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圣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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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渐渐的驶进了公海，最后在一座小岛的码头上停泊了。
伊仄暗中标记坐标，这小岛位于日本和中国的交界，从来不见上过报道，在中国的地图上也没有标识。他下了船更意识到，这岛近乎荒岛。难道这鬼地方就是光明教的老巢？伊仄实在难以置信。
荒岛上有座山，十分显眼，他们一干人也正是朝山林里进发。密林深处的铁丝网里围了占地宽广的工厂似的建筑。
“这里曾经是日本人的工厂。”马丁介绍道，“现在是我们的药厂。”
“圣神……支持制药？”伊仄问。
“伊仄兄弟，你要是以为圣神的拯救只是让我们坐着等着神明降临，那你的理解可太狭隘了。圣神赐给圣教徒建工厂，研发药物的力量，那我们为什么不做呢？难道非得圣神显灵才叫神力吗？那是中世纪的理解。”马丁笑道。
“我们研究了很多的药，从感冒药到抗AIDS的药各种各样，说实话是病人的福气。虽然这个社会上很多人是有罪的，但圣神仍然慈悲。”马丁说这话时，脸上虽挂着笑，眼神却阴冷。伊仄见过的罪犯无数，看到他的神情却仍是感到不寒而栗。
进入实验室，伊仄意外的看到了认识的人。
“Cotton教授，你看谁来了？”马丁的语气十分开朗，听的人却笑不出来。
实验台前的外国人浑身缩了缩，才慢慢转过身。他和伊仄对视了一眼，目光沉了沉，旋而却又大惊失色喊道：“是你！绑匪！”
被叫做绑匪让伊仄苦笑了下。
Steve Cotton在这里呆了几天了，需要问他的事很多，但马丁在场，伊仄不方便多说。他注意到桌面上一个注射用药的名字，问道：“这是什么？”
“抗病毐药。”马丁回答。
“什么抗病毐药？”伊仄一惊。
“你说呢？”马丁微微一笑。
这样的微笑绽放在男人英俊的面庞上，却让伊仄如同见到了恶鬼。释放病毒，然后再放出药物……这其中的利润……
难道做这一切，是为了钱……他们不会这么简单……他们拿了钱要做什么……
“真的管用？”
“瞧你这口气，当然是提高人类对VRV病毒抵抗力的。医学史上从来没有一种抗病毐药是药到病除的，算是保健品吧。”马丁讶然。
伊仄再一次见识到了马丁的狡猾，在当前的情况下，不管药物是否有效，只要放出风头，民众一定会不惜重金的买。但是他却又将药物归到保健品的行列，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好了走吧，伊仄兄弟，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些。”他招呼道。
整座岛显然已经被光明教控制，马丁带伊仄到的这座教堂完全不同于潜伏在天津的那座。墙上的壁画是光明教经典里的故事，雕塑也全然是异教人物。
整个教堂没有玻璃，丝毫不见阳光，只有四壁的火把照明，仿佛源自中国最原始的巫蛊文化。最深处的穹顶下是一座高大的神像，那神像双目无珠，头冠上雕塑燃烧的火焰，伸出六只手臂，每一只手上都托着一团火。在神像的下面是一个深坑，里面是如火焰燃烧般通红的水。再往外则是一截石梯，而马丁和伊仄就站在石梯最上面。
赤果的男人和女人分别站在石阶两旁，他们的手腕上流着鲜血，沿着石阶流进装满红水的深坑里，仿佛歃血为盟的祭品一般。不知从哪一处洞穴中传出儿童的歌声，清澈而欢喜。
“伊仄兄弟，你愿意接受光明圣神的洗礼吗？”马丁穿着祭司的宽大红色礼服，手持顶端燃烧火焰的长长权杖，仪态庄严地问。
伊仄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卓玛的话：“有个大池子，里面是红色的圣水，进去泡一泡……我就是想吃生肉……我就是想咬人！”
他闭上眼，又感到肩上一重，那是鲍德嘉在拍他的肩膀，“伊仄同志，多保重，就交给你了。”
他缓缓地走下台阶，他听到顾雪城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
伊仄并没有感到惊诧，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邪教头子当然不会那么轻易信任他，而他要尽可能地让他消除疑虑。关键的一步输了，那他之前做的就不是卧底，就是根本地作恶。
我对不起媳妇，我要停下来……就现在，找个借口……
可无论什么借口，他不浸这毒水，不被逼得再也回不了头，对方就不会信任他。
他赤果的脚背感到了水的冰冷，区区一步距离，却是整个生命的长度。
他仿佛听到顾雪城在痛哭，就像每次他执行任务受了伤，他一边发火一边流泪；就像每次他父亲执行任务回来母亲的痛哭，最后她沉浸于邪教虚幻的安慰，精神失常杀夫自尽。
雪城，你怎么办……你不要哭……
他细细数着，自己这一生到底往顾雪城的心上剐了多少刀。
他整个人走进去，水淹没到了他的髋骨。两边的男女举起陶壶，将赤红的水从他头顶浇下，淡褐色的长发随着水流散开在赤果的胸膛上。马丁不由自主地端详着这具优美而强悍的躯体。
