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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帐房位于离王府东南位上,独立的小院,周围栽着一圈槐树绿茵如云,显得寂静清冷。我捧着两大账本站在院中…… 没人性的老爹,说什么病好了就要把工作补回来,这偌大的离王府就两位管帐房的,一位老先生上了年纪这段时间回家修养去了,所以现在就我一个人支撑着。

      我一个21世纪的大学生,经历过高考数学题海的洗礼所以对这种算数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是…… 这毛笔怎么用起来这么别扭啊?

      三天没来,桌上也积了一点灰,账房里只有一个小窗户看出去是没有污染过的习习蓝天,而这房里的书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账本,不过似乎按年份分门别类了,这小子工作态度还算不错嘛,难怪小小年纪就能管帐。

      “ 啦啦啦,我擦擦擦…… ”

      如今是春季,莺飞草长暖风醉人,王府里尽植牡丹,花香袭人,富贵风流到了极致。春风送香,我擦得更起劲,如果王府里那奢华美丽的牡丹能养些在这帐房里就好了,工作起来也没这么无聊啊。

      正想着,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我从桌下往上钻“ 要支钱的等会!”

      气喘喘吁吁的抬起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看年纪和我不相上下但人家可长得唇红齿白,桃花脸,细眉清眼,在加上一身紫色衣袍束着玉带,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舒服。

      少年白皙的脸微红,上面微微细汗,似乎是一路奔跑过来,染了一身的落花香。

      这打扮非富则贵,万万得罪不的。我迅速堆起在快餐店打工时的笑容“ 哟,小公子有事?”

      俊丽少年震惊的用手指着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跟调色盘似的“你……你真不认识我了?”

      我认识你才奇怪,我暗道,“ 是啊,我前几天掉到湖里去了撞坏脑子啦,所以,嘿嘿你说我欠你银子我也是不会承认的哦” 失意万岁! 我管你以前和贾柏轩有什么过节恩怨,现在当家作主的可是我蒋少夕。

      少年用力瞪着我好像要把我看出个窟窿来,半晌才轻声说道“ 我当贾叔逗我……原来你真的忘了……忘了……也没什么不好”

      原来这贵公子和贾柏轩是旧识,我继续呵呵笑“ 小公子不要难过,说不定我明天就记起你呢”

      这句话其实是骗你的,除非我的魂又回到21世纪。

      “ 我……我叫楚微” 少年走过来,对我说“我们以前是朋友”

      呀!我笑得越发灿烂,这楚微不是王府的小王爷,离王的亲弟弟吗?贾柏轩,你这事办得妙啊!

      “ 小王爷,我对不住你!我拼了命也要把我们珍贵的回忆找回来” 猛掐自己的腿,我的眼眸已经有些水雾。

      楚微好像已经接受了我失意的事实,他偏头看我,眉眼弯弯的笑“ 其实你现在也很好,挺活泼的,以前你太冷了,现在也不错”

      楚微笑起来的样子让人想到黄山上的翠松,俊爽明朗,乌瞳黑晶,一笑生辉。

      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能打洞。

      “ 原来我以前很冷啊?那你可要告诉我啦,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人?” 我拉着楚微的袖子往外走,屋里闷闷的呆着难受。

      楚微身体僵了一下,愣愣的被我扯了出去。

      满园的紫牡丹如冰肌玉骨娇脸含春而笑的豆蔻少女,艳而不俗,天香国色,一阵风吹过,满园的花枝乱颤,花香随清风旋摇而上。我的衣角随风而飘,那原本的宽袖被我用剪刀剪短了一大截,露出手臂,甚感舒服。

      “ 柏轩,你的衣服怎么了?破了吗?”
      “不是,这样做事比较方便,不怎么容易把衣服弄脏” 那长长的头发散在后面,真想剃成平头。

      楚微帮我把粘在头上的花瓣拍掉“ 你以前很注重仪表的,不把衣服弄整齐决计不会出门”

      原来这小子以前有洁癖啊。

      “我们……很熟吗”

      “ 大哥很少留在府里,从小我们就一起长大,柏轩 ” 楚微眼里闪烁着流光,人若春花“ 虽然忘了以前的事很可惜,但对你也不是不好”

      我起疑,这人说话好像很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以前我偷摸抢骗?还是骗了姑娘?说的我好像做过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楚微你是不是有事瞒我啊”

      楚微脸一下红了起来,这小王爷还真容易害羞。

      “我……我……”

      “该不会是你推我下水的吧?” 我打趣,悄悄在了一朵小牡丹插在楚微束起的黑发中。

      “不是我,只是” 楚微语气急促“ 我也不知道柏轩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寻短见,我只是猜测”

      “猜测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寻什么短见?”

