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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欲葬君家可有地 ...

  •   江烟波到了洞庭湖畔,上次遇到沈二的那个码头,寻找沈二,可是一连问了好多人,都是一脸惊奇的对她摇手说没见着,自己也不知道沈二爷此刻在哪里。江烟波听到沈二爷这个称呼,饶是心事重重,也忍俊不禁了,这个沈二果然不是寻常的渔夫,就不知道沈二到底是什么身份了。一时间对沈二的身份都有了七八种猜想了。
      正在江烟波替沈二杜撰身世来历时,七八个人气势汹汹而来,上得前来,二话不说,就把江烟波扭到了轿前塞了进去。江烟波虽大呼大叫,路人也纷纷侧目,可这是杨家的轿子,哪有人敢过问,最后杨家的人,竟自抬了江烟波扬长而去。
      江烟波一路被抬至杨家,推推搡搡的被关到了一个小院里的正房之中。进屋之前,江烟波已然看清,这个小园的正房带着回廊,两边各有三间厢房,就这一留意间,便又挨了一脚,她这一路上,稍有不从,便是上有掌推,下用脚踢。可怜她自幼被爹娘呵护的如娇花一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了,哪受过这般的罪。
      江烟波被关了好半天后,直到余辉尽没,才听吱呀一声,江烟波抬头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白净的脸上带着一抹羞红。
      杨家虽派了多人出去,还是未能追回杨淳义。于是年少的杨淳武,就被杨从林匆忙推上了阵,让他去与江烟波圆房。杨淳武往日只是练功习武,又哪里懂得这些,虽说凭着天性也略为知道一些,但具体怎样则甚是懵懂。这时见江烟波虽是云鬓散乱,但长的甚是妩媚动人,羞涩的一笑说:“刚才我爹说你长的好看,果然不错。”
      江烟波眼前一黑,这世上哪有这样说话的人,敢情这竟是个傻子啊。又想起父亲跟自己说过杨淳义二十来岁,看起来也是精明强干,于是眉头轻皱问:“你是谁?”
      杨淳武如实回答:“我是是杨家的第三子杨淳武。”
      江烟波心下疑云更胜问:“你来做什么?”
      杨淳武脸上一红说道:“我二哥不在家,我爹说今日让我和你圆房,我,我不会,你会吗?”
      江烟波心头满天乌云呼啸而过,心中暗骂:果然是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强盗窝里,这种让弟弟代哥哥圆房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不过这家伙居然会问自己是不是会圆房,这分明就是一个傻子嘛,无怪乎爹爹只见过他一面,一句话没听他说过,就说他童真未泯。想到这里,一个想法闯进了江烟波的脑中:逃。于是江烟波娇声说道:“会。不过你能把绳子给我解开吗?”
      杨淳武赶忙点头说:“当然能了。”
      杨淳武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把江烟波手上的绳子给解了开来,因为捆的甚紧,深入肉里,早把江烟波的手腕给磨破了,沾得绳子上血迹斑斑。杨淳武懊恼的说:“早知这样不给你解了,用刀割断绳子就不会把你的手磨这么狠了。”
      江烟波把手腕放在嘴边轻吹着,心中暗骂:傻子就是傻子,解开了你再来说这话,眼中则四下打量看哪里能逃的出去。
      杨淳武见她眼光四下乱转不解的问:“你在看什么?”
      江烟波随口胡谄:“我在看四周有没有人,圆房如果让别人看去了,那多丢人啊!”
