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十四章 强者之战 ...
-
在妖巫王发动攻击之前,雅戈若无其事地举起了双手。
“等一下好吗?我想再增加一点小小的乐趣。”
科斯特冷冷瞥他一眼,而妖巫王的动作更快地回答了他。
一道冰渊飓风带着雷霆之力破空而去,卷起漫天的冰封尘暴。无数尖锐冰棱闪耀着锋利的寒光,纷纷直射黑暗妖咒师所站之处,如果不幸被击中必然是粉身碎骨。
但是雅戈还是不慌不忙地留在原地施展着他的新召唤。
令他如此淡定的原因很快揭露了——显然,他的新魔法袍为他今天的壮举立下汗马功劳。当无数冰棱即将碰触到雅戈的一瞬间,忽然那件衣服上的魔法符文发出刺目的光芒,并且呈立体图像浮现到空气中。被照射到的冰物质们瞬间停滞在静止的时空,无视外界的任何影响。它们如同最晶莹的钻石一般发出星辰之光,悬浮在次位面中,华丽地如同银河流转。虽然立体魔法符文浮现的时间仅仅是短暂的数秒,但对于雅戈来说已经够了。
在光芒爆发的同时,黑暗吞噬者与召唤者心灵契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那些冰棱在结束静止后失去了原有的推动力,被迫改变了坠落的轨迹,最终陷入了黑暗吞噬者的张开黑洞中。
空气里残余的魔法波动所剩无几。而原本雅戈伫立的地方飘飘悠悠地落下一根洁白的羽毛。它落到了距离地面仅仅一寸的距离倏然停顿,像是被谁掐住了时光的秒钟,然后如时光逆转一般缓缓升起,越升越高,最后骤然大放光明。光芒散去后,一只巨大的卵状物体横亘在上空如若磐石纹丝不动。
乌光卵——在贤者之塔众多被封存到黯黄的羊皮卷中,魔法封印最森严的部分就详细讲述了这种来自地底深渊的魔兽寄存体。科斯特当然认得这种卵。通常情况下,乌光卵不轻易孵化,但是一旦完成脱壳而出,隐藏在其中的凶悍魔兽将会来带新一轮的狂暴。
妖巫王抬手而起的闪电锁链在乌光卵的四周掀起电磁风暴,电光火石在空气中崩裂,劈啪作响。然而乌光卵仅仅在其中摇晃了一阵,当风暴停下来之后看起来依然完好无损。
趁对方攻击乌光卵之际,黑暗吞噬者已经趁机召唤了几十只脑食者。这些更为丑陋的怪物长着粗重的脑袋,底下犹如乌贼一般伸出了许许多多细小的触须。每当它们向前爬行,头部分泌的一种绿色的粘液顺着弯弯曲曲的触须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斑斑驳驳,散发出阵阵恶臭。
科斯特对雅戈一如既往的糟糕品味微微皱了皱眉。他抬起手,试图为不停召唤妖仆的黑暗吞噬者施加一个衰弱印记加以抑制,但是在那一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刺痛一下子深入到他的脑髓里,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在脑袋的最里面释放了一个冰冻术,整个头倏然之间被冻僵,突出的冰刃刺入了头壳的每一处地方。眼前出现了无数闪光的星星,它们旋转着,鸣叫着,发出红色的光芒。
施展亡灵法术后的死灵法师在攻击力上最为强大,但在吟唱时刻的精神力量却是最脆弱的。何况之前那个小小的走神。遭遇偷袭的科斯特竭力望向侧上方的黑暗妖咒师,对方嘴角的微笑尽收眼底。
雅戈的手中握着一把从未见过的银色匕首,再次由上而下地在胸前划了个诡异的图形——同一时间,科斯特的脑海迅速地澎湃,无数记忆的片段在里面碰撞敲击,如同雪片一般纷至沓来,简直像要爆炸了一样。这次就像是一颗火球在脑浆里爆开,高温和冲击力一下子令他什么都看不到,双眼变成了一片漆黑;什么都听不到,音调在耳朵里面不断上升,最终消失,只留下一片疼痛;什么也闻不到,留在鼻子里面的只有热热的液体,连原本该有的血腥味都消失了;唯一没有消失的是触觉,但是只剩下一种感觉——疼痛,就连空气轻轻的滑过皮肤,都变成刀割一般。
注意到这一切的妖巫王被对方的偷袭而激怒了。他停止攻击乌光卵,转而向雅戈发出一道灼热之炎,将空气燃烧成夺目的赤红。雅戈迅速地转移自己的位置避开攻击,而咒术也被迫中断。他把目标投向了愤怒的妖巫王。差不多同一时间,黑暗吞噬者已经结束了召唤,怒吼一声,同时开始向妖巫王发难。巫妖王同时应对雅戈与黑暗吞噬者的联手袭击,一面分神警惕乌光卵的异动,另一面又要注意科斯特的情况,渐渐力拙不支。
作为召唤者的科斯特在对方停止攻击之后失去重心跌到了地上,强烈的精神摧残似乎已经将他击垮,让他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离他三步远的地面上,脑食魔们正在争先恐后地向他逼近。美味的诱惑指引着它们迫不及待地爬行,在它们的眼中,失去攻击力的科斯特已然成为了最佳的美食。
雅戈在压制妖巫王的反击时,一面留心科斯特所在的方向,眼前的场景令他的眼中升起了一丝惊诧。只要一步,食脑魔们就能将科斯特吞噬,但是这么轻易就被打败的他,真的是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人么?