      “咳……” 楚微有些害羞的侧头“ 那天,就是你出事你天的上午我本要去找大哥,但你说有事,就约到湖边见面”

      “然后呢?” 我挑眼问,其实贾柏轩怎么死的我并不太在意,只是这小王爷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 后来……后来你说,咳,喜欢我” 楚微似乎是挤出这句话来的整张脸红透了。

      而我,石化在牡丹花中。

      “哈——哈……” 原来这小子不但阴冷,洁癖……还断袖啊……

      “小王爷,其实嘛,喜欢也是有很多种的,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干笑。

      “没…………你当时很郑重的这样说……”

      我揉着太阳穴,苦笑“ 然后你拒绝了”

      “嗯……”
      “再然后你回来之后就发现我跳湖失意?”
      “嗯……”
      原来如此啊……我就说怎么有人无缘无故调进湖里,原来是为情自杀啊,你小子也太脆弱了吧。

      “柏轩,你生气吗?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 生气啊,怎么说都是你害的,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来探病也不带点礼物,这怎么行啊”事到如今能说什么?我打着马虎眼。

      楚微一愣,笑了起来“ 好,下次一定带 ”

      我转身走了,账房还有事没做完呢“ 楚微,你放心,现在的我对男人没半点兴趣,就算你比花还美我也对你没企图,放一百个心!”

      我回头大叫。
      楚微还站在牡丹丛中,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只知他嘴角含笑,却是满身的松竹清瘦行。

      楚微楚微,你可是我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当晚,我作了一个梦。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和若新那时还呆在孤儿院,我干枯像根木条,而若新却是漂亮的像瓷娃娃一样。

      都是男孩,怎么差那么远呢?

      有一天,有对华裔夫妇来到孤儿院想领若新作养子。

      若新要走了,我躲在柜子里哭泣,所有人都去送他了,但我不能去,去了就要哭我不想那么孬种的样子被阿新看到。

      我似乎听到汽车离开的声音,阿新,阿新。

      啪的一声,衣柜被打开,我还不及转头就被人一把抱住“ 对不起,小夕,我不走了”

      我愣在那里,感觉他的手指狠掐在我肩头上。

      阿新抬起小脸,竟满是泪痕“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只能紧紧抱住他,我们是孤儿,从小就被遗弃的小孩,我们只能互相取暖。
      阿新,你总是哭,我死的时候你也在哭,不要哭了,我走了就没人护着你了。

      阿新,阿新,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好痛啊。

      “阿新!”

      原来是梦,我摸了摸额间,满是汗水,窗外一轮弯月,皎皎银月,便撒人间。

      披衣下床,想起近日那满园的牡丹“ 移两棵进来总不算偷吧?我可不是采花贼”
      于是踏着月华我避开侍卫到了王府最边的花园里。

      “我是移花,不是偷花!” 我对着那款白色的牡丹说“ 我叫蒋少夕,少夕!不是贾柏轩!” 靠!说出自己真名的感觉真他妈的爽啊!

      我开始刨土,打算将花连根刨起。

      忽然,我感觉到身后有黑影靠近,背着那人,浓重的压迫感逼的我透不过气来。

      赶紧把手上的土抹掉,我一个转身,“大人!在下只是出来散步觉得这土太紧来松松而已!绝无恶意!”
      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见对方没什么动静,我才缓缓睁开左眼。

      月光下,那人一袭银色长袍,修长峻拔的身形,面容清癯,长长的睫毛在月色中漆黑柔亮。

      这人的面孔并不俊美,只能算的上平凡,子夜般的长发在夜月中缓缓飘起,勾勒出美丽的弧度,然后与夜一丝一寸的融合在一起。

      花瓣背风吹得狂乱,我用衣袖遮掩着,风停下来,清冷月华中,那眼深不见底,幽如空谷,仿若梦中被繁花惊起的秋水,黑耀石般的深瞳在月光中闪烁着琉璃的华彩,如穿越恒古暗夜的光,持久而悠远。

      就是这一双眼睛,竟让满园的花之王黯然失色。

      透着银光看不见一丝波动的瞳孔正在静静看着着我,只觉所有的思绪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无处可逃。

      我身子一软脚一麻,跌落在地。
      “ 你……你是谁?”
      我在王府已呆了几天,府里上下的面孔心理都是有谱的,这人不是侍卫那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跟我一样……我脱口而出“ 你——你是贼!”