      杨淳武丝毫不觉有异的说:“你放心,我去四下看看。”
      看着杨淳武出去的背影,江烟波整个人都精神了,她没有想到居然这知简单就可以支开这个呆子了。机不可失,江烟波急匆匆的奔出屋去。小院之外那人来人往的地方,江烟波是不敢去想了,她只想找个地方能让她躲上个一半天的等爹爹或是沈二来救她就万事大吉。
      出了门江烟波借着淡淡的月光,直接奔到西屋,一般这样的屋子都是放杂物的,但不想这个屋子竟是空空如也,除了四边墙上挂着的弓箭兵器和一根飞爪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一道小门通向里间,江烟波进去一看,除了一张小床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江烟波到了小床下一看,床下竟也是空空如也,就算藏在这里,转眼见也会让人发现的。江烟波转身往外跑,四顾院中实在无处藏身,最后江烟波直奔一处茂盛的带刺蔷薇从中。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竟直往里钻去。
      正在她钻得起劲时,听身后一人温和地说:“这花上有刺,你不嫌扎啊!”正是杨淳武的声音。
      江烟波吓得一下子怔在了当地,不过想起杨淳武是个傻子,江烟波便厚着脸皮掩饰的说:“是有一些扎啊!不过我想着你们家随便一个小僮儿都敢赤手拿火炭团,这小小的花刺又算得了什么呢?就想过来看看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人。”
      杨淳武小心的给她摘去身上的花刺,口中笑着说:“赤手拿火炭团的小僮儿?你说是杨忠吧,杨家除了我爹外,他是唯一能做的到的人。他是我的僮儿,也是我的兄弟。”
      江烟波这才知道,原来杨家并不是随便一个下人都那么厉害的,心中替父亲感到略略放心之余,又顺便把随口泄露自家机密的傻瓜,给大大的鄙视了一番。嘴里则是嘲弄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杨淳武丝毫未觉出江烟波的嘲讽之意,只是脸上一红羞涩的说:“我可做不到,我爹说忠儿是天赋过人,也有提过收他为徒,可他说自幼与我一处惯了,不想离开我。”
      江烟波肚中暗思:“那个小僮年纪比你小,武功比你那两二十多岁的哥哥还厉害,若非是你们两个哥哥都跟你一样是傻子,那就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再说就是拜杨从林为师,也都是该在一处的吧,又哪来的什么不想离开。这个杨忠绝对是有什么问题,也就你这傻瓜别人说什么都信罢了。”嘴里则是别有心机的套话:“想不到你们还挺有缘份呢,他又是怎么跟上了你。”
      杨淳武自然而然地说:“他和他母亲从小我在我们家啊。”
      江烟波似是随口之问:“那他的父亲呢?”
      杨淳武摇了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江烟波试探的问:“那你们家除了你们父子和杨忠外,还有几个高手呢?”
      杨淳武闻着江烟波身上的阵阵幽香,早已心旌摇曳一边帮江烟波择去裙上最后的花刺,口中则想也不想的便说:“我还算不上高手,我爹说我不过是刚入三流罢了。”
      江烟波忍不住再次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想,就你这种傻子,就是学了一流武功也白搭。反正杨淳武这当正低着头给她摘裙上的花刺,自己做什么表情他也看不见。江烟波这时眼中已经开始打量着杨家比县衙还要高的院墙问:“那你能从那墙上翻过去吗?”
      杨淳武这时已经摘完了花刺,抬头抿嘴笑着说:“自是没问题。”
      江烟波又小心的问:“那你几岁习武,几岁能翻过去?”
      杨淳武搔了搔头说:“我五岁习武,几岁能翻过去这墙我没试过,自家的院子,我走大门就是,没事翻墙干什么?”
      江烟波这般问,原是想对比一下沈二的武功和杨家人的武功能有多少差距的,听到杨淳武这大冒傻气的话,不由得心中暗骂,这种傻瓜,再高的武功也是挨宰的料。心中这样想,江烟波嘴上则装做不甚在意的样子问:“那这墙外面是什么地方啊?”
      杨淳武如实的说:“清虚观。”
      江烟波听了脑中立时想起了放才在西屋放的飞爪了,心中暗骂自己太笨,好端端的去钻什么花丛,直接翻墙多好,虽说沈二教自己的武功自己也并没有多练习,但现在只要支开杨淳武,从西屋里取了飞爪扔到墙上,咬咬牙坚持一下爬过墙去,不就结了。
      除完花刺两人一同回了屋去,杨淳武红着脸说:“现在这院子里没有旁的人,这个,我爹说要我们今晚就圆房的。”
      这回江烟波直接丢给杨淳武一个白眼,心中暗道:“呆瓜就是呆瓜。”口中却是笑颜轻嗔道:“这圆房呢,可不是个小活,这都满天星斗了,我还没吃午饭呢!”
      杨淳武温和的一笑说:“那你等我一会,我去厨房给你取。”
      江烟波等杨淳武,一离院子,立时去西屋中从床底下摘了那根飞爪,拿了飞爪到院墙边上,把飞爪往上一扔,拽了两下,觉得那头抓的甚是结实。江烟波不由心中大喜,抓着绳子就往上爬,不想自己没上去不说,反而手上一滑,飞爪的绳子反把江烟波的手心划得火辣辣的痛,事态紧迫之下,江烟波也不觉得手痛了,一咬牙,学着之前府中下人从井中打水那样,把飞抓的绳子往手上硬缠了两圈,双脚登着墙往上爬,这次终于让她往上爬了几步,江烟波心中大喜,如法炮制,把飞抓在另一个手上也缠了两圈,又往上走了一步,就在这时江烟波突觉背心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接着双手双臂又传来一阵撕扯的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江烟波悠悠醒来,见自己躺在床上,门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茶点和一盘水果。江烟波顾不得浑身的疼痛难当,疑惑的下了床去开门,见门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童拦住了她:“请三少奶奶还是在房中歇息为好!”