他的疑惑还没来得及沉淀,从地面上忽然爆发出一道绚烂的光。
空间魔法的光环转瞬即逝。在闪光结束后,科斯特忽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原地数十米后,并迅速抛了一个恐惧大法有效地制止了脑食魔的进攻。
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个人的幻觉。
那个人向来紧抿的嘴角在此刻扬起了一丝弧度。雅戈从未见过笑容在他脸上浮现,但是那个人确实在微笑,从嘴角到眉梢勾勒了讥诮,轻蔑悄无声息地冷进了波澜不兴的银瞳。
就像是早已计划好的那样,妖巫王在转瞬之间脱离了战局,回到后方再次回复对峙的状态。当神秘的吟唱接近尾声,传说中的妖巫王之怒出现在他的手中,吸血妖藤与高度坍塌物质铸就的亡者双翼向两侧延展而去栩栩如生,一半冰川一半炎火,手杖顶端栩栩如生的亡灵双目喷射着怒火,嘶叫着想要收割敌手的生命。
一道刺目的绿光再次从天而至,爆裂在次元空间。位于黄昏湖畔的位面之门被强有力的魔法硬生生破开,跨着枯骨独角兽的亡灵黯骑士们带着凶猛狡诈的阴影之狼从冥界死水尽头远道而来。矫健的影子战鹰在骑士们的顶上盘旋,由远及近地滑翔而至。
对面的死灵法师一头墨曜长发舞动在狂烈的空气里,五指张开,一个小小的暗元素魔法球在他的掌下蠢蠢欲动。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雅戈,你认不认输?”
雅戈没有回答。他凝神注视着眼前风云突变的局势,忽然之间笑了。
他再次低估了他亲爱的死灵法师。暗示类附魔法术一直被视作鸡肋魔法,唯有和精神攻击的附魔法术捆绑在一起使用才能加强效果。长久之后,以至于大多数的人都忘记了所谓的法术独立原则。这种惯性思维带来的灾难没有多少人能注意到,但是当你的对手却能清晰地将它们区分并加以利用的时候,你已经无计挽回了。
从来没有蹩脚的魔法,只有蹩脚的法师。当你以为自己的精神攻击给对方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却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在更早的时候就被施加了暗示魔法。这段被蒙蔽的时间足以改变战争的走势。如果不是早有伏笔,差不多真的该认输了吧。
追逐绝对力量的死灵法师究竟能强大到什么程度呢?