伊仄直直地迎接他的目光，把万般痛苦都狠狠压下，微笑着念起祷词：“光明之火烧尽一切罪恶，我愿意将一生奉献给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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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德嘉正站在楼道里抽烟时，看到一个穿着水蓝色衬衫和白大衣的高挑男子走了过来。他前几天刚私底下见过顾雪城，今天却觉得他又瘦了许多，连下巴都尖了，整个人有一种近乎透明的感觉。
“雪城。”他率先招呼道。
“鲍局？”顾雪城到有些惊讶。两天前他接到了卫计委领导的电话，通知他今天要在北京市的中心实验室开会。他没想到鲍德嘉也会来，看来这次的会并不是单纯的学术讨论。
果然进到会议室，眼前除了几个学术界的熟面孔，还有不少干部打扮的人，其中坐在首座那个，鲍德嘉恭敬地称呼他领导，他的名牌上写着夏善恭。
顾雪城倒没料到是这种气氛。
疫苗和药物的研制其实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首先是动物实验，其次还要经过三期的临床试验，最后才能被证明有效性和安全性。然而目前却是连一个动物实验能通过的疫苗都没有，世界卫生组织也没有给出好的解决方案。
“疫苗失败，我们这边研究员发现实验动物体内并不产生抗体。顾教授对这个病毒应该是最了解的，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所以想听听您的看法。”卫计委负责的领导说。
“正常疫苗的原理是输入无毒或低毒性的抗原，引起特异性的免疫反应，从而产生出自身的抗体。但这个病毒根本没有表面抗原，它的致病性完全凭借它的侵袭细胞将自身基因整合进神经元的基因当中。VRV的毒性很强，然而抗原性却很弱，我想这是注射疫苗后难以产生抗体的根本原因。”顾雪城的指尖交叉抵在眉间。
“顾教授，那您觉得疫苗到底能不能研究出来，如果能，需要多久？那些被丧尸咬了但还没尸变的人，还有救吗？”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夏善恭突然开口问道。
他没有询问卫计委的官员，却直接向顾雪城发问，一方面顾雪城是这些研究人员里面最了解这个病毒的，另一方面，他不是卫计委的人。
顾雪城这一次思索的时间却有些长。他并不是个很有政治头脑的人，但是他的心思却细腻。他心里清楚，他的回答恐怕会影响政府的下一步决策。传染病的控制途径有三点，其一是控制传染源，其二是切断传播途径，其三是保护易感人群。疫苗的作用显然是针对第三点，那么如果疫苗做不出，肯定就要用全力强化前两点。如何控制丧尸，如何切断传播途径……恐怕就剩下划分隔离区，全面猎杀丧尸了吧。而如果那些还没尸变的病人无药可救，恐怕……
顾雪城没有回答，卫计委的领导却先开口了。他脸色有些发白，咳嗽了几声才道：“夏司令员，疫苗的制作时需要时间的，我们的研究人员已经进行了很深入的研究，我认为……”
“多久能做出？我关心的是时间。”夏善恭打断了他。
卫计委的领导一时脸色更差，说不出话。会议室一瞬间变得万籁俱寂。
顾雪城有些明白卫计委领导的担心，VRV病爆发已经两个月了，卫生部门却至今没能拿出一个像样的控制方法，病例数指数增长，整个华北地区显然有失控的端倪。这个夏善恭一看就是上头派来管这个事的，他今天开完会要是上报上去，说疫苗根本研究不出来，那卫计委的领导显然要承担很大责任，甚至可能被停职查办。
“顾教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夏善恭再一次发问。
“狂犬疫苗就是针对被病犬咬过的人用的，VRV作为狂犬病毒的变异体，我认为疫苗对被丧尸咬过的病人也该有效。所以那些病人并不是无药可救。”顾雪城说道。
“对，VRV是狂犬病毒的变异体，狂犬病有疫苗，VRV病也……”卫计委的领导赞同地看了顾雪城一眼，可刚说话就被打断了。
“又说到疫苗上面了，你们科学家总说能研究出来，却不敢说时间，你们一百年后研究出来我等一百年？”夏善恭面色不豫，直接站起身走向门口。
“夏主任……”卫计委的领导立刻追上去。
“不用一百年，一百天吧。”顾雪城在他身后说。
夏善恭停住，转身看着他，“一百天？”
“对，三个月。”顾雪城也看着他。
“呵。”夏善恭笑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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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鲍德嘉看了顾雪城一眼，下楼时顾雪城就上了他的车。
鲍德嘉点起一根烟，慢慢吸了一口，“三个月能行吗，你这是在夏善恭面前立军令状呢？”
“我肯定不会瞎说。”顾雪城平视着前方，微垂着长睫，“你前几天送来的那管血，我把里面提取出来的病毒叫VRV I代，基本上可以确认它是VRV变异来的，和VRV原代比起来，毒性要弱，但抗原性要强，所以VRVI代能制出疫苗，对原代疫苗很有启发。你要的太急，那个疫苗只来得急在动物身上试过安全性，对人到底有没有效果并不确定。”
“你已经给人用了吗？”他侧过脸盯着鲍德嘉，“给谁用了？”
鲍德嘉眯起眼睛吞云吐雾，那短短一截烟，仿佛怎么都抽不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圣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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