      江烟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小心的向小童套问:“我怎么在这里的?”
      小童眼含讥笑的白了她一眼说:“三少奶奶若是安安生生呆在房里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江烟波知道自己必是被人暗算了,至于这个暗算的人是谁,她则不知道。江烟波心中暗想这杨家果然是藏龙卧虎,心中一动问那小僮:“你是杨忠?”
      小僮挑了一下左边的嘴角,不屑的斜眼瞟了江烟波一眼说:“看来三少奶奶也不是笨人,那就跟你实话说了吧,今儿个二少爷不在家,赶上三少爷是你走了大运,别不识实务了。”
      这话一说,无疑是承认了他自己就是杨忠,江烟波留意到杨忠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双手紧握。心中更加愕然不解他这是什么一种状况。杨忠则在她这一愣神间,转身离了开去。
      江烟波被关了一会儿后,听吱呀一声,江烟波抬头看时,是一个斯文白净模样周正的年轻妇人过来,灯光映趁下,看到她头上乱七八糟的插了一头的金钗赤翡,一对戴着大金镯的皓腕玉手里提着朱红的食盒。见了她微微一福后轻启珠唇说:“弟妹已经大半日未曾尽食了,想你也饿了,先吃些东西吧!”
      江烟波脸上一红,大怒:“谁是你弟妹啊?别满口乱叫。”
      年轻妇人也不生气,淡淡一笑后说:“那我就不叫了,咱们先吃东西再说,啊!”
      江烟波扔下一句:“我不饿。”便别过了头去。
      年轻妇人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桌上缓缓说:“人啊,跟谁过不去,都别跟饭过不去,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也像你这般要死要活的闹过。可这就是命,尤其是咱们做女人的,等你到了我现在的地步,你就会知道,自己当初有多傻了。”
      江烟波反应了过来,颤声说:“你是任家姐姐。”
      任氏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不过你也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以后呢,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不瞒你说,我现在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是挺好的,这每日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堂呼阶喏。出门一样是前护后拥,除了少了那身凤冠霞帔别的一点不比官宦人家差,况且这杨家也没那么多官宦人家的晨昏定省,更不用说一站一天的立规矩,还多落了一个自在。再说这种练武之人,最珍惜自己打熬出来的筋骨气血,又不会左一房右一房收些小狐狸精来你跟前碍眼,你说这好事弟妹你哪里找去。”
      江烟波犹如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人也不管有用没有,便苦苦哀求着说:“这好事我不想要,谁要想谁要去,任家姐姐你放了我吧,我要回家。”
      任氏微叹一口气仍是好言相劝:“弟妹,算你命好,这三弟你也见了,长的也是面如冠玉,一般的自幼习武学文,为人最是和善性情温厚,都不舍得为难妹妹你,可不像我那位,半点违了他的心思,不是拳打就是脚踢,二弟更是个比他哥哥还冲的主,只有这三弟,是一大家里子性子最温顺的一个,也是公婆最心疼的一个,这老疼小,那可走到哪都变不了的呢。再说三弟又与妹妹你年岁相当,只要妹妹你温存实心待他,三少爷一定亏待不了你。这以后的日子啊,你就等着享福吧。”
      江烟波嘟着嘴说:“一个呆瓜,也能叫你夸得跟朵花似的,那么好,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家的妹妹嫁于他啊!”
      任氏忍不住吃惊道:“呆瓜?!是哪个欠剥皮抽筋的满口胡说八道,三弟自来聪明稳重,他跟那些大家子弟一样,四书五经一样都没落下。而且那他那一身武功,等闲三五个大汉进不了身呢!公公都说,他是他们三兄弟里天资最好的一个,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江烟波冷哼一声说:“武功再好,那也不过是个会武功的呆瓜罢了。天资好,比的上杨忠吗?他一张口,那傻气就往外里冒了,我随口胡说,他就相信。如果不是在家里有老爹护着,这出了门去,多少脑袋也都被人砍光了。”
      任氏忍不住的失笑:“三弟人好,他相信你,可你却利用他对你的信任于好感欺骗于他,你觉得以后想让他再信你,还会容易吗?”