终于明白科斯特意图的雅戈结束若有所思之后,再次燃起了对这个男人的浓厚兴趣。
“不,亲爱的科斯特。”他微微一笑,“你知道,你总是让我越挫越勇。”
男人脸色一沉。掌心下那原本只有鸡蛋大小的暗元素魔法球急速地滚动了数圈,犹如离弦之箭向底下密密麻麻的食脑魔冲去。强烈的冲击将地面气流炸成一个不小的黑色漩涡。底下的食脑魔们死伤大片,连不远处停留的雅戈都被波及,魔法袍被掀起的风暴撕裂了一角。
下一秒,妖巫王挥起张开冰火双翼的妖巫王之怒,为他的仆从们加持护甲类法术。在王者的指挥下,亡灵黯骑士们训练有素地发动第一波冲击。在铁骑的蹂躏下,食脑魔们溃不成军,挥舞成雪色的剑光中,一个又一个的弱者被收割,变成了麻木不仁的尸块。
雅戈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挫败。因为不多久之后,在暗元素掀起的混沌中,黑暗吞噬者的庞大身形再次显露了出来。那些勇猛彪悍的亡灵黯骑士们——他们步入这个位面的的时候笼罩着温利尔斗篷,但那对于黑暗吞噬者的来说毫无用处——它的直觉吞噬让敌人显形,而小部分影子战鹰或者阴影之狼则被当成了小小的甜点。获得残喘机会的食脑魔趁机攻击失去防护的骑士们,触须接触骷髅的部分留下恶臭的腐蚀液,连白骨都不得幸免。
缄默术爆发。来自死灵法师的偷袭令黑暗吞噬者的肢体迟钝起来,一道红色的电磁弧破空而来,将它硕大的头部一击刺穿,掀起宛如黑幕笼罩般的疼痛。它下意识地张嘴怒吼,但是被一股力量压制住喉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还不认输?”对面的男人冷冷地看着妖咒师。
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死灵法师的眉宇间。直觉告诉他,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将会有更危险的事情发生。他已经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战争,厌倦了互相利用相互争夺。雅戈是一个十足的疯子,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最初的约定,耐心已经告罄。
但是老天显然没有听从他的意愿。从刚才开始便袖手旁观的雅戈望着科斯特凌厉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他甚至停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把手指伸到长袍下摆,扯住刚才被狂风撕裂的部分,出人意料地由下而上将一直庇护他的魔法袍亲手撕开。当撕裂的边沿抵达了上面的羽翼图形,那一片金色晶壁活生生地脱离束缚它的衣料,翩然而至。
雅戈嘴角含笑,波澜不兴,光芒猝不及防地将他包围,缓慢而不可阻挡地,仿佛是对敌人的一种嘲讽。
一道寒冰刺破空而去。
妖巫王深深凝视着被光芒覆盖的黑暗妖咒师,警惕地挥动法杖,向敌人消失的方向展开冰暴攻击。灼热之炎如同张开双翼的火焰不死鸟直扑光芒最繁盛的焦点,落下的羽毛是团团硕大的炎球,不幸碰触到的人将会被燃烧成粉末。它从最高处滑落,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试图穿过黑暗妖咒师的躯体。但是一直到它完全穿过那片灼目的光区,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它茫然地振翅再次发动冲击,但是无论如何,光区中无法感触到有人或者其他生物存在的气息。不死鸟的炎视能在攻击敌人的同时侦探对方所在的方位。连续两次的徒劳让妖巫王发现了被隐藏的秘密——如果无法发现,那只能证明对方的存在是虚无,已经不在同一个位界。
“阿莱克斯。”强大的王者低沉地呼唤着召唤者的名字,警示这一不寻常的情况。
科斯特皱起了眉。
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就准备逃离。雅戈狡猾得如同九尾的狐狸,同时他又拥有着强大的召唤力量。在妖咒师这个圈子中,没有人能无视他的传奇。那个妖异且喜怒无常率性而为的男子,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同科斯特一样的家伙。一样的任性,一样的不受欢迎,一样的不知道什么叫失败。如果他真的毫无预警地便消失在你面前,那只能代表他即将对你发动更加惊涛骇浪的新一轮袭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就在刚才,阴霾的天空再次下起了蓝色的雪片,把呼吸渲染得诡异。悄然无声,只听见雪一片一片地落到宽大的长袍上。火焰不死鸟重归沉寂,亡灵黯骑士们停下铁蹄侧耳谛听,而黑暗吞噬者咧着可怖的大嘴收敛了之前的狂暴。
妖巫王之怒在不住地颤抖。它似乎能辨识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逐渐开始嗜血的兴奋。这种兴奋就如同饥饿的巨狼在游荡了数日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头受伤的同类。它能嗅到血的气息。那是十足的引诱,它依稀感受到同类已经撕裂了的柔软肚皮,当鲜血喷涌,温暖的内脏器官争先恐后地倾泻,一切被毫无疑问地征服。这种欲望的驱使令法杖的力量得到了充分的施展,连绵不绝的魔力不断冲洗进化着这柄传说中的史诗法杖,杖上双翼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恣意地迎风拔节生长。
在妖巫王连续地吟诵下,无数火精被凝聚到一起。灼热之炎幻化成的火焰不死鸟溶入其中,迅速旋转混合,形成了一片混沌的火云。当他的咒语唱道最后一个词,火云的核心好像被无形之手牵扯一样急速拉升,由灼热之炎过渡,最后在空中形成眼睛的形状。
这就是传说中可以破除一切陷阱法术的奥润之眼,在火眼的照射下,一切隐藏着的微妙变化无处遁形。那片金色的晶壁依然在纷纷扬扬的蓝雪中缓缓上升,无视周围追加的任何攻击。当它终于落在那只被疏漏的乌光卵前,科斯特留意到雅戈眼中的笑意更盛。
乌光卵从内部发出一层淡淡的银光,没过多久柔和的光球底下发出锐利怵目的红光,像刺穿一样流淌殷血的颜色,那光越来越盛,将这只巨大的卵紧紧包围其中。当它最终散去,一个人形悄然浮现在上空。
一袭墨染的圣袍,巨大的六翼从背后斜生,张开时带起一阵狂风。幽蓝静谧的雪片被打乱了原本的轨迹,被带起了数点小小的漩涡。他临空独立嘴角含笑,站在蓝影曈曈的穹空下,精致得像一幅名家笔下的油画。
真讽刺。末日信使是来自深渊地狱的邪恶使者,看起来却比天使更像天使。
“你知道我有很多方法打败你。”
科斯特听见不远处的雅戈在娓娓地述说,表情恬然,手臂上轻轻挽着那件破损的法袍。在见识到那片晶壁之前,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长袍,但是没有想到,雅戈找到的竟然是所提诺大战之后被神遗漏的纳斯达罗之袍——那代表来自神的力量!
