库,里面储备的大量食品让顾雪城都难以掩饰惊讶之色。除了食品外,还有几处不知名堂的“作坊”,靠外的空间也分隔出了一些“小房间”,但是显然比一层的封闭性更好,里面的摆设也更像样,似乎是这里的领导们的宿舍。
“现在这个仓库住了七十来号人,吃的喝的撑上三个月不成问题。武器有枪也有铁锹,外面的铁网也能抵御丧尸,”大军一边和顾雪城说着一边朝“领导宿舍”招呼,“我把几个管事的叫出来,大家认识认识。”
大军叫出来三个人,加上一路陪着的戴眼镜的瘦小男人,六个人围坐在一个木箱做的桌子前。
“这是我们薛参谋。”大军首先介绍一了个头发略长神色冷淡的男人。
“这是负责搜罗物资的小罗。”其次他又介绍了个矮个黝黑的小青年。
最后他指了指坐在远离众人的箱子上的平头青年,“他是负责巡逻和安全的严向前。”
小罗最热情,率先和顾雪城打了招呼。负责巡逻严向前看都不朝这边看一眼。那个薛参谋等大军介绍了顾雪城,上下打量他,“来我们这儿,得保证没被感染。你刚才咳嗽了好几声,怎么回事啊?”
顾雪城从文件包里掏出病毒检测结果递过去。
薛参谋看了眼,丢在桌上,“除此之外,我们这儿是出一分力吃一口饭,不养吃白饭的。听说你是医生,哪一科的?”
“神经科。”顾雪城回答。
“神经科?看什么病,神经病?”他自己噗噗地笑了,“会做手术吗?发烧感冒肚子疼,会看吗?”
“简单处理伤口可以,普通小病也能看。”顾雪城不温不火道。
“老薛,咱这儿可一个大夫也没有,必须得有一个,什么科的都行啊。”大军说道。
薛参谋似乎有点嫌弃王大军这人脑筋不够活泛,过早暴露自己底牌。他翻了个白眼道:“行,顾大夫,那你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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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给顾雪城一床铺盖,让他去一楼和戴眼镜的瘦小男人住一个屋。他把床铺开,头枕在交叉的双手上,默默看着高耸的仓库屋顶。
在这个文明崩坏、社会结构回归原始的时候,拥有武力就拥有地位。然而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庇护所。
耳边响起呲呲啦啦的电流声,他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盯住了瘦小男人手里的收音机。瘦小男人来回摆弄天线好一会儿,收音机里才传出十分不清晰的人声。
“还能收到广播?”顾雪城讶然问。
“有时候好使有时候不好使,哎呀,你看,又不行了。”瘦小男人耸了耸肩,丢开了收音机。
“对了,还没请教您的名字。”顾雪城问。
“我叫田喜庆。”瘦小男人推了推眼镜,“我是修理工,汽车啊,收音机啊都能修。”
“机械工程师?”顾雪城问。
田喜庆笑了笑,“过去是,现在在这儿就是修理工。”
顾雪城听出他语气里的苦闷,陪他叹了口气,又问道“您最近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我只听说军队已经包围京津冀了,但是就是一直没后面消息。这就有点吓人了,是好是歹总要有个信儿,这没消息最可怕。”田喜庆叹了口气,“还不如当初跟着那个□□偷渡去呢,现在没准已经到上海了。”
“他们真走了?”顾雪城问,当初在机场的停车场,确实有个纹身男组织人自驾逃难。
“跟着他走了二十几个吧。”
“您是自己来这里的?”
田喜庆推了推眼镜,“自己,爱人病死了。”
“对不起。”
“这么大的灾祸,谁家没个事……有些人全家十几口都死了呢。我还有个闺女在老家和老人住一起,我还想见她,我说什么也得活着回去。”田喜庆叹了口气。
“政府还没跨,也还有国际救援组织,你肯定能回去。”顾雪城劝慰道。
田喜庆看着他笑了下,“顾医生,我发现你一直很镇定,还能安慰别人。你这样真是挺了不起的。”
顾雪城没料到他这样说,怔了下,报之一笑。
“对了,顾医生,我还得劝劝你,别得罪这帮人。你看你在车上时那样,不行,要惹事的。”田喜庆环顾左右,悄声贴耳道,“你看见没有,他们有枪。”
“他们那么多枪,哪里来的?”顾雪城低声问。
“这我也不知道,但得小心点。”
“那个大军,还有那个负责巡逻不说话的严向前,看上去像当兵的?”
“对,他们俩听说是一个部队的,都是这一批派来首都机场驻守的。”田喜庆回答。
两人正悄声说着话,忽然外面一阵骚乱,空阔的仓库回荡起一声尖叫。
“丧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