      江烟波此刻对杨家恨之入骨,冷哼一声道:“谁稀罕他相信啊!”
      任氏轻叹了一口气说:“这旁人盼都盼不来的宝,你不稀罕也就罢了。可你想想,这公公的手腕,你也应该听闻一二,他在这岳阳城扎根四十余年,自身本事过硬,又交游广阔,□□与君山的匪道浪里蛟都有交情,白道和知府团练使都是称兄道弟,连着两任父母官都不得不跟他结姻亲,这随便跺跺脚,岳阳城都得震三震,这吩咐下去的话,谁敢不听,你们父女一味跟他顶着干,最后能落什么好。”
      江烟波冷笑一声:“大不了我一头撞死,落一个贞洁烈女,朝庭说不定还会给我爹封赏,到那会你们能落什么好,就自己想吧。”江烟波自来是最讨厌那贞节烈女什么的玩艺,但是她知道,像任氏这种无甚学识的官宦女子,则是自幼就把那些三贞九烈的钉在骨子里了,就算这两年她扔了些,也肯定没有扔干净,于是江烟波这当便把那贞洁烈妇的给搬了出来。
      果然任氏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惨白,好一会才倒了碗汤端给江烟波,无力的说:“妹妹且喝口汤润润嗓吧!”
      江烟波大喝一声:“我不喝!”猛然一推那碗,咣的一声,那薄瓷细碗已是掉到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任氏也不恼,眼神复杂的看了江烟波好一会才说:“那我先走了,饭菜放在这里,你几时饿了再吃。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杨家可有的是整人的手段和气力,惹怒了杨家父子,你们整个江家都没好果子吃的。”
      任氏出了屋去,见杨淳武正满脸通红的低着头站在屋外,走了过去笑了笑:“三弟在啊,看来这三弟妹生的美是美,不过是朵带刺的野花呢,你得狠下心,先把她的硬刺给掰了,这女人呢,光打不哄固然不成,可要光哄不打,那也是不成的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该硬时,也得给她来点硬的,别太心疼,惯的无法无天了。”
      杨淳武低声说:“我省得了,多谢大嫂!”
      任氏吃吃一笑:“省得我的话那自是好,可别忘了我放才在那边院子里教你的功课。这长嫂如母的,我就再跟说句贴心的话,这女人啊,别管她多闹腾,拽到床上,照我放才教你的做下去,一觉过后就什么都向着你了。”
      杨淳武低头不语。
      江烟波在屋里听了这些话,吓的几欲昏去。
      不一会任氏自行离去,杨淳武进了屋,看到江烟波吓得魂不附体,紧紧抓着自的衣服缩在墙角。杨淳武抿了抿嘴只说了一句:“我不是呆瓜!”便一转身出了屋去。
      饶是江烟波身的险地,见杨淳淳武这般幼稚,也是有些好笑。
      站在屋檐下的杨忠,见杨淳武一脸阴沉的出来,忍不住低头偷笑。
      杨淳武见了更是恼怒:“连你也笑我。”
      杨忠赶紧忍笑说:“忠儿不敢,忠儿知道三少爷自来心善,想来现在三少奶奶也应该知道了。”
      旁边一个庄丁见此说:“只是这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女人也不能太惯了。三少爷要实在狠不下心,又怕没法对老爷交待,不如先喝一点酒,到那时如果三少奶奶还有什么不如少爷意的,少爷只要按着自己本性,两耳刮子就抽着她服服贴贴了。”
      杨淳武怔在那里不言不动。
      杨忠嘻嘻一笑说:“今个是三少爷的好日子,喝点酒也不为过啊!”于是上前拽了杨淳武说:“少爷别嫌弃,先到西屋里去喝一点酒助助兴。”
      江烟波在屋里听了这些话,自知今日定难幸免,于是拣了片边缘锋利的碗片,看着窗口外无尽的黑夜,心中默念:“爹爹,女儿今日不是非要做傻事惹您伤心,只是唯有如此才能保得清白,女儿想,就是您也必不愿女儿日后像任氏那样的活着罢!而且如此一来,您也不必因为女儿再受杨家的威胁,还能借此机会告杨家一个逼死官宦之女的罪名。爹爹,您可一定不要输啊!爹爹!”这样想罢江烟波咬牙狠狠的在左腕上一划,鲜红的血登时涌了出来。江烟波满意的一笑,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瓷片。