“现在,你愿不愿意放弃?”
这一次,换科斯特凝神不语。
教堂的钟声回荡在静谧的庭院。
一群温和的鸽子惊起,散落了几尾软羽袅袅。
法瑞恩仰起头眯着眼睛凝视着一碧如洗的苍穹。
微风吹过鼻尖,隐约不住泥土的芬芳。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战争之后,德沃夏克迎来令人欣喜的北国之春。拨开阴霾的阳光明媚,宽容平等地恩赐给地面上每一位行走的人和其他生物。这样的暖意,不知道远方的那个人会不会感同身受呢?
军队进入萨兰芬多之后,他的心中一直隐隐悸动。雅戈的实力虽然很强,但是他总是在科斯特面前失败一次又一次。或许他应该相信科斯特的,但是这份越来越沉重的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试图再次用精神体去观察令他不安的源头但是——
“法瑞恩大人!”
数名大臣从庭院的一头匆匆赶来,看到他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在这数个月中,法瑞恩俨然成为了后方的精神支柱。在德沃夏克的信仰中,他总是有最好的办法和智慧来指导你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
“法瑞恩大人,那鲁顿地区的重建规划刚刚完成,请您……”
“大人,前线远程职业损伤惨重,贤者之塔再次派遣了一百三十名年轻法师前来助阵……”
“……桑瓦地区瘟疫盛行,请问……”
“阁下,布鲁迪亚地区行政长官要求见您……”
男人无可奈何地停止原本的计划,接过大臣们递过来的一本本奏章。缓缓翻阅,努力聆听着,耳畔的话语绵绵不绝,他竭力保持镇静,却总是安定不下来。倏然之间,心脏部位传来一阵刺痛。有什么像潮汐一般在脑海里一层层地拍击,卷起千层雪。思绪里轰然。
——科斯特。
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紧。他下意识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已经来不及思考,法瑞恩闭上眼睛释放魔法,精神触体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当精神体不顾跌入异次元黑洞的危险穿越了层层位面,却在战斗的现场看到了几乎令他心跳停止的画面。
“该死!”从未见过法瑞恩发火的大臣们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位素来温润的男人眉间扭曲,狠狠地吐出诅咒,一时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他们所在的那个地面开始逐渐地震动,从最开始地微晃到最后的持续爆发,地面如同水面一般荡开一层层涟漪,紧接着一道银色的光冲天而起,将法瑞恩笼罩在其中。在无数错愕惊诧的眸光中,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美貌男子一改平日人畜无害的笑容,敛去伪饰的冰蓝瞳孔中锋芒毕露。冰霜之舞者即便失去了当年的龙骑士,依然无人能与之争锋。
他吟唱起亘久亢长的咒语,那些繁复深奥的词汇组织起来的魔法波动是如此强大。活着的人无人知晓这一神秘的语言。如果大贤者谢里埃在这里的话,他会露出惊讶继而欣慰的笑意。
许久之后,见过这一场景的人都说,那是神的奇迹再次出现。他们的龙没有忘记骑士的家乡,它守护着德沃夏克,即使死去也不矢志不渝。
那些臆想究竟是假象还是真实,那并不重要。对法瑞恩来说,关键是听从自己的心,如论如何都在一起走下去,继续在桑提亚斯的,属于两个人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