      那人闻风不动的站在那里,平凡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如果这人真不怀好意怎么办?不,不对,没有哪个小贼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王府行窃吧?余光瞄到花园里的小亭子里,有一根刚灭的红蜡烛,茶壶茶杯,还有有两本书翻开摆在那里。

      记得早上听老爹说,庆国每年一度的科举快到了,所以一些由离国选拔出来的才俊受离王之邀留住王府,帐上支出会增加不少。

      而这里试子们所住的客房似乎挺近。
      “你……你是要去庆国的试子?” 这人的眼光像隐约出鞘的刀光,绝不像一般读书人的温雅无害。

      那人缓缓点了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全身都软下来“ 我是管账房的……咳,贾柏轩,你……是出来看书的吗?”

      那人微微一笑当作应答。

      不笑还好,一笑那极普通的面容也熠熠生辉般光华顿显。

      “你…………不能说话?” 我小心翼翼的问,见那人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我猜要不就是冷傲到了极点要不就是哑巴,说不了话。

      男子还是点了一下头,然后随意捡了一根花枝,再地上写到“ 韩隐”

      “韩隐?你的名字? ” 原来这人真无法说话,这一身清俊高华的气无法配上好听的声音还真是憾事。

      韩隐侧头,目光移到亭中然后再转向我,眼里似乎有期待。

      “你,你叫我过去?”

      韩隐向我伸出手,那手如早春的竹枝秀美修长,在月光中有冷冷的银光。

      脸一热,我脑袋嗡的一声不听使唤的将手放到他手心,手出奇的温热,我还以为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清冷,韩隐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牵我到亭中。

      微凉的长发飘过我的侧颈,痒痒的。

      “韩公子,你也晚上睡不着出来透气的吧” 对一个没法说话的人我觉得要主动与他多说话才行,我暗笑自己文酸的口吻,什么公子,我还小姐勒。

      韩隐用手指点了点茶水,在石桌上写“ 今夜月色好”

      嗯,说了半天是文人的通病犯了,我的第一任女友也是喜欢舞文弄墨的,当时非逼着我在下雨天和她在河边散步……

      “哈,韩公子真是好情趣啊” 看月亮?还是搬盆花回去实在。

      韩隐优雅的摇头,继续写“ 不,原本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碰到你,叫你柏轩可好?”
      柏轩?我叫少夕,蒋少夕 “ 当然可以 ” 我微笑,其实我原本是对名字这种东西不在意的,在以前就算叫我阿猫阿狗我也只是一笑而过,但现在不同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是我的,只有属于蒋少夕的记忆,我希望从别人口中唤出来的是少轩而非柏轩。

      “ 韩公子是那里人啊?能选去参加庆国的科举一定是才学非凡了” 这道不是我拍马屁,据说庆国每年科举每个藩地都要选一定的人去参加,如果获得名次就会留在中央做官,而这次能住进王府的更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 湖州 ”

      “哦……” 哈,抱歉没听过,我笑着点头“ 果真是人杰地灵 ”

      夜更深了,困意渐渐席卷而来“ 韩隐,你明天会来吗?”

      我看见韩隐若隐若现的笑容,眼睛缓缓合上。
      这韩隐,竟让我无比安心,或许是因为他无法说话,或许是他不认识以前的柏轩,或许他不久就会离开王府然后可能没有机会再见,或许…………

      “ 韩……隐,你啊,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之术……我啊,以前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的,但现在哈……”

      渐渐堕入梦乡,梦中,牡丹又是大片大片的盛开。

      远远的,我看见楚微站在那里,衣决扬起,俊朗风华,如云开见日。

      然后他的脸渐渐和韩隐重合在一起,我站在花海一边,与他遥遥相视。

      原来,人世间许多沧海红尘,爱恨情仇可以如花叶相忘般平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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