这时她又想起沈二来,他抱着自己跑的就像飞的那样快,那他的武功也不低吧,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得过杨从林?他如果知道了应该会替自己报仇吧!就算他一个人打不过杨从林,只要他能跟爹爹连手,那杀杨从林也不成问题了吧!他曾说过“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一分。”江烟波虽说左腕上阵阵顿疼一直未止,可是想起沈二笑着说这话的样子,江烟波竟而笑了起来,那么一个有趣的人,可惜自己今生竟是有缘相识,无份相守了,不由又生出了几分不甘之心。又想起,自己而今还是女儿之身,死了也不能安葬,要被囚在薄板笼了里,等有了合适的死人再结阴亲,然后不知就被埋到了哪个莫明其妙的地方了,又或者一直没有合适的死人,等薄板笼坏了,自己就要爆骨荒野了。想到这里,江烟波伸出右手食指沾了自己的鲜血,在自己素色的褙子上写下:“与沈二公子书,心悦君兮君亦知,福薄无缘红罗衣。妾身今归无所依,欲葬君家可有地?”因为是用手写的,血迹的浓淡也不一样,是以写出来的也不大好看,不过总是那个意思罢了。写罢这些,江烟波头上已是一阵阵眩晕发黑,缓缓躺倒在地默默待死,自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洞庭湖上有一个衣着考就的少女到湖畔寻找沈二,可被杨从林家的人给掳走的消息马上就被送到了君山之上。
      沈二郎一听料知那少女便是江烟波,眉头一挑,冷笑一声:“掳走江烟波嘛,杨从林这是找死了。”
      朱智熟知沈二郎的脾性,知道他已动了怒。朱智是久经世故的人了,况他前段时间便已隐然听闻,沈二郎常用小船载一妙龄少女月夜游湖,这时再听这话蹊跷,连忙问究竟。
      沈二郎哈哈一笑掩饰着说:“在这岳阳地盘掳走了县令大人的女儿,那哪还有好果子,更何况那个江烟波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主。把她掳回去,那是离死不远了。这场热闹可不能错过了。”不待话说完,脚下已是不知不觉见运起了轻功向外走去。
      先前沈二郞便知道江烟波以身犯险,借成亲反倒打一耙的计划,可是没想到杨从林突如其来的把江烟波给掳走了,这大出沈二郎的意料,对于江烟波此刻的情景,熟难意料。这让一向艺高人胆大的沈二郞心里一阵事情脱出掌控的慌乱。
      朱智眉头一皱,沈二郎不肯把话说明,只能故意沉吟:“那就更不得了,前阵子不是说江杨两家已经订了亲吗?这要等杨从林把生米做成了熟饭,那这江烟波心里向着谁可就不好说了,要不然哪来的女儿心,海底针之说呢!”
      王铮听了赶紧接话:“在洞庭湖码头上让人把指名道姓找大当家的人掳走,当我们君山都是死人吗?”说话间已是展了轻功疾步向湖边急步而去。
      八人飞快地划船,小船像离了弦的快箭一样贴在水面上飞驰。
      半道上又遇见了回来报信的杜家旺。杜家旺上了沈二的船,复又折返回岳阳。
      杜家旺看着沈二那张板着的脸,出言安慰:“二哥放心啦!杨从林就算不知道江小姐跟你的这层关系,就是为了江进德,也不会把江小姐给怎么着的。”
      沈二郎大怒:“什么叫跟我的这层关系?”
      杜家旺素来知道他那霹雳火一样的脾气,这时又在心焦心头上,哪还敢再说什么。悄眼向王铮看去,见王铮还是漠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一个时辰之后,沈二郎如一团汹汹的烈火一样燃到了杨家。不等守门的人通报,沈二郞已直闯正堂,杨从林听到急急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可刚到一半就被沈二的话给冻到了那里:“姓杨的,指名道姓要找我的人,你都敢掳,看来,是我给你脸给的太多了吧!”
      杨从林一听这话立时叫屈:“沈总瓢把这是说哪的话,找沈总瓢您的人,我哪敢动。误会,误会,这一定是误会。”
      沈二郎哪有心情跟他说这废话,直接说:“江小姐今日到洞庭湖畔找我,让你的人掳走了!”
      杨从林的脑子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了,结结巴巴的说:“江小姐?!”
      沈二郎眼神阴挚凶狠的说:“别说不在你这里。”
      杨从林这才明白了过来,感情这江知县家的千金小姐竟是认识浪里蛟!可连自己这么个岳阳城里有家有业的主,江进德都嫌得什么似的,谁能想到他那平日里足不出户的闺女竟认识这江南绿林道的总瓢把子!赶紧干笑:“在,在,就在后院,我这就让人去请。”
      沈二郎的性子哪里是耐得住的人,一听这话,竟往后院奔去。
      杨从林急急跟了上去,君山之上九位当家的今日一下子就来了三位,这让杨从林不由得心头发冷。不多时便到了后院的一座院子里,门口坐着两个人,见这一大行人过来,急急起身。
      杨从林还来不及让人去开门。沈二郎已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甜味,心中暗道不好,几步闯过,一掌便劈开了房门,只见眼前满目的腥红,江烟波小小的身子躺在冰凉的地上,素色的褙子上染的都是刺目的红,一张小脸上已是惨白得毫无血色,两片原本如花瓣一样娇嫩的嘴唇成了极浅得灰白。
      沈二郎过去一把把江烟波抱到了怀中,觉得她浑身冰冷,原来自己来得太迟,她连身子都冷了,沈二就抱了江烟波在自己怀中,不言不动,只是低头深深地看着她那失了颜色的娇容。沈二郎无法相信,这才不过几日之间,那个曾陪着自己泛舟湖上笑语晏晏,活色生香的女子会这般轻易而逝。沈二郎觉得胸口被什么狠狠地堵着,令他无法呼吸。沈二郎自不知,他的脸色已在这一瞬间变的惨白,把旁边的杜家旺可给吓坏了,颤声叫了声:“二哥!”
      倒是后面的王铮,见地上的鲜血也不如何的太多,上前伸手在江烟波鼻下一探,觉出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抬头对沈二郞说:“还有呼吸!”
      沈二郎闻言身子一震,抬了江烟波的手腕一看,见上面虽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但腕上的血迹都已干涸,他这一牵动才又有鲜血渗出。
      沈二郎小心地拭去了江烟波腕间干涸污却的血迹,赶紧取了金创药轻快地给江烟波在腕间厚厚涂了一层,生恐每多流一滴血,都会让她的生命因此而损伤。
      看着沈二郎这般的小心,杜家旺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几时见过这主有过这样地严重失察,又对谁有过这般的小心体贴。只能安慰的对沈二说:“大当家的不必担心,你没见这血都不多,江小姐好像没有割对地方。”
      杨从林也稍稍放下些心来,不管怎么说,人没死要比死了要好的得多。立时吩咐了人把今日上午去抓江烟波的人给抓来,无论什么时候,舍卒保帅这都是不二的法门。杨从林把求助的眼神看向王铮,可王铮漠然的脸上,让他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他只能又去看杜家旺的,可是杜家旺对他更是一脸不加掩饰的愤然。杨从林只得又朝王铮使了几个眼色过去,王铮只作不见。
      沈二郎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虽说这血把江烟波少半边衣服都染透了,可比起杀一个人要流的血,的确是不算多。但仍是担心地说:“那她身子怎么这么凉。”
      王铮想了一下说:“大当家的一路急赶,身上血气正盛,而这屋子阴凉,江小姐又这么躺在地上,身上自然会凉。”
      沈二郎听罢又试了江烟波的呼吸,觉得虽说微弱但也还算平稳,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杜家旺这时注意到江烟波下衣上的血字,待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后,忍俊不禁的笑:“欲葬君家可有地?!二哥,原来官宦人家的大户小姐是这样矜持的!”
      沈二郎皱眉斥责:“别胡说。”
      杜家旺笑了起了,说:“你看江小姐衣服上的字。”
      沈二郎这才注意到江烟波衣服上的字了。看了后,饶是心痛得无以复加,也忍不住心中为之一畅,嘴角弯了一下。
      杨从林见事到如今也只能赶紧补漏了,说:“边上有现成的房子,不如让江小姐移房静养。我让人请江小姐来,原是一番好意,不想下人们……”
      沈二郎不等他说完,已是一口截住,声音冷得似乎能把人冻僵:“原来杨老爷子是这样赔礼道歉的,我也想试试。”
      杨从林干笑:“都是误会,误会,都是下人们不晓事,才让江小姐受此惊吓……”
      沈二郎横抱了江烟波向外走去。见门外已有十多个大汉被反手缚在那里,杨从林陪着笑:“都是他们莽撞行事,才让江小姐遭此横祸,这些人就请沈总瓢